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這是寒晴晴隔天中午醒來的唯一念頭。


    「嗚……痛死人了……」寒晴晴流著眼淚睜開雙眼,她渾身的肌肉痛得讓她後悔醒過來。


    「小姐,您怎麽一睜開眼睛就哭啊?」小晴巧笑倩兮地站在床邊取笑她的主子。


    寒晴晴睜著浮腫的雙眸,「痛不欲生」地向她訴苦。「嗚……小晴,人家的身體好疼哦……」


    小晴好笑地搖搖頭。「小姐哪裏疼了?小晴幫您捏一捏好不好?」


    「嗚……好。」寒晴晴抱著被子含淚點頭。


    「真沒用!」


    一道淡漠的嗓音突然從屏風後傳了出來,那是閻銘陽那冷得凍人的聲音。


    「喝!?」寒晴晴嚇得在床上跳了一下,她花容失色地四處搜尋庇護,最後索性整個人蒙在被窩裏,像極了一隻沒膽的小烏龜。


    「小姐,您怎麽了?」小晴連忙爬上床去,要拉開她的被子。「小姐,您別玩了,快出來吧!」


    「嗚……小晴,快來救救我嗚……」一句句模糊害怕的嗚咽聲從圓鼓鼓的棉被中傳了出來。


    小晴咬著下唇,拚命忍住決堤的笑意。「好,小晴來救您了,可是小姐也要先從被子裏出來,小晴才能救您啊!」她才十四歲,就已經學會所有哄騙她家小姐的技巧了。


    「噢,好。」棉被裏的人點了點腦袋,正要鼓起勇氣探出頭時,卻被一陣潑水聲嚇得又龜縮回去。


    「小姐……」小晴懊惱地叫了一聲。唉,可惜!


    這時,閻銘陽衣衫整齊地從屏風後走出來,他看都不看床上一眼,徑自下達他的命令。


    「小晴,去叫人換一桶熱水來,順便把被褥拿去清洗。」


    「是,閻公子。」小晴為難地瞄了瞄被褥上那「坨」明顯的凸起物。「那……小姐怎麽辦?」她家小姐正窩在床上,她怎麽把被褥拿去清洗啊?


    閻銘陽麵無表情地看了正在顫抖的被子一眼。「算了!別理她,她要是想自己洗就留給她洗吧!」


    棉被裏的人聽了,發抖的身體突然靜止了一下,接著全身一陣劇震,像是聽到什麽噩耗似的。


    「是。」小晴同情地瞥了瞥床上的「隆起物」,旋即聽話地離去了。


    閻銘陽沒有理會床上那隻抖來抖去的縮頭烏龜,反而冷靜地拂去衣袖上的灰塵,坐下來開始用膳。


    於是,房內陷入一片靜默。


    不久,小晴帶著幾名宮女魚貫而入,她們為屏風後麵的大浴桶換上幹淨的熱水後,又走了出去。


    閻銘陽勉為其難地吃了一點東西後,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寒晴晴,你還不快去洗澡!」


    這女人的膽子什麽時候才可以大一點啊?


    寒晴晴劇烈地抖了幾下,但是依然沒有動靜。


    「你再不去洗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閻銘陽重重地擱下竹筷,這種豬食他再也吃不下了。


    「我……」寒晴晴慌得舌頭都打結了。「嗚……」


    閻銘陽霍地起身走到床前,悻悻然地掀開她的被子。「你到底——」


    隻見寒晴晴那純淨無瑕的嬌軀縮成一團,四肢扭成奇怪的角度,涕淚縱橫的俏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


    「你怎麽了?」閻銘陽挫敗地攏起了眉。搞什麽鬼啊!?


    「嗚……人家抽筋……動不了……」沮喪的淚水從寒晴晴的眼中湧出來。「好、好痛……」


    閻銘陽瞪著她那哭紅的小臉良久,最後才屈服地撇了一下嘴。「你這女人真是麻煩!哪裏抽筋了?」


    「腳……還有手,嗚……脖子也很痛……」寒晴晴幾乎把身上能說的部位全部說光了。


    閻銘陽冷哼一聲,不甘願地上床,為她按摩起來。


    「啊、啊、啊……」寒晴晴疼痛不堪地哀哀叫了出來。「輕、輕一點……」


    在她的慘叫聲中,閻銘陽沒有放輕一丁點力道,繼續心狠手辣地捏揉她那瘦弱的手臂。


    「別吵!」煩死人了!他為什麽要在這裏做這種女人家的工作?


    基於對他的「尊重」,寒晴晴當然不敢再亂叫,她以紅腫的雙眸偷偷瞅了他一眼後,便開始無聲地掉眼淚。


    別人是化悲憤為力量,她則是化疼痛為眼淚。


    「右手伸出來。」閻銘陽見到她偷偷摸摸地拉起被子,不禁沉下一張俊臉。


    寒晴晴立刻交出右手,並改用左手拉被子,等到整個赤裸的玉軀都藏好後,她才鬆了一口大氣。


    「你不覺得太慢了嗎!」閻銘陽沒啥好氣地橫了她一眼。這女人竟然剝奪他眼睛的福利!


    「不、不會啊!我覺得你捏的速度呃……剛剛好。」寒晴晴怕他傷心,趕緊扯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閻銘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按了。」


    他放下她那隻滑嫩白晰手,臭著俊臉下床。誰在跟她談「捏的速度」啊?這個大笨蛋!


    寒晴晴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然後眨了眨不解的水眸,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安慰人的技巧不太好,不然怎麽會把他氣走了。雖然他本身就有點陰陽怪氣的,不過,她應該也有錯才對,她不能逃避責任——「還不快去洗澡!」一個陰森森的磨牙聲打斷了寒晴晴的省思。


    「好、好。」寒晴晴忍住酸痛,摟著蔽身的被子下床,像上了年紀的小老太婆一樣,慢吞吞地走往屏風的方向,在途經閻銘陽的時候,她還特地繞了一大圈閃避他,以免倒黴的引起他的注意。


    這笨女人問那麽大圈是什麽意思!?她有必要做出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嗎!?他是路邊亂吠的野狗,還是會吃人的怪物啊?


    「哼!」閻銘陽故意惡劣地重哼了一聲。


    果不其然——「啊、啊、啊……」隻見寒晴晴嚇得雙腳一滑,小手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便跌了一個難看的狗吃屎。


    「嗚……」寒晴晴小聲地嗚咽了幾聲,回眸偷觀了他一眼,見他笑得連白牙都露了出來,忍不住哀怨且勇敢地小瞪了他一下。嗚……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嗯,心情好多了。閻銘陽露出了來寒月宮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寒晴晴含著屈辱的淚水爬起身,下定決心不再讓閻銘陽看笑話。


    她重新用被子把赤條條的身軀裹好後,便跨著堅強優雅的步伐走向屏風——「啊、啊、啊……」同樣是烏鴉的叫聲,不一樣的是,這回是個很不優雅的四腳朝天。


    「哈哈哈……」閻銘陽捧著肚子爆出一串毫無同情心的大笑聲。哈……這丫頭還笨拙得挺可愛的嘛!


    寒晴晴趁著他大笑的時候,偷偷丟給他一個不滿的眼神,然後像鬥輸的小狗般,垂頭喪氣地走到屏風後。


    嗚……好過分的男人哦!


    寒晴晴才在浴桶中坐好,立即聽到閻銘陽冷酷的怒斥。


    「出去!」


    「是!」冰雕的屏風後靜了一會兒,隨即冒出一聲求之不得的快樂回答,及激動的潑水聲。


    「誰在跟你說話了?」閻銘陽扯動不屑的嘴角,他不用看,也猜得出這女人正七手八腳地從洛桶裏爬起來。


    「嗄!?」


    寒晴晴的玉腿懸在半空中,突然不知道該抬起來還是放下去。


    「出去!」閻銘陽那嚴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寒晴晴困擾地蹙起細長的柳眉。「那……你在跟誰說話啊?」


    經過一番慎重的考慮後,她覺得自己還是快點起來,遠離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比較安全。


    「你那隻天殺的大笨貓!」閻銘陽以殺人的目光瞪著那隻大搖大擺走進來,又大搖大擺跳上床,然後開始舔爪子的花貓。


    「是小花嗎?」寒晴晴若有所思地把繡著小花的粉色肚兜穿上。到底是哪一隻貓這麽「勇氣可嘉」呢?


    在她養的那麽多隻貓裏麵,好象隻有小花的膽子大了一點耶!


    「我管它叫什麽?快把那隻笨貓趕出去!」幾條厭惡的青筋浮現在閻銘陽那壓抑的額際上。


    在所有的動物中,就屬貓的嘴臉最令人討厭,一對貓眼總是閃著陰陰冷冷的詭異光芒,好象隨時隨地在暗算人一樣,叫人毛骨悚然。


    屏風後的可人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不解地開口了。「閻公子,你為什麽不自己趕它走?你隻要對小花揮一揮手,它就會自己出去啦!」


    閻銘陽那燃燒的目光立刻改瞪著屏風,那凶狠的氣勢幾乎將屏風熔出個大洞來。「你到底要不要趕走你的貓!?」


    「好嘛!好嘛!那你等我一下下。」寒晴晴眨了眨狐疑的美眸,心裏偷偷地猜測:他該不會是怕了小花這隻溫馴可愛的小貓吧?


    她忍著渾身的酸痛,加快穿衣的動作,雖然已經猜出他可能怕貓,但她還是很擔心小花的生命安全。


    等到寒晴晴終於穿好衣服,從屏風後衝出來時,她發現自己竟一腳踏進了一個「劍拔弩張」的戰場中。


    隻見閻銘陽坐在椅子上,以最高效的姿態睥睨著小花,至於小花則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舔著身體的毛,根本不甩他。


    「小花……」寒晴晴見到小花這麽不把閻銘陽看在眼裏,膽顫心驚地倒抽一口氣。


    小花真是太不知死活了,就算它不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也要為肚裏的小貓著想啊!


    「還不快把它叫出去!」閻銘陽那犀利有神的黑眸不曾離開過床上那隻又胖又花的醜貓。


    「好、好,你先別生氣。」寒晴晴連忙安撫他一下,然後跑到床邊抱起小花,嚴肅地訓誡它。「小花,以後不可以再跳到床上來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


    「喵……」小花充耳不聞地叫了一聲後,輕輕掙脫女主人的懷抱,又悠閑地躺回老位置去。


    「小花……過來……」寒晴晴瞄見閻銘陽的臉都氣得冒煙了,不禁為小花捏了一把冷汗。「小花,你好笨哦!」


    她索性把小花抱起來,匆匆地塞到門外去,阻止它進來「找死」。


    閻銘陽莫測高深地盯著她一會兒,等到泛青的臉色逐漸轉回正常的顏色,才肅殺地開口:「你倒是罵得挺順口的,怎麽不自我反省一下?」


    這女人既然知道要罵那隻笨貓,那為什麽不反省一下,自己又聰明到哪裏去了呢?


    「嗄!?」寒晴晴聽不懂他那深奧的語意,本能地朝他露出討好的甜美笑靨。「我呃……把小花抱出去了。」他的臉色怪怪的,她還是小心行事比較好。


    閻銘陽那富含侵略性的虎目慍怒地瞪著她良久,見到她還是一臉燦爛的白癡笑容,隻好挫敗地搖起頭來。「算了,我肚子餓了。」


    奇怪!他隻不過是和這女人有過肌膚之親而已,怎麽他的心就變軟了?


    寒晴晴看了一下桌上幾乎沒動過的食物,明了地亮起清靈的水瞳。「好,我馬上去做飯。」嘻,用傻笑這招對付他好象挺有效的耶!以後要常用才行。


    「等一下!」閻銘陽喊住突然健步如飛的寒晴晴。


    「什、什麽事?」寒晴晴一臉惋惜地轉過身來。可惜,她差一點點就逃離他了。


    「記住,菜裏不準放酒。」閻銘陽記取昨晚「死得很難看」的教訓,語氣幹澀地吩咐她。


    寒晴晴為難地皺起了憨柔的小臉。「可是有些菜如果沒有用酒來調味,會變得很難吃耶!」對於料理,她擁有極高的熱忱和不知變通的堅持。


    「我管他天殺的好不好吃,反正不準你放酒就對了。」閻銘陽惱怒地瞪向她。這女人這麽嗦做什麽?「你確定嗎?」寒晴晴雖然怕得要死,但是一股莫名的勇氣支撐著她的雙腿,讓她不至於變成一隻軟腳蝦。


    「確定。」


    「那萬一做的很難吃,你會不會罵人?」寒晴晴露出擔憂的表情。


    「廢話!」閻銘陽不耐煩地哼了哼。何止罵人,他搞不好還殺人呢!


    寒晴晴困惑地搔了搔腦袋瓜子,猶不知死活地問:「那『廢話』究竟是指會還是不會啊?你說得好籠統哦!」語末,她還小小的埋怨一下。


    「會!我不隻會罵人,我還會讓某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閻銘陽朝她露出一個冰冷有禮的微笑。「請問,你現在滿意了嗎?」他的白牙上閃動著寒森森的冷光。


    「滿……啊……」


    寒晴晴尖叫一聲後,就很沒種地被他嚇昏了。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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