他怎麽可能離開!


    他一副冷硬的樣子,趙樂君半垂了眸,伸手捋捋腰間墜著的玉扣,在清脆的撞擊聲中再勸他。


    「楚郎,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和太子,可如今太子好好的。各路諸侯齊聚洛城,我父皇也不敢讓父子間罅隙鬧得是人皆知,所以你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她是你母親,被人挾走,定然是針對你的,而你是守著三城的將軍。」


    「三城的百姓數十萬,不管他們擄走你母親用來讓人答應什麽,你都該回去上郡。你難道不比我明白個中厲害?」


    「你去吧,我有竇正旭在,不會出任何問題。」


    楚弈聞言仍舊八風不動,隻是把下顎繃得更緊了。


    同時他腦海裏還閃過許多可能,最讓他覺得可疑的是,他母親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那人是想要他這個時候離開洛城。


    為什麽要他離開呢?


    不管是霍廷準備對帝王發難也好,或者是那個指使吳蓮娘藏在她身邊的人也好,他在洛城才是更好受控製的。


    因為控製他,相當於也是控製了三城的士兵。


    偏偏抓了他母親逼他離開。


    他視線就落在趙樂君那張因為他添上愁容的麵龐上,心中怦怦地一跳。


    「——楚郎,你若不去,你母親萬一真出了什麽意外,你不得自責一輩子?」


    趙樂君不認為楚弈離開就能尋到楚母,可是這不代表他什麽都不做,盡人事,聽天命。如果他因為自己,真的留下,楚母真的出了什麽測,他心中就永遠都有一個解不開的結。


    那樣他們間還能夠這樣親密無間嗎?


    她覺得那是不可能的。


    就當她為自私一回,也該讓他走。


    楚弈麵上神色有所鬆動,似乎是被她的話說動了。


    趙樂君就伸手去輕輕握住他,給他保證:「你放心回上郡看情況,我會隨時警惕著,太子在宮裏也有幫手,真有什麽意外,我與太子絕不會對洛城眷戀。」


    他用力扣住了她的手,在她溫柔地目光中終於沉著臉緩緩點頭:「我寫一封陳情書,叫人送進宮。如若帝王不傳召你,你也不必進宮去,左右你父皇現在也沒允許我們複婚,應該不會在這事上再來過問你。」


    趙樂君見他願意聽自己的,當然滿口答應,當即就喊連銀錦拿筆墨。


    楚弈打了片刻腹稿,提筆很快就寫好陳情的告罪書,裝入信封之中,讓人送給帝王。他則在趙樂君陪伴中回到住處,也不收拾過多的東西,帶了幹糧和水簡便出行。


    趙樂君送他到府門口,看著青年牽著韁繩,所以的話都隻化作一句:「我在洛城等你回來。」還有孩子,也在等你。


    她默默在心裏補了一句。


    楚弈利落點頭,在要翻身上門前,突然又轉身,兩步上前就把人擁到懷裏。也不管有多少人在,扣著她下巴就低頭深吻。


    趙樂君在他來勢洶洶的親吻中閉上眼,任他勾著自己的舌尖不放,雙手也攬在他腰間上。


    青年終於策馬離開,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她看著空空蕩蕩的府門,抬手摸了摸紅腫的唇,微微一笑。


    那是她心目中的勇士,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所有她也要讓他安心。


    她神色輕快的轉身,緩緩往內宅走去,垂地的裙擺逶逶,她聲音卻鏗鏘如金刀挫玉:「傳我令,讓宮中各處暗哨今日起不得離太子一丈。公主府內弓箭手隨時待命,一應侍衛府兵,武器不得離身。」


    在楚弈出了洛城之時,謝星總算是查清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楚老夫人的失蹤,根源還是在她先前見過的那個神婆,雖然神婆後來被他給驅趕出了上郡,但神婆先前就給老婦人留下那些暈倒侍衛的蒙汗藥。


    這些是他再把神婆抓起來時逼問出來的,更讓他震驚的是,那些藥原本不是讓楚母逃走的,而是讓她裝昏厥好讓他們給送到洛城見楚弈。結果是他先一步抓了神婆,楚母以為事敗,沒有用上,還活活餓了兩天。


    至於為什麽楚母又會離開,是因為那個神婆先前就暗中在給她和吳蓮娘通訊,等神婆離開後,早就買通了每日送菜來的婦人。楚母之後常去廚房,就是見那個婦人。


    等再尋上那個送菜的婦人,謝星才知道吳蓮娘躲過監視她的侍衛,暗中還在蠱惑威脅楚母。那日能讓楚母離開宅子,是吳蓮娘告訴楚母如果她不給送錢和見麵,就把當年楚母如何逃離胡人刀下,把楚弈和丈夫推出去的舉止告知天下人。


    楚母要麵子,哪裏敢讓人知道她當初多麽不堪,而且這事一旦點破,楚弈一輩子不來探望她都不會受他人指責。她不想孤獨終老,又想兒子重新得了趙樂君的原諒,就大著膽子偷偷出去給吳蓮娘封口費。


    謝星知道前因後果,知道自己疏忽,腸子都悔青了。


    然而他翻遍了逃離上郡的路,還封城搜城,都沒能翻出人來。


    讓他急得幾日都沒合眼,嘴上都撩起一顆一顆的水泡。


    此事自然也驚動了姬老太爺,楚弈母親不見,對北地也可能造成威脅。他思索良久,按著自己的意思給楚弈也送了一封信去。


    至於被大家找得翻天覆地的楚老夫人,此時正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連著罵了吳蓮娘幾日的嗓子已經啞了,隻能抽抽搭搭。


    吳蓮娘厭惡地看著她,一巴掌就又甩到她臉上,惡狠狠地說:「老不死的,你再哭,我就餓上你三日,看你到時還能不能有力氣哭!」


    吳蓮娘上回事敗,被楚弈趕出了楚家,直接交給了當地衙門,說她是奴身,隨便他們處理。


    那些人見她有幾分姿色,居然把她賣到了青樓。


    但她吳蓮娘是什麽人,不會為了失了名節就要死要活,反倒在青樓裏用美色|誘人,活得比以前更有滋味。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又遇見了先前那個公子派來的人,讓她知道原來自己還沒有逃過楚弈的監視。她為楚弈對自己薄涼的恨意再度被點燃,一邊接這個恩客的時候,兩人都是在帳內打手勢和口型示意,根本不敢多一句別的話。從而幫著他們把楚母給哄出來。


    她怨恨楚弈更怨恨這個姑母,見到人後,把曾經對自己的磋磨都還給了楚母,每日不是打就是罵,心裏痛快得很!


    楚母挨了一巴掌,連哭都不敢哭了,縮著脖子躲到這個地窖的角落。


    吳蓮娘這會氣順了一些,朝著她吐了口唾沫,就攀著梯子回到地麵。


    等把地窖的入口再遮掩好,她又有些不耐煩,心想那個公子什麽時候來人接走她和楚母,她都等不及看楚弈在她跟前挫敗的臉色!


    她就耐著性子再等了兩日,兩日後守著院子的人終於尋了過來,給她一些蒙汗藥說:「公子吩咐,一會你就把這個給那老婦人灌了,能讓她睡上兩天,我們現在要送你們到別的地方去。」


    她心裏高興,迫不及待就把楚母給灌暈了,然後看著人把楚母抬出來,跟上馬車出發。


    馬車一路也不知道往哪裏去,她提心吊膽,就怕遇到搜查,但是一路出奇的平靜,讓她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楚弈一走四日,趙樂君都沒有收到消息,今日就是帝王的大壽,所有來參加帝王壽宴的一應藩王和世家、武將都聚集在皇城裏。


    趙樂君再一次確認楚弈沒有送消息回來,看了看天色。


    眼下不過中午,帝王應該剛剛在宮中受過各大臣和藩王們的參拜,大臣和藩王們會留在宮中用午膳。但此時帝王應該要回宮沐浴更衣,再歇息一些時辰,才會再出現,接下來就是盛大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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