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趕鴨子上架般,寒晴晴被迫帶領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到自己的房裏。


    「喂!聽說你把帳本看完了?」寒旻旻開心地蹦到閻銘陽麵前,大咧咧地拿走他手中的書。


    閻銘陽的目光如利刃般冷冷瞪著她,並且對她背後的那群人視若無睹,包括那個小叛徒。


    「喂!你怎麽不說話?」寒旻旻那興奮的笑容漸漸凝住了。呃……這家夥瞪著自己幹嘛?她不過是關切一下而已明!


    閻銘陽不語,眼神冷得喑沉。


    寒晴晴一發覺狀況不對,提心吊膽地扯了扯她後麵的衣服。


    「什麽事?」寒旻旻狐疑地回過頭來。


    寒晴晴連忙附在她的耳邊,嘰哩呱啦地講著悄悄話。「這個……那個……」


    「這麽龜毛哦!」寒旻旻吐了吐悄舌,將書丟還給閻銘陽。「咯!書已經還你了,你總可以說了吧?」


    閻銘陽冷哼一聲,見到這麽多閑雜人等入侵他的地盤,踩髒他的地板,他簡直不爽到了極點。


    「臭小子!你夠了哦!」盧武衫快看不過去他的囂張了。「你已經偷懶三天了,還擺什麽臉色啊?」


    「臭小子!我命令你立刻向小宮主道歉!」太過分了,寒姥姥氣炸了。


    嗚……慘了!寒晴晴在心裏哀嚎一聲,幹爹和姥姥的口氣這麽衝,一定會惹毛閻銘陽的。


    果然——「對不起。」隻見閻銘陽挑起眉來,冷淡地道完歉後,便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現在你們可以滾了吧?」盧武衫與寒姥姥呆了一下。他幹嘛這麽幹脆就道歉啦?害他們一時之間部不曉得該怎麽辦才好。難道真的就這樣走人嗎?可是他們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眾人跑到角落竊竊私語地商量了一會兒。


    「幹爹,都是您啦!口氣這麽凶做什麽?」寒旻旻埋怨。


    「我!?」盧武衫不服地怪叫一聲。「怎麽會是我呢!?又不是我命令閻銘陽道歉的。」


    「別吵了,現在怎麽辦?」寒紹芸打個圓場。


    大夥兒無措地麵麵相覷,現場頓時陷入一片鴉雀無聲中。


    就在眾人沉默地苦思對策之際,寒晴晴忍不住偷偷甩了甩發酸的小腳,對著舒服坐在椅子上的閻銘陽發出欣羨的歎息。


    聽到她的歎息聲,寒旻旻的眼珠子倏地一亮。


    「我看派晴晴出馬好了,她比較了解閻銘陽,由她去對付閻銘陽剛剛好。」寒旻旻滿麵春風地建議。


    像是找到了替死鬼一樣,盧武衫、寒紹芸和寒姥姥都不約而同地發出如釋重負的重歎。


    「太好了!這項任務就交給晴晴去辦。」盧武衫抹去額頭上的熱汗。好險沒有要他拉下臉皮去求那個小子。


    「我!?」寒晴晴無辜地瞪圓水水的美眸。關她什麽事啊!?


    「對!就是你。」寒姥姥雖然不太放心她的辦事能力,但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也隻好冒險試試了。


    「拜托你了,晴晴。」寒紹芸朝她露出溫柔的微笑。


    寒晴晴惶恐地猛搖腦袋瓜子。「我……我不行啦……」


    「晴晴,別謙虛了,大姐說你行就行。」寒旻旻充滿信心地硬將她那嬌小的身軀推到閻銘陽身前。


    「大姐,你別害我……」寒晴晴的腳丫子緊抵著地板,但是仍然不敵□□大姐的蠻力。


    閻銘陽撩起眼皮,黑眸內閃過一抹興味,縱使有滿肚子的不悅,也在她們那可笑的舉動中化解了。


    「快問啊!丫頭。」盧武衫在後麵小聲地催促她。


    「閻……閻公子……」


    「什麽事?」閻銘陽的俊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因為他已經習慣她的喊法了,倒是她背後的一千人全翻起了白眼。


    拜托!這笨丫頭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竟然還喊得那麽生疏客氣。唉,這回寒月宮準完蛋了!


    「我……呃……可不可以坐下來?」寒晴晴對著鋪上坐墊的冰椅投以渴望的目光。


    「咚!」後頭傳來寒姥姥昏倒在地的聲音。


    寒旻旻粗手粗腳地扶起寒姥姥。「姥姥,你振作一點。」連她都想親手掐死自己的笨妹子,也難怪寒姥姥會氣得不支倒地。


    「坐下來吧!」閻銘陽的嘴角抽搐一下,一點都不同情她後麵那堆被氣得活蹦亂跳的家人。


    「謝謝。」寒晴晴靦腆地笑了笑,挑了一個順眼的座位坐下。


    「說吧!有什麽事?」


    寒晴晴飛快地瞥了家人一眼,才誌下心不安地啟唇。「呃……家裏的人想問你看完……帳本後有什麽想法?」


    「一塌糊塗。」閻銘陽涼涼地批評一句。


    「那還有沒有救啊?」寒旻旻那嬌滴滴的美顏上掛滿了著急。


    閻銘陽冷傲地撇了一下薄唇,一副根本不把她看在眼裏的模樣,更別說是回答她的問題了。


    寒晴晴見他久久沒有吭聲,以為他沒有聽清楚,所以好心地把大姐的問題重問一遍。


    「那還有沒有救啊?」


    「不難。」閻銘陽沉吟地皺起劍眉。


    寒旻旻這下學聰明了,不敢再胡亂發問,隻好拚命地向寒晴晴擠眉弄眼,示意她快點問下去。嗯,晴晴說得對,這男人怪裏怪氣的,而且還別扭得要命,她最好多順著他的意,不要惹毛了他。


    寒晴晴接收到她的眼波,乖乖地偏著頭問閻銘陽。「怎麽個不難法?」


    「你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閻銘陽心裏感到不太舒服,當初他之所以幫晴晴整理帳本,是可憐她用手指算了半天還算錯,可不是為了寒月宮。他沒有那麽偉大,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


    寒晴晴沒發覺他泛青的臉色,可憐兮兮地癟了一下櫻唇。「嗯,我們米缸的米已經沒了,如果再不想想辦法,我們所有人都會餓死的。」


    閻銘陽無法置信地搖搖頭。「不會吧!?」怎麽會這麽快就落到這種淒慘的田地呢?太會吃了吧!


    「是真的。」寒晴晴認真無比地點頭強調。「前兩天大姐已經派二姐去四川唐門求救了,可是二姐一直沒有回來,害我們好擔心哦!」一股深深的恐懼啃嚼著她的心。


    她不怕沒飯吃,隻擔憂她二姐的安危——以二姐那恬淡的個性,她是不可能在外頭逗留的。


    「四川唐門和你們有什麽關係?」唐門雖然大,但是武林門派似乎都不富裕,救得了寒月宮嗎?


    「別管唐門了,臭小子,你到底有沒有辦法?」盧武衫捺不住性子地大聲喊出來。「沒有辦法就說,不要拖拖拉拉的。」


    閻銘陽對他的嚷嚷置之不理,冷眼瞪著他。


    「姐夫,你別急。」寒紹芸拉住盧武衫的衣袖,並朝寒晴晴使了使眼色。她看得出來閻銘陽對他們其它人都沒有好感,還是交由晴晴吧。


    「爹爹是唐門的人。」寒晴晴同情地瞄了盧武衫一眼。「閻公子,可……不可以拜托你幫我們想點辦法?」她囁嚅地請求他。


    閻銘陽那雙原本諱莫如深的黑眸因她的哀求而閃過一抹光芒。


    「要救寒月宮很簡單。」當他發覺自己正在思索如何拯救寒月宮時,不禁厭惡起自己的軟心腸。


    「怎麽救?」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首先要放權給我,不準質疑我的命令——」


    「好!我授權給你,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寒旻旻是高興地把燙手山芋丟給他,然後一溜煙地跑掉了。


    寒姥姥趕緊跟上她。「小宮主,別走那麽快,小心跌倒了。」


    「太好了,有你幫忙我就安心了,小子。」盧武衫和寒紹芸是第三個、第四個溜走的人。


    閻銘陽被他們那逃難似的態度給詫呆了眼。原以為他們會經過一番爭論,才肯把此事交給他全權處理,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他們瘋了嗎?他是個隻來幾天的外人耶!他們怎麽可以如此相信他……「你在做什麽!?」閻銘陽嗓音低沉地喊住門邊那抹躡手躡腳的人影。


    「呃……」寒晴晴的小臉頓時一垮,尷尬無比地轉過身來。「我……我……要去煮飯了……」可惜,她差點就脫逃成功了!


    「沒米還煮什麽飯?」閻銘陽的眼神銳利地掃向她。「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好嘛!」寒晴晴一臉無奈地拖著腳步走到他的麵前。「有什麽事嗎?」


    「首先,你叫寒旻旻派人去京城太白居收帳。」


    「太白居?」寒晴晴困惑地蹙起柳眉。她怎麽不記得太白居有欠他們銀兩?


    閻銘陽見她一臉茫然,隻好清楚地解釋一遍。「十年前,太白居的少主曾向寒月宮借了一千兩,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歸還,你們先去把這筆債討回來。」


    他從來沒見過像寒月宮這麽呆的門派,給擄來的男人吃香的、喝辣的也就算了,走時還奉上一筆銀兩給需要的人創業,若不是這十年寒月宮修到隻能靠外人的救濟,隻怕這些沒腦子的女人敗得更多。


    「喔……你說那個太白居哦!」寒晴晴終於想起這件事了。「不行啦!我們不能向太白居討債。」


    「為什麽?」閻銘陽悶哼一聲。


    「因為太白居也經營困難,我們怎麽能落井下石呢?這樣太沒有人性了。」寒晴晴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聖表情。


    閻銘陽雙手抱胸,克製地眯起惱怒的峻目。「笨蛋!你哪一隻眼睛看到太白居經營困難了?」天!全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樓竟然被她說成一副快要倒閉的樣子。


    「可是……以前娘曾派人去收過錢,他們確實是還不出錢來啊!」寒晴晴為自己抱屈。


    「別人怎麽說,你們就怎麽信嗎?」閻銘陽頭疼至極地低咆。


    「是啊,做人是要講誠信的。」


    「你太天真了。」閻王島和太白居有生意上的合作,他自然很清楚太白居的底細。「被騙了那麽多年,你竟然還笨得幫他們說話。」


    寒晴晴癟了癟小巧的嘴兒。「你又怎麽確定……他們還得出錢?」說實話,她的心裏蠻不服氣的。


    「你是在跟我爭論嗎?」閻銘陽那寒森的語氣差點讓寒晴晴結成冰柱。


    「不……不是。」寒晴晴霎時寒毛聳立,渾身打了個冷顫。「你……別誤會了。」


    糟了,她差點忘記閻銘陽那副別扭的脾氣,她會不會有事啊?


    「那就別說那麽多廢話。」閻銘陽陰森地橫了她一眼。「還有,記得把這件事交代下去。」


    「噢!」寒晴晴應了一聲後,一抹擔心的神色隨即浮上她那嬌甜的臉蛋。「那要找誰去收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應該不會落到她頭上吧?


    「叫那個盧什麽的去就行了。」


    那個姓盧的長得高大粗壯,又一臉橫向,隨便站出去都可以嚇死一堆小孩,不派他去收帳,難道派那些弱不禁風的女人啊?


    「盧……」寒晴晴在腦海中搜索了半天,才想出家月宮內唯一姓盧的人是誰。「你……是指幹爹嗎?」


    「沒錯。」閻銘陽的口氣斬釘截鐵。


    「這樣不好吧!幹爹的年紀那麽大了,怎麽好意思要他拉下臉去收錢呢?」寒晴晴愈想愈覺得不妥。


    「那你們就等著餓肚子好了。」這女人竟然還有時間去顧慮別人的麵子問題,她太閑了是不是?


    「好嘛!人家去跟幹爹說看看……」


    ***


    天山山脈,自古以來即是我國著名的藥材之山,所產的珍貴藥材高達三、四百種,其中不乏中原難得一見的稀有藥材。


    閻銘陽就是運用天山這可貴的資源,和寒月宮特有的「運送工具」,做起了藥材的買賣。


    果不其然,寒月宮的藥材才一出現在市麵上,就立刻在中原刮起一陣搶購的旋風。


    價格實在、品質優良是它大受歡迎的原因——既然是花同樣的銀兩,藥鋪當然是選擇品質較好的藥材。


    「嗬嗬嗬……我們這下發了,嗬……」


    隻見寒旻旻雙手捧著閃閃發亮的銀兩,笑得一張小嘴都快歪了。今天她才知道賺錢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看不出來那小子還挺有生意頭腦的。」盧武衫心不甘、情不願地讚賞一聲,然後大手拿著幹布開始擦拭巨鷹身上融化的雪水。


    他們采集來的藥材全靠這兩隻大鷹才能快速地送到中原,所以他得好好巴結這對鷹兄弟才行。


    「幹爹,晴晴幫你。」寒晴晴在旁看了,連忙拿起一塊布,踮著腳尖幫另一隻鷹擦幹羽毛。


    「嗬……太好了!」寒旻旻跳到冰塊上,讚許地拍了拍巨鷹的腦袋。「幹得好!阿樹、阿木,晚上請你們吃好料的。」


    兩隻巨型的大鷹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歡欣地點動兩顆毛茸茸的大腦袋。


    「嗬嗬……原來無本生意這麽好做啊!」寒旻旻一想到將來要是缺錢,隻要到後山隨便采一采就有錢賺,她臉上的傻笑就更深了。


    人生真是太美好了!沒想到後山那片又醜陋又占麵積的密林那麽值錢,好險當初她沒有嫌它們礙眼,叫人把它們全鏟平,不然損失就大了。


    「丫頭,你再笑下去,嘴巴就要裂開了。」盧武衫忍不住打趣杵在旁邊呆笑的幹女兒。


    「沒關係。」寒旻旻簡直樂壞了,隻差沒拿著兩條彩帶在地板上翩翩起舞。「嗬……我再也不用為錢煩惱了,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美妙。」


    「丫頭,不準罵髒話。」盧武衫雖然個性豪爽,但對於幹女兒的教養可是一點都不馬虎。


    「好嘛!」寒旻旻敷衍了一下,然後興致高昂地跳到寒晴晴身邊,慎重地叮囑她。「晴晴,大姐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你一定要不擇手段地留住閻銘陽,千萬別讓他跑了,知不知道?」


    隻要擁有閻銘陽那顆聰明的腦袋,他們一輩子就不愁吃喝了。


    「知、知道了,大姐。」寒晴晴愁眉苦臉地回道,那嬌弱的嗓音中根本不含一點信心。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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