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二九六年元朝大都


    今天是個令人好奇的日子。元朝最受矚目的常勝將軍孛兒隻介穆城王爺今日娶妻。


    孛兒隻介穆城是當今皇帝成宗孛兒隻介鐵穆耳的義弟,亦是他的寵將。穆城王爺曾九次成功地平叛,並為元朝在西南方開辟了更廣闊的疆域。成宗更賜他“學兒隻介”這個姓,封他為“不敗將軍”,賞良田萬頃。


    穆城王爺卻從不好功自大,相反他沉靜內斂,喜歡獨居。所以他的府邪遠離繁華的大都中心,建在了都城的邊緣。王爺府邸巨大而雄偉,像一頭盤踞不動的獅子,威武而不張狂,一如它的主人。但過分靜默,也使得王爺府有了幾分冷清。


    隻有今天王爺府有了十分的喜氣,大都裏的豪門富家誰不想與穆城王爺攀上交情,但王爺做事一向低調,誰都不敢貿然造訪。王爺大婚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大都裏的自認為有些臉麵的老爺、公子、小姐都不請自來了,況且他們更好奇他的漢人新娘。


    藍以辰還未從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兒明白過來,人早被抬進了大得離譜的王爺府。在一陣七葷八素的轉圈後,她被毫不留情地關在了一個大房間裏。其間還有個粘乎乎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呼咕不休,說什麽一定要她抓牢丈夫的心,家中還等著她送銀子回去。不知道她是哪根蔥,藍以辰全當耳朵聾了,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藍以辰坐在一張硬得像鐵的椅子上,又餓、又累、又困、又痛、又急,偏偏耳邊鞭炮聲響個沒完、門外嘻嘻哈哈都是人聲,她還不如淹死在湖底省事。對了,她頭上還頂著一頂重如泰山的鳳冠呢,那條紅頭蓋也快門得她斷氣。


    受不了,受不了了!手一掀拉下了紅頭蓋,外麵的空氣太迷人了;再~舉,鳳冠被擱在了一邊,自由萬歲。她的頭終於可以自由轉動了,隻是苦了她的一雙手臂,她曾經遭人毒打鳴?為什麽會疼得不能動一下?


    “咦?”以辰終於發現了這件怪事,她的背上何時披散了一層又黑又亮又直的長發?她可從沒讓頭發蓋過她的耳朵。天啊,天下怪事都發生在她一人身上了嗎?


    她眼波流轉,好不容易找到一麵豎在梳妝台的銅鏡。她得看個究竟,這頭長發是從哪冒出來的?


    乖乖,哪來的絕世美女!西施轉世,嫣娥下凡嗎?可不是,銅鏡的那張臉明眸皓齒、肌膚嫩白。總之就是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生動明亮,藏在濃濃的睫毛下閃閃發亮。藍以辰掃視四周。沒人!怎麽可能?難道那美女是我嗎?再看一次,鏡裏還是那張美女臉。以辰不敢置信地撫摸著臉,真的是她!怎麽可能是她?她脫胎換骨了嗎?


    難道是,是她淹死湖底後靈魂出殼,附身在了這個美女身上?但這根本不可能嘛!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夢,她根本就沒去溫泉湖遊泳,更沒有被淹死?一定是這樣的,她根本是想變美女想瘋了,才做出這種無聊的夢!慢著,不對啊,她對自己的長相一向都沒多大的意見,雖然沒有這個美女的十分之一,但還算是有幾分姿色的啦,跟她學遊泳的小男孩就總誇她漂亮呢!扯遠了,扯遠了,但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以辰有些懊惱地抬抬酸痛的胳膊。這樣分明的痛會在夢裏產生嗎?以辰安靜下來,世界蘊藏了怎樣的謎團啊,真的就被她撞上了一個。以辰開始去相信這個事實,雖然她不明白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但這不是很好嗎?以辰開始雀躍了,她從二十一世紀回到了古代,而且擁有了這樣一具漂亮無形的皮囊,再加上她現代人的聰明頭腦,她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光明的前途。也許曆史會改寫,古代四大美女會變成古代五大美女,其中一個就是她藍以辰。


    門外的好心人請暫時離開幾秒,允許她狂笑三聲吧!藍以辰畢竟是忍住了,而且她馬上認清了一個事實,一個很嚴峻的事實——她馬上就要成為人妻,與一個從未謀麵的混賬男子生活在一起,還要受他及他父母的壓迫,更甚者她隻不過是個小妾,在她前頭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絕對不可以!她一個新時代的女性怎堪忍受封建枷鎖的束縛。惟今之計,她隻有逃婚!打定主意後,以辰覺得自己有了滿腔的信心和勇氣,頭腦也變得清楚靈活。她坐下來,等待天黑。


    門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隻是遠遠地傳來一些邀酒的聲音。然而她的房間卻一直那麽亮堂,毫無要暗下去的意思。整個房間似乎充斥著如月亮般柔和的光。以辰的耐心在等待中消磨光了,她有些坐不住了,為何夜還未降臨?


    以辰站起來,偷偷地打開一條窗縫,小心翼翼地向四處張望。原來天早就黑下來了,整座府鄰都被如黑慢的夜籠罩著,顯得模糊不清,最令以辰開心的是房外空無一人。隻是有件事令以辰很疑惑,為何屋內並未點燈卻一片光明?她把頭縮回來,仰著頭吐出一口氣,然後她被自己豐富的口水嗆到了。這全因為她看見了房間頂上的兩顆大如燈籠的夜明珠。


    “真是個暴發戶,搞來兩顆那麽珍貴的夜明珠來當電燈泡。”以辰純酸葡萄口吻似的。


    然後她開始實施逃婚計劃。她把鳳冠及一個枕頭藏在被子下,裝出一個人形,然後把紗帳放下來,再把紅頭蓋及身上的紅外套掛在一旁的椅子上。做完這些,以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嗯,還真像有個美嬌娘睡在紗帳內。最後是她要爬上那高及她肩的窗台,然後跳下去逃之夭夭。但這卻是一項痛苦的任務。她可是傷得很重呢——剛才以辰脫外衣的時候竟發現她的雙臂青紫了一大片,挺駭人的。


    藍以辰借助一把椅子,用無力的雙腳雙手很不雅觀地爬上了窗台。想當年這麽點高度的窗台根本難不倒她,她可以來個漂亮的跳躍,準能穩當地坐上窗台,可是如今,哎……


    “你準備逃跑嗎?”很好聽的童音,像她遊泳隊裏的某個小男孩,但聽起來怎麽像是有點在嘲笑?


    藍以辰馬上從她的懷舊情懷中清醒過來,“啊,你從哪冒出來的?”以辰拍著胸口嚇嚇地說,她隻不過回憶了一下當年勇,一不留神窗台上還多了個小鬼。以辰再一細看,不得了啦,這小鬼長得比當年的釋小龍還要帥!你看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嵌在一張圓臉上,雖然很稚嫩,但眉宇間卻有一股英氣。說實話,她是有著嚴重的戀童情結,隻要見到又帥又可愛的小小男孩,她總忍不住要抱他、寵他、逗他、親他、愛他。


    “別用那副表情看我。”小龍酷酷地向她潑了盆冷水。


    “說話別那麽尖銳,小小年紀哪來那麽重的逆反心理。”以辰換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打算嚇唬一下不領她情的小帥哥。


    “竟比我還會狂。”小龍偷偷地想著,“以後悶了就找她來吵幾句說不定會很有玩頭。”


    “怎麽?怕了我了?”看著小帥哥不發一言地盯著她,以辰得意地說。


    “糟糕,爹來了。”小龍暗叫不妙,翻身跳下窗台。


    “小心!”以辰驚叫一聲,連忙伸手去抱他。他還真有性格,那麽高的窗台也敢跳。天,該不會是被她嚇傻了吧!以辰卻低估了危險,本來她在窗台上坐得就不穩,這樣一用力連她的身子也跟著跌下窗台。以反隻好緊緊抱住他,讓自己的背結結實實地親吻了鋪著大理石的地板。


    她竟然這樣小看他,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窗台嘛,叫他跳上跳下一百次也不成問題。她卻舍身救他!摔得恐、怕還不輕呢!


    “你,沒事吧?”小龍碰碰抱在他腰間的手,可別被摔死了!


    “以後可別做這樣危險的動作,否則你的爸爸媽媽會擔心的。”以辰鬆開手,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她痛得像被拆了骨頭。


    “壞了,她被摔壞腦子了,什麽爸爸媽媽的,話都不會說了?”小龍這樣想著,人就急忙從以辰的身子上爬起來,眯起眼睛看她的傷勢。


    “發生什麽事?”不溫不火的聲音在以辰頭上響起。不用抬頭,以辰已感到了很大的威脅。


    “快跑,小龍。”以辰用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對這個初識不久的小男孩,她竟有了無盡的疼愛,她無論如何也不願讓他有一丁點的危險。


    “怪事,她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小龍搔搔腦袋,不明白地站起來,看向朝他走來的父親。


    穆城隻是有些好笑和好奇。他的新娘衣衫不整地躺在窗台下,似乎在一心保護他的兒子。


    “她怎麽了?”穆城問他的兒子孛兒隻介龍。


    “從窗台上摔下來了。”小龍實事求是。


    “她想逃走嗎?”穆城很有興趣地問。


    “我想是的。但她會摔下來是因為她以為我掉下窗了。她是為了救我才摔的。”


    他是把她的救命之恩當成了多此一舉嗎?被兩人當成透明人的藍以辰開始憤憤不平。


    “她摔得不輕?”


    “是的。


    兩父子把以辰當獵物來審視,那個大的嘴角還浮著明顯的笑。


    “了解清楚情況了嗎?”以厭惡狠狠地瞪著他說。


    “你還動得了嗎?”


    “動不了,要殺、要剮都可隨你便。”以辰氣得想狠踢他一腳。


    穆城走近她,朝他伸出手。


    “幹什麽?”以辰驚慌地收緊身子,直覺地想躲避向她靠近的人。


    “要殺、要剮都不怕了,還怕我幹什麽?”穆城嘲諷她,順便將她抱起來,徑直走向他的新房。


    “喂,喂,你是誰?要幹什麽?”以辰僵在他懷裏,窗台上的那一摔可真不輕,新傷加舊傷讓她動不了了。


    “省點力氣來養傷。”穆城皺著眉說,她傷得真的很嚴重,好像不單是從窗台摔下那麽簡單?“順便提醒你一句,我就是你的新婚丈夫。


    穆城添加的這句話果然奏效了,以辰驚訝得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個字。


    她死定了!逃又逃不動,還傷成這樣,封建家庭的丈夫又蠻橫、又霸道、又可惡,她落入這樣一個人手裏哪還有活路!


    “爹,你要照顧好她!”小龍不太自然地說。他不是想來嚇唬一下爹娶的新娘嗎?怎麽反而關心起她來了?


    “你很厲害,這麽快就贏得我兒子的心。”穆城貼近她,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


    穆城親密的舉動惹得以辰沒來由地加快心跳。而小龍的一聲“爹”卻氣得她差點吐血身亡。枉費她辛苦地救他,還自作多情地要他逃跑,原來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


    “怎麽?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嗎?”他一副難以置信又後悔不已的表情,難道她的家人未向她提及他早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嗎?


    “他又沒說,我怎會知道?”以辰沒好心情地回答。


    “你卻知道他的名字。”穆城指出他剛才親耳聽到的事實。


    “你,你是說你的兒子就叫小龍?”她當時隻是一時情急,脫口叫了聲“小龍”,她是把他當時那個小童星釋小龍了。


    “對,他就叫小龍,正名孛兒隻介龍。”


    “你是說,你的兒子姓孛兒隻介龍?”藍以辰有些招架不住接連不斷的意外,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蒙古人的姓氏,“你們是蒙古人?”


    “如果你再顯得那麽驚訝的話,我會懷疑你不是我的新娘?”穆城審視她。這張臉龐他還隱約記得,如此美麗的臉是很難忘懷的。不過穆城卻發覺現在的這張臉更有生氣。


    以辰被穆城的這句話嚇到了。她快要忘記她已不再是那個遊泳教練藍以辰這個事實,現在她所扮演的應是一名出閣的封建女子,對於丈夫的一切她怎能不了解呢?


    穆城用腳踢開了房門。這讓以辰再次傻眼,原來她千辛萬苦爬窗逃跑竟是多此一舉,門根本沒鎖!


    屋內一片亮堂。以辰終於能清楚地看一看她的丈夫。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她早該想到的嘛,小龍年紀小小就帥得不像話了,他的爹能差到哪裏。那張臉真的是會讓全世界的女人臉紅心跳的,他挺拔的身材無疑是要讓世上的男人多了一分自卑,而且他更蘊含著他特有的氣質,硬氣而不霸道,成熟而不老氣,深灑而不輕優,他根本是個令女人昏眩窒息的完美男人。蒙古人不都是虎背熊腰宛如大猩猩嗎?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以辰氣沉丹田,收斂心神。不能被他迷惑,以辰警告自己,現在她可是個大美女,不能氣短,絕對不能。


    “你受人虐待嗎7”穆城難得火大地問。今夜他被那些王公貴族們煩了一晚都克製了自己的火氣,還很禮貌地派人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府上。但當他看見以辰身上那些大塊地淤青就再也難以克製了。


    “生氣什麽,傷又不在你身上.我痛了一天了,都麻木了。”以辰倒不介意在他麵前隻穿一件貼身勝兜,反正當它是內衣嘛。隻是他怎麽毫不體貼一個弱女子,都脫了一件外衣了,再說了這種單衣她會凍死的。


    “到底是怎麽傷的?”他的臉陰沉得可怕,手裏還拿了一瓶不知何時冒出的藥。他倒出一些透明的液體,在她淤青的手臂上輕輕揉著。


    “不就是從窗台上跌傷的。”以辰語塞,感覺手臂一陣清涼,然後疼痛減輕很多。


    “不止。”穆城板著瞼拉過她另一條手臂。


    “坐在轎子裏撞的。”以辰編了個理由。她怎會知道是怎樣傷的,醒來時就這副樣子了。


    “你不會叫轎夫抬得穩些。”穆城像是接受了以辰的理由。


    “我被撞暈了,沒時間跟他們說。”以辰瞎掰。


    穆城不發一言,不知在生哪門子的氣。他把以辰拉進他的懷裏,在她的背上塗上藥。


    以辰卻愛上了他的懷抱,靠在那裏又舒服又溫暖,還會有幸福的感覺。


    “柯蘭。”上完藥的穆城喚了一聲,她不會是睡著了吧?


    “你叫誰呀?”以辰真的有些困了。


    “叫你,糊塗蟲。”穆城扶正她的身子。


    “我不叫柯蘭,叫藍以辰,藍天的藍,所以的以,星辰的辰。”以辰嚴詞指正,她最討厭別人記不得她的名字了,“你可以叫我以辰或阿辰,但別叫我柯蘭。”等等,柯蘭?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名字嗎?以辰的瞌睡蟲嚇跑了,她怎麽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藍以辰。”穆城玩味她的名字,一隻手挑著以辰的腰,一隻手撫著她的迷人的長發,“柯蘭不是你的名字嗎?”


    “是,是的。”以辰不自然極了,“那個,‘柯蘭’那個名字是我好討厭好討厭的一個人取的,所以我連帶這個名字也討厭。”以辰的話順暢起來,她有編故事的潛能,“而‘藍以辰’就是我的號。我們漢人哪,”她是漢人沒錯吧,可別露了馬腳,“都有自己的名、字、號,而我呢,名叫柯蘭,號藍以辰。”但願這個蒙古人沒有一點儒家思想,對漢人的行為處事一竅不通。


    “從沒聽過這樣的號,它倒像是個名字,姓藍名以辰。”穆城擺明了是個漢化的蒙古人。


    “我喜歡特別一點。”以辰嘿嘿地假笑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很冷嗎?”穆城發覺以辰在發抖。


    “你終於發現了嗎?”以辰不滿極了,“換你穿著少得可憐的衣服站了半天討論名字的問題來試試!”


    “我以為你很樂意把衣服脫掉。”穆城不懷好意地笑。


    以辰像隻兔子般警覺起來,“你要怎樣?”


    “不要怎樣。隻想把你抱到我的床上。”穆城付諸行動了。


    以辰有些傻了,雖然他是長得帥,但她和他隻是第一次見麵呢,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人,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她和他怎麽做夫妻嘛!而且她年紀輕輕,有著大好前途,怎可毀在他的手裏!不行,她得反抗。


    “這是你做的?”他臉上浮著笑,用肯定的語氣問她。


    “幹嗎明知故問。”以辰看著被子下的那頂鳳冠極度不爽,他擺明了在嘲笑她的失敗。


    穆城把以辰放在床上,拿出鳳冠和枕頭,還好心地給以辰蓋上被子。那條被子薄得不及一條毯子!


    穆城擺好鳳冠,解下他的長衫。他真的不像蒙古人,他散發出的是一種儒雅,但他還是有蒙古人的特質,他的行動有一種草原上的豪爽。而且他雖娶了漢女的妻,卻不遵循漢禮,他不願牽著新娘拜堂,不願穿著紅得刺眼的衣服。


    “你不可以亂來!”以辰抓著被子強裝鎮定地警告他。


    “我可不覺得是亂來,一個丈夫應該有這種權力。”穆城坦坦蕩蕩地走近她,並在床上坐下,很有心情地看著以辰拚命掩飾她的慌亂。


    “不行。如果你亂來,我會告你強奸的,雖然我們成親了,但我還是有我的意願,隻要我不同意,你就沒有權力。”以辰振振有詞,但是他會聽懂嗎?“我可不要成為你的玩偶,什麽三從四德我全不會。”以辰再接再厲。


    “看來你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毫無婦德的念頭。穆城饒有興味地說,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欣賞。


    “那幹脆我們離婚吧。不,幹脆你休掉我吧。”以辰極度痛恨“休妻”這一歧視女性的詞語,所以她覺得很不爽。


    “那麽多的漢族女子,你是最有意思的一個。”


    “什麽意思?”以辰再度緊張。


    “我舍不得休掉你。”他扔下這句話,就心安理得地躺下了。為了今天的婚禮,他經受了一屋子的人的疲勞轟炸,該休息了。


    “天啊,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們還沒談清楚呢。”以辰不怕死地要拉起他,“快起來呀!”


    “已經談完了。”他紋絲不動。


    “那你的休書呢?”以辰不屈不撓,“隻要你的一紙休書,我們就可以真真切切地完了。”


    穆城的大手一揮,把以辰壓在了他的胸前,“你為什麽急著逃離我?”


    以辰有些喘不過氣,她的手極不自然地按在他的胸前。他的溫度穿過單薄的內衫燙著以辰的手,但她覺得全身都在發燙。以辰努力地使自己冷靜。


    “我說過了三從四德我不會,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了的那還不如趁早休掉我。”


    “你一開始就可以拒絕這門婚事的。”


    “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嫁人。”這確實是事實.她當時也許正對著電視啃著爆米花呢!


    “你可以不上花轎的。”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花轎上了。”讓他以為她是被人打昏了再塞進花轎好了。


    “看來我娶了個不情不願的新娘。”他高深莫測地看著以辰,搞不好是被她激怒了。


    一個盛怒的丈夫會對妻子拳打腳踢嗎?以辰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她現在這副姿勢極不利於逃跑。


    “還會有很多漂亮的女子情願做你的新娘的。”以辰試圖安慰他,不過她說的應該是實情,他的帥及多金都是每個少女希求的,而且嫁給他還多一個免費的帥兒子。他會很搶手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娶你嗎?”他問得莫名其妙。


    以辰一臉疑惑,難道有什麽特殊的原因?


    “因為我的府上缺一位夫人。”讓人氣結的答案。


    “是嫌府上的夫人不夠多吧!”以辰厭惡地撐開他的手臂的懷抱,“我是第幾位夫人?”


    他手一拉,將她拉進懷中躲下。


    “啊!”以辰驚呼。該死的野蠻人,力氣大得嚇人,他的兩條鐵臂緊緊鎖住了她,她毫無動彈的能力。


    “放開你的髒手,離我遠點!”以辰毫不客氣地對他吼。


    他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報複似的加大手臂的力量,像要把她的腰折斷了。


    “你是第一位。”他笑著證明。


    “我不信,你的兒子都那麽大了,難道會沒有老婆?”


    “什麽是老婆?”他好奇又無辜。


    天,她與他之間還是有語言障礙的!


    “老婆就是妻子!”以辰不耐煩地解釋,“再不把你的手拿開,我就不客氣了!”她順便加一句惡狠狠的警語。


    “如果算上一個死去已有五年的人,你應該是第二位。”他的手還是沒有鬆開的意思,“我想見識一下你的不客氣。”他惡劣地說。


    “別說我沒提醒你。”她說得輕鬆。然後她迅速地弓起腿,用膝蓋毫不留情地撞向他的小腹。她等著聽他的哀號。


    “這是個好辦法,但力道不夠。”


    他居然沒事。


    “其實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他沒頭沒腦的。


    “把話說明白點。”以辰火氣大著呢,她那一招居然沒用!


    “你真讓我意外。”穆城若有所思。他之所以成親就是為了躲避皇上隔三差五的賜婚。大都皇宮裏的公主被他拒絕過的都可填滿他這間新房了。不是他眼高心傲,隻是不願受羈絆,一個人逍遙慣了,就很難再收斂。所以他不顧眾人的阻撓,娶了一個地位低下的漢女。在他的認知望,漢族女子總是一副柔弱、乖順、安靜的樣子,她們不會有自己的主見,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如何相夫教子。而他正需要這樣一名角色來填充他的妻子的空位。他可以給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而她隻要安靜地呆在閨房。他知道這樣的生活最適合一個漢女,更是她們所認定的幸福生活。他和她可各取所需,何樂不為。


    但事實並不如他所預想的那樣,他娶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漢女。她大膽、率真、自主且充滿活力,他被她畫上的柔弱、乖順的樣子欺騙了。她還敢蝶蝶不休地向他索要體書!她寧願舍棄該被視為比生命還重要的名節來換取她的自由之身!不管她是為何原因,她和他都一樣渴望沒有牽絆的生活。這樣也許更好。


    “我們來一個君子協議,如何?”


    “不明白。”難道蒙古人講話都是沒頭沒尾的嗎?


    “讓這個婚姻繼續下去——”


    “我不同意!”她斬釘截鐵,“堅決不同意!”


    “聽我說完!”他低吼。


    以辰乖乖閉嘴,他這樣子挺嚇人的。


    “我們之間隻要存在一個名分就好,我會給你自由。


    “什麽意思?”


    “我不需要夫妻之實,不需要你三從四德,不需要你相夫教子,在這裏你隻需頂著一個夫人的頭銜,而且行為舉止能符合這個頭銜就好。”


    “我明白了。”以辰哈哈大笑,“原來你娶我隻是想找一塊擋箭牌,我想你一定忍受著被一群女人糾纏的煎熬。”


    “從今以後,你是否會對每一個女人宣布,你要做一個忠實的丈夫?”以辰笑得好不開心。


    “閉嘴。”還真被她猜對了幾分,“你明白我們的協議就好。”


    “是,遵命。”以辰調皮地朝他擠擠眼,“我會維護你作為男人的尊嚴的。”


    以辰的心情好極了,她和穆城危險的關係消失了,她不需擔驚受怕了,她甚至開起了他的玩笑。


    “你該睡了。”穆城明顯地不高興。


    “現在幾點了?很晚了嗎?”以辰終於成功地從他的身上爬離,為了與他保持距離,她刻意地往後仰,現在她的脖子接近折斷的邊緣。


    “‘現在幾點了’是什麽意思?”穆城發現以辰會講一些奇怪的話。


    以辰咋舌,她又忘了自己所處的時代!


    “沒什麽意思啦,是我吐字不清,其實我是說現在 是什麽時辰了。”他可別太多疑。


    “是嗎?”他擺明了不相信。


    “我困了,要睡覺了。”以辰故意大叫。


    “沒人不讓你睡覺。


    “那你還不走,別告訴我你家窮得隻有一張床。”以辰蹲在床角,冷得直打哆嗦。白天她還覺得有點熱,一到晚上怎麽就像到了北極;


    “我必須睡在這裏。


    “為什麽?”


    “你覺得新婚夫婦是分房睡的嗎?”


    “可是,可是你說我們不需要,不需要的。


    “是啊,我們隻需要躺在同一床上。


    “我不習慣與人同睡一張床。”以展不依不饒。


    “你會習慣的。”他根本沒聽進她說的話。


    以辰瞪他。


    “也許你習慣蹲著睡覺。”他說風涼話。


    “那兩顆夜明珠一定花光了你所有的錢,現在窮得在大冷天也隻有一條可憐的薄被蓋。”她反諷他,嘟著嘴很不情願地躺下來。


    “讓你失望了,我庫房裏的錢仍夠我買盡全天下的被子。”穆城把大部分的被子推給她,“順便說一下,現在還不算大冷天,因為夏天才剛剛結束。”


    “你確定?”她張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需要確定,我是非常肯定。”


    “不,”以辰一臉絕望,“我已經預見自己被凍死的慘象了。”


    穆城拉過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剛才抱著她的時候,他隻是覺得她的身子有點涼,以為女人都是這樣子的,原來她是凍著了。可是現在並不冷,嚴寒的冬天還遠著呢!


    “你那麽怕冷?”穆城的大手捂住她的手。


    她大概已有十幾年不知道寒冷的滋味了,家裏的空調總把溫度控製在25度左右。


    “是真的很冷。”如果跟她溫暖的家相比。


    “你也許真的會被凍死。”穆城歎一口氣,把以辰攬進懷中。


    溫暖頓時圍住了以辰,她感覺好多了。


    “我先說明,我不是投懷送抱,隻是想取暖。”


    “我不會多想的。”


    這個女子有著毫不做作的率真,她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意願,而且在男女之間她沒有無謂的矜持。


    他溫厚的氣息拂過以辰臉頰,這著實讓她嚇了一跳。她靠他那麽近,而她竟一點都不排斥這個還算陌生的男子的擁抱!她竟從未發現自己有被人擁著而睡的嗜好。


    “我睡了


    不願多想,以辰閉上眼睛裝睡。


    穆城身子一動,整個房間陷入黑洞。


    “天啊,你的夜明珠被盜了!”以辰從床上跳起。


    “住嘴。”穆城不容分說地重新把以展拉進懷裏,“是我收起了它。


    “可是你根本沒離開過?”


    房間又重新亮了起來,夜明珠又自動冒出來了。


    “見鬼了!”以辰低喃。


    穆城哈哈大笑,“我隻是安裝了一個機關,在我睡覺時把它們裝進黑盒裏。”他伸出手在床柱上將一朵樓花翻轉過來,夜明珠消失了。


    像一盞燈,還可自由控製。


    “可真夠奢侈的。”她其實是很氣他取笑她。


    “希望你還能習慣這種奢侈的生活。


    他可真夠自大的!以辰給他一記白眼,不過他顯然收不到。


    “嗯——”想了半天她才記起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一個妻子不知道丈夫的名字似乎很說不過去。


    “我繼續睡了。”禍從口出,她還是少說為妙。隻是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弄明白,不知道這是哪個時代,不知道這是哪個地方,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不知道他的一切!


    原以為她會被一堆的不知道煩得睡不著,誰知睡神已悄然降臨。


    她睡著了,對他竟毫無戒心。這使穆城的感覺稍稍好些。他確實不好受,因為他發覺懷裏的那個柔軟、光滑、冰涼的身體實在很誘人。這個想法攪得他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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