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嫁,夔山。”


    纏綿過後,吉祥溫順的貼在他懷裏,嬌靨仍殘著紅暈,卻垂眸道:“我隻想待在惠家,繼承家業,陪伴爹爹終老。這決心沒有變,你還是把聘金拿回去,回廣平城吧!”


    “這什麽話!”夔山怒火騰騰的翻身坐起,柔情已不複見。


    叩門聲響起,老嬤站在房門外喊道:“小姐,衣服已經裁好了。”


    “拿進來,擱在桌上就好。”吉祥身上掩著棉被對外喊。


    夔山怔了怔,卻見房門打開,老嬤低頭捧著一套灰衣進來,匆匆擺到桌上,又忙不迭地彎腰退出去,手抖得厲害。


    他凶狠地回過頭,繼續發火——


    什麽?不想嫁?!


    去他奶奶的混賬王八蛋,幹脆叫所有人都來評評理。


    她到底敲什麽鬼?要嘛,他登門求親的時候就拿掃帚趕他走;要嘛,讓他進門就該乖乖的接受答應。哪有姑娘家把漢子招呼進來,活像個吸精老妖似的剝掉他衣服,吃幹抹淨、骨頭啃得一根也不剩,這才把人家一腳踢開的?這時間還有沒有天理!


    喔喔,老嬤瞧見了也不打緊,敢情她不在乎冥界是吧?


    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簡直會被她氣死——如今他什麽都給她了,人也好,心也好,肉體、靈魂全都被她糟蹋成這樣,玩弄至此才拍拍屁股叫他走,她到底想怎樣?


    吉祥默默的下床著衣,悶不吭聲。


    她要不是女人,早就被他一拳打死了——夔山粗魯的抓起衣服套上,義憤填膺的跟在她身後,十指扳得喀拉喀拉作響。


    “你若要想成‘是我玷汙你的清白’,我確實無話可說……”吉祥梳理好頭發轉過身,淡然道:“但婚事就別提了。”


    啞口無言。


    他真是啞口無言。


    而他身後的惠老爺更是啞口無言、無言、再無言——


    “你對吉祥是真心的?你要娶她?”


    “否則我寧可終身不娶——”


    “嗯……”花了一番工夫,總算弄清楚整個事情始末、來龍去脈之後,惠老爺沉吟了好一會兒——


    “小子,你幹脆讓吉祥懷上身孕算了。”他心情沉重地拍拍夔山的肩膀。


    “嘎?”一雙濃眉當場狠狠地聳起。什麽?這算什麽?這是身為吉祥她爹該說的話嗎?


    惠老爺無奈地搖頭歎息。若是一般的女孩兒,他身為爹爹當然不肯如此隨便。


    但吉祥與眾不同,他是不願看著女兒丫閣終老,無依無靠啊!


    “這孩子個性像牛一樣,我看除非懷上身孕,否則她不會改變心意的。”夔山把十根手指插進頭發裏,苦惱得頭都快炸了。他不懂啊,她到底固執什麽?明明喜歡他喜歡得要命,還主動獻身了不是嗎?


    “可能……她怕自己害了你。”惠老爺皺眉深思。若是如此,他這小女兒肯定很喜歡這年輕人了。


    “我不明白——”


    “這要吉人才說得清楚,你去一趟盛府吧!”惠老爺喃喃道。


    有哭聲——


    那聲音壓得低低的,像隔著東西悶著,越接近吉祥房間,哭聲就越清晰。吉人走上前推開房門,見小妹躲在棉被裏,正在哭呢!


    “吉祥……”她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摸摸那團棉被。


    這天家裏來了許多客人,其中有個……好像叫富澤的男孩,年紀和吉祥差不多,他們一下午都在花園裏打陀螺、踢皮球什麽的,玩得不亦樂乎。結果富澤要回去的時候,他娘抱著他,轉頭跟他相公說,待會兒記得買把艾草,回頭要給富澤洗身、去去邪氣。富澤他爹一口就應允了,當著吉祥的麵,夫妻兩說說笑笑的,渾然沒發現她當場白了臉,低著頭,相公做錯事的孩子。


    “富澤跟我玩,所以回家就要去邪氣嗎?”吉祥抽抽噎噎地哭,委屈極了。


    “我去跟爹爹說——”既然氣得想去告狀,吉祥卻拉著她的袖子嚎啕大哭。


    說她好怕大人吵架,不想看到爹爹生氣的樣子。而且富澤他們家和爹爹彼此生意有往來,如果鬧翻了,以後富澤再也不會跟她玩了。


    那一年,她十歲,吉祥才七歲。


    她還清楚記得吉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其實富澤他們家算好的了,她知道有些客人身邊帶著孩子,還不準他們跟吉祥接近——大人們以為孩子什麽都不懂,其實錯了,她們沒那麽笨。


    “在你眼裏,命理之言隻是虛妄,你不相信、不在乎就算了嗎?”吉人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搖搖頭。“對吉祥來說,那卻是纏繞她心頭已久,揮之不去的心魔。”


    夔身正襟危坐,臉色凝重的注視著吉人。盛家一片花團錦簇中,他卻感到遍體生寒。


    “那麽說,吉祥也相信自己乃是不祥之人?”


    “恐怕比你所謂的‘相信’還複雜——


    應該說,她一直活在迷惘中,反反覆覆,搖搖擺擺,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的人生。人們對她的議論,就好像極其微量的砒霜,經年累月的,慢慢不斷侵蝕她的神智。她從五歲開始聽說自己克死母親,到如今已經過了十二個年頭,那流言的毒素早已滲入她血脈,遍及全身——


    母親早亡,可是她害的嗎?


    下人們生病,是否也是她的緣故?


    爹爹若不是養了她這災星,生意就不會失敗、惠家就不會沒落了吧?


    吉人難產,是不是因為她這個妹妹?


    吉蒂遇刺,會不會是她招小人?


    無論家裏發生什麽壞事,她總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攬。


    “就說吉祥向你要聘金的事……”吉人蹙眉深思,依她猜想,這件事並不如表麵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她應該聽說過,你和你母親並不富裕,卻在十五歲時開口向你要錢。她到底是希望你拿錢來娶她,還是希望你發怒後退婚呢?”


    “恐怕是希望我退婚。”夔山鐵青著臉,胸口梗著一堆怒氣。“她怕她十五歲及笄,我真的登門求親,所以先下手為強。”看來小時候她對流言尚有一絲反抗,才會寄送那些禮品,怕他忘了婚約;然而隨著歲月消磨,她已擺脫不了陰影,於是以聘金當藉口來逼退他。


    “應該是如此,你終於懂了她的心思。”吉人望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吉祥已經太累了,所以她漸漸的什麽也不敢想、什麽也不想要,就算有什麽真正渴望的事物,也是眼巴巴的望著它掉淚,然後站得遠遠的。


    爹爹和姊姊,是她一生無法割舍的血緣之親,至於其他人……


    “我妹妹一定是對你萬般難舍,著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才忍不住那樣對待你,之後又後悔忙著把你推開。”吉人同情地看著夔山。


    這漢子猛一瞧,還真不免被他粗獷的形貌嚇住。凝眸細看,才發覺此君器宇軒昂,眉眼間散發一股清正傲放的氣息。


    娘果然給吉祥覓了個好男人,但願……但願他倆真能修成正果。


    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吉祥啊!


    吉人驀地紅了眼眶,不忍地別開臉去。


    夔山心情沉重的離開盛家,看天色還早,便往惠源堂閑步而去。


    吉祥這時候應該還在吧!


    過了晌午,街頭人潮擁擠,惠源堂依然矗立在那兒。柳富春吆喝著夥計搬貨,吉祥偶爾在門前露一下臉,轉身又近鋪子裏去。


    他見過她招呼客人的模樣,她話不多,臉上掛著寧靜的淺笑,從櫃架上取物的姿態,有一股動人的優雅,無論什麽珠寶飾品放在她手裏,彷佛都變成稀世珍品。


    她笑一下,點頭說好,客人多少就是相信了。


    夔山不欲打擾她,於是買了壺酒,躍上惠源堂對街的京餿樓樓頂,高高在上的低頭俯視。過了一、兩個時辰,吉祥穿上披風出來,忽然仰頭對他一笑。


    夔山縱身從三樓高跳下,直直落在她眼前。


    “要回去嗎?”


    “嗯,你來了。”吉祥撫著心口,多少還是有點兒驚駭,細致臉龐顯得有些蒼白。


    痛痛痛,聽完吉人一席話,他現在一見她就心痛。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他越來越糊塗了。


    “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在路上走走吧,我不想乘轎。”吉祥和柳富春招呼一聲,讓轎夫先走,才和夔山肩並肩的沿著街邊散步。自從她曆劫歸來,出入各個地方總是小心翼翼,不敢任意在街上逗留,就怕……


    右邊眼角突然閃過一張慘白的臉孔,她心頭一震,想回頭,夔山卻一把大手攬住她,嚇了她一跳。


    “我好像看見……”


    她急忙抬頭想告訴夔山,夔山卻打斷她。


    “不要看,他們也在看我們,你要裝作沒事。”他低頭衝著她笑,仿佛一般的言笑晏晏,“別害怕,跟著我就好。”


    兩人繼續散步,夔山攬著她肩頭,吉祥忍不住微微輕顫,張著大眼瞪視前路。


    不一會兒,蹬蹬瞪的腳步拋來。


    “咦?不見了。”李七八左右張望,接著李九十也現身。


    “狗男女跑哪兒了?”


    夔山側身等著,不見其他人來會合。嘖,隻有這兩個?


    “嘿,在這兒。”他不假思索的從門後踱出來。


    李家兄弟一回頭,立即目露凶光,兩手袖底各滑出一把短刀,雙人四刃,疾疾撲向夔山。“你找死!”


    夔山赤手空拳迎戰,一交手,才發現這對筷子兄弟並不好惹,身材高瘦修長,動作迅捷猛辣,四把油滑的短刀合作無間,簡直比八個男人還強。他手背閃避不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扣子,霎時拳頭染血。


    “救命啊——有山賊在這兒,救命啊——”他們三個堵住了巷口,吉祥慘白著臉,沒法子出去求救,隻得放聲呼喊。


    李九十目露寒光,回眸一瞪,“先殺了你!”飛身撲至,短刀刺到她眼前,她嚇得往後抵住牆壁,眼見躲避不及,孰料李九十突然身子一僵,軟軟地倒下來,背上插著一柄短刀。


    “啊……啊……”吉祥雙唇顫抖著,吞吞口水,李九十倒下後,才看見夔山逐步走進,李七八在他身後也倒下了。


    “多虧你,是你救了我們倆。”夔山踢開李九十的身軀,扶著她手臂。


    “什……什麽……我?”吉祥茫然不解。她明明什麽也沒做啊……要不是她,夔山也不會……


    “是啊!”夔山眼睛彎彎的,咧嘴笑道:“他們是心意互通的雙胞胎,兩人聯手的威力,比普通四、五個男人加起來還厲害。剛才你一叫,正好讓他們倆分心,他們一分心,力量消弱,便不是我的對手了。”說罷,回頭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他驚險地拍拍胸口,“幸好有你在,若是換個荒郊野地,他們倆單單圍堵我一個,最後倒下來的恐怕是我。”


    “是……是嗎?”


    吉祥腦中轟轟作響,完全無法思考,從來不曾有人是這樣想的。人人都說她是災星,隻會說“都是她害的”,從來沒有人說過“多虧她什麽是麽”。抬起夔山右手,他手背上又多了道傷,鮮血淋漓的,教她看了就難受。


    巷口外頭,達達達達的腳步聲響起。聽見砍殺聲,終於有人去報官了。捕役們趕來見是夔山,個個大吃一驚。


    “夔捕頭?您沒事吧?”


    “這兩個是騰龍寨的,就交給你們了。”夔山下巴往地上一努,接著大手勾著吉祥的肩頭。“走吧!”他笑了笑,排開了圍聚的眾人。


    夔山在他們這行可是鼎鼎有名、深受敬重的人物,衙役們不敢怠慢,於是畢恭畢敬的站成兩派,小心恭送他離去,這才回過頭處理屍體——全都是一刀斃命,準確的對著心髒——捕快們不禁咋舌,夔捕頭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天直到深夜,吉祥還雀躍地睡不著覺,心頭好像爬滿了一隻隻小螞蟻,害她心癢難平……她救了夔山,夔山說她即使救了他……真是的,他怎麽這麽好笑,她隻不過喊救命而已,任何人遇到都會喊的嘛!


    她歎息著摸摸自個兒的臉。其實可笑的是她自己,這一點點小事,她幹麽激動成這副德行?她她……哎,實在太荒唐了。


    難得心情好,踩著花園裏的落葉,一步、一步,徐徐踏上台階。


    今晚月色似乎特別明亮,地上甚至映出淡淡的影子。她抬頭看天,不意卻發現夔山坐在屋頂上,雙手垂放在膝蓋上,兩人霎時眼對眼,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吉祥頓時尷尬的紅了臉。她剛剛踩著葉子跳跳跳的,全被他瞧見了?


    “你怎麽還沒睡?”他笑說。


    “你怎麽老愛爬那麽高?”她反問。


    “你上來試試看就知道了。”夔山縱身跳下來,雙手拉住她的腰。


    “我?”吉祥莫名睜著杏眼,夔山便摟住她,飛身踏上枝頭,幾個轉折跳上屋簷。“啊——”她不習慣哪斜斜的瓦片,嚇得失聲尖叫。


    “有我在,不會摔著你的。”夔山扶她坐下,伸手攬著她的腰。


    惠家的層層建築、飛簷屋瓦,還有遍地的繁花柳樹,霎時盡收眼底,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吉祥興奮的看著腳下風景,夔山往她身旁笑說:“看,這是你生活十七年的地方,你沒用這種角度看過吧?”


    “嗯。”她歡喜的指著一處地方,拉著他說道:“看,那裏是吉人以前的房間,那邊是吉蒂的,在過來就是我的閨房,還有……”對了,夔山早就什麽都知道,還用她說嗎?她怯生生的咬唇一笑。


    “同樣一件事物,換個角度看就完全不同。”夔山悠哉悠哉的仰天躺下,看著天頂上璀璨星鬥。“所以我有事想不通的時候,就爬到高的地方往下看。”


    “真羨慕你有這麽好的身手。”吉祥回眸瞅著他笑。


    天上的星星啊,繞著月亮,遠遠的一閃一閃。天上連片雲也沒有,難怪月光這樣明亮,好美啊!


    “你知道,我娘為什麽那麽執著,成天想叫我娶你嗎?”夔山側身望著她側臉,黑眸隱約流動著光彩。


    “嗯?”話鋒急轉,吉祥忽然接不上來。


    “你相不相信命運?”夔山仍然注視她,精光蘊於眼底。


    “我……多多少少吧!”她不自在的伸伸小腿,非常專注地欣賞底下的風景,好像這輩子隻能看這一次似的。


    “好。”夔山翻坐起來,盡管她不敢麵對他,他仍是要說:“告訴你,我娘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是,人世間就是有許多不可思議、無法解釋的巧合。要把這巧合解釋成命運嘛……他以前並不這麽認為,而現在,他並不反對。


    很久很久以前,他母親還沒出世的時候,她爹爹就在街上給馬兒踩死了。


    發生這種不吉利的事,有三姑六婆就說,他母親肯定是個災星,還未出世就克死自己的爹,以後還不曉得會給家裏帶來多少災難呢!


    他外婆並沒有理會那些外人,仍是把他母親生下來,好好撫養。他母親後來認識了他爹,他爹也是廣平城的捕頭,名字叫做夔興。他們情投意合,一直過著美滿的日子……


    夔山看了吉祥一眼,她早就聽得入神了,他接著說:“直到我九歲那年,我爹因公殉職。我奶奶不知從哪裏聽說我娘命太硬,未出世就克死自己親爹,她直覺我爹也是教我娘克死的,因此用計想把我搶奪過來,並把我娘趕出家門。


    “我娘害怕失去我,於是連夜帶著我離開廣平城,沒有目的到處流浪,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眼看就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們來到京城,是你娘收留了我們母子,讓我們留在惠府,介紹我娘幫人縫補衣服。”


    “不久你娘懷了你,你還在腹中,惠夫人就替咱們訂下婚事,我娘對此一直覺得不安——憑你們惠家家大勢大,以你的條件,將來要什麽丈夫沒有?怎麽能讓金枝玉葉的你,委身於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呢?”


    “孰料隔年惠夫人居然難產走了,我娘日夜和奶娘輪流照顧你,夜夜抱著你心疼垂淚。不久,京城裏卻流傳你命硬克母的留言……”吉祥臉色一白,抿唇不語。


    夔山皺著眉,譏誚地冷哼,“那時惠府上下都很不好過,開口指稱你的人,乃是京城極富盛名的活佛大師,聽說他法力高強,信眾極廣。大師親口說的話,誰敢不信?”


    “我娘日日抱著你,某天突然醒悟了,回想過去種種,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為什麽會逃離廣平城,為什麽會來到惠府,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催促她帶我走。惠夫人居然為你訂了這門不相襯的親事才辭世,好像預先就知道什麽似的。”


    吉祥臉色很不好,夔山伸手握住她,發現她雙手冰涼,便把它們包覆在雙手裏取暖。


    “我娘也曾被人說是命太硬,是克夫克子的命格,你偏偏也是。我娘那時候心想,如果每個人來到世間都有自己的使命,那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天命。她深信她的天命就是撫養我長大,讓我來照顧你,這也是惠夫人的意思。所以惠夫人才會救了我們母子——這一切已不能說是巧合,合該是注定好的。”他母親認為必須替婆婆守孝,才又離開京城回老家去。


    但這門親事,他娘從來沒有忘記。


    “是不是很奇妙?”夔山炯亮的黑眸凝在她身上。


    吉祥早嚇得不知所措。“你……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什麽……”她臉口齒都不清了。


    “你信命嗎?”


    夔山目光灼灼逼視她,傾身接近。“吉祥,你相信天意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吉祥昏亂地搖頭。太過分了,她又不是神仙,怎麽會知道上天對她有什麽安排?


    “欸……”夔山用鼻尖在她耳邊輾轉廝磨。“你回想看看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從兩年前就接到你的信,為什麽遲到現在才來找你?為什麽偏偏挑在那種節骨眼上?要是我再晚幾天,你現在已經死在騰龍寨了,你能說這不是命嗎?”吉祥眼眶紅了一圈。她……她不信,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啊……


    他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活到二十七歲,並沒有被我娘克死,所以依我猜想,老天爺並沒有做絕。也許就像我娘常說的,她說,你娘是她見過最好的女人。如果你娘真的那麽好,老天爺為什麽不肯讓讓她女兒有個好歸宿?不可能的,不是嗎?”


    “你不要……不要跟我說這些奇怪的話。”


    吉祥試著掙開他的掌握,如果可以,她但願馬上逃離他身邊,永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偏偏卻困在屋頂上。可惡的家夥,他根本是故意的!


    夔山索性把她抱入懷裏,緊緊的攬在胸前。


    “我一看見你就投降了,一眼就愛上你。吉祥,你要怎麽解釋呢?你對我不也是如此嗎?”


    “你……你……”她快暈倒了。


    “嫁給我吧,吉祥!”夔山溫柔的低語,彷佛帶著魔力。“我們注定在一起,你逃不掉的。”


    夜裏,微風輕揚——


    彷佛有一把幽魂隨風飄來,對著吉祥的淚眼微笑。


    答應他吧!乖女兒,他會給你幸福的!


    幽魂用嘴型說著,依依不舍的,看了吉祥最後一眼,才輕歎著融入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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