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今晚你就睡在這裏,明晚我再想辦法送你出去。」回到閨房後,寒旻旻不甘願地讓出床來。


    這家夥人弱體虛,萬一晚上睡不安穩,又莫名其妙犯病了,那可是會影響她把他偷運出去的偉大計畫。


    朱丁璽懶懶地頷首。「嗯!你可以走了。」


    寒旻旻不悅地投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後,就轉身離去了。她打算到外麵隨便找間客房窩一晚。


    不久——


    「天殺的!」一個火辣的身影氣急敗壞地飆了回來,隻見她的拳頭朝空氣拚命地揮舞,小嘴同時冒出了一串難聽的咒罵。「渾蛋、王八蛋……臭雞蛋……」


    「你怎麽回來了?」朱丁璽才從水盆上方抬起頭來,就瞧見她對著空氣拳打腳踢的可笑模樣。


    「嗄!?」一滴滴清涼的水珠沿著他那漂亮優雅的臉部線條流下,讓寒旻旻幾乎看傻眼了。哇!「出水芙蓉」應該就是形容眼前這樣的美景吧!


    不知不覺中,寒旻旻的火氣就在貪看「美人」的過程中消失了。


    「喂!你還要看多久啊?」朱丁璽惱怒地瞪了她一下,極淡的粉紅色輕輕氳上他那俊雅的臉頰。


    他生平最痛恨被女人用眼睛吃豆腐了,而她竟然還敢看得目瞪口呆,這女人是不是找死啊?


    寒旻旻連忙吸回嘴邊的口水,神情中帶著一絲尷尬。


    「我剛才是不是看呆了?」


    可惡!他沒事長那麽美幹嘛?害她差點就動心了。


    不行!不行!她喜歡的是那種雄壯威武的猛男,根本不是這款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美男,她千萬不能被他的美色給迷惑了!


    「廢話。」朱丁璽沒啥好氣地哼道。


    「沒見過這麽小氣的男人……」寒旻旻嘀咕地移開依依不舍的目光,並且在心裏慎重地警告自己不可以迷戀上他。


    朱丁璽拿起乾淨的細布拭去臉上的水珠。「你又回來做什麽?」


    在他的提醒下,寒旻旻的火氣又咕嚕嚕冒上來了。「不知道是誰把房門鎖上,害我出不去。」


    「是嗎?」朱丁璽丟給她嘲諷的一眼,一副不信的模樣。


    寒月宮是幹什麽勾當的,隻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這女人別以為玩點小花樣就瞞得過他。


    不管是為了男性的尊嚴,或是為了自身的原則,反正他都不會讓她有機會把「魔爪」伸到他身上就對了。


    「當然是啊!我騙你做什麽?」寒旻旻懶得理他,逕自走向她的床。既然出不去,她還是早點睡好了。


    「你自個兒心裏明白。」朱丁璽那深奧的星眸射出一股冷芒。


    寒旻旻坐在床沿,毫不淑女地打起了哈欠。「你可不可以說明白一點、說快一點啊?我有點想睡了。」


    「你還想裝傻?」朱丁璽那雙出色的眉勾勒起微慍。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竟然當著他的麵把嘴張那麽大!


    寒旻旻愛困地又打了一個哈欠,這回連眼角都流出淚來。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要睡了。」


    語畢,她脫掉繡鞋,拍了拍床鋪和被子後,便放心地倒頭就睡。


    在她眼中,這男人一點威脅性也沒有,憑她那高強的武功,她單手就可以把他打趴到地上去,所以她大可安心地睡。


    朱丁璽無法置信地瞪著她那紅撲撲的睡顏,她居然占據了他的床,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


    「喂!醒一醒……」朱丁璽用力地搖她的肩。


    「唔……」寒旻旻勉強睜開一隻敷衍的美眸。「有什麽事嗎?」他怎麽跟鴨子一樣吵啊?


    「你睡走我的床了。」朱丁璽鐵灰著一張俊美的臉龐。「快起來。」


    「不要!」寒旻旻睡眼惺忪地緊抱著被子不放,一副寧死不從的模樣。「這是我的床。」


    朱丁璽咬牙切齒地站在床前瞪著她。「你別鬧了好不好?」這女人怎麽那麽賴皮啊?


    床不是已經讓給他了嗎?她怎麽有臉要回去啊?


    「好嘛!好嘛!」寒旻旻被他吵得受不了,隻好心疼地把被子抽出來給他,以封住他的嘴。「喏!」


    「『喏』什麽?」朱丁璽忍著氣問。這女人把被子給他做什麽?


    「被子給你,你拿去地上打地鋪。」寒旻旻為了早點睡到好覺,勉為其難地捺著性子教導他。


    「你說什麽!?」一股懾人的怒氣自朱丁璽眼中激射而出,令他那清貴俊雅的麵容凜然生威。「你竟敢叫我去打地鋪!?」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寒旻旻終於不耐煩地繃起臭臭的俏臉。「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打一下地鋪又不會少塊肉,難道你想叫我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睡地上嗎?」


    這家夥真是沒風度!


    朱丁璽俊臉一綠,聽到她那番侮辱的話,他縱有再多不滿,也隻好全咽回肚裏去了。


    好!這筆帳就記在牆壁上,總有一天他會討回來的!


    ※※※


    隔日中午。


    「公子,你的脈搏平穩,身體非常健康。」像所有醫者一樣,唐秉儒經過一夜的思索後,又忍不住前來研究客人的「病情」了。


    朱丁璽不發一語地沉著爾雅的俊臉,臉色有點難看。


    這位大叔能不能說點特別的啊?他研究了一個早上,繞來繞去都是這幾句話,他的嘴巴不累,他都快聽煩了。


    為什麽他要在這裏受這種罪啊?


    「而且體內沒有中毒的跡象,老夫敢肯定公子的疹子不是因為中毒的關係。」一講到自己擅長的部分,唐秉儒整個人就神采飛揚起來。


    「是嗎?!」朱丁璽不置可否地抽回手,端起一旁冷掉的劣茶,忍耐地啜飲一口。


    這位蹙腳大夫先前究竟是怎麽醫好他的疹子的?朱丁璽百思不得其解。


    「喂!你給我客氣一點,他是我老爹耶!」寒旻旻在旁實在看不下去了。「真沒禮貌。」


    「旻旻,沒關係!」唐秉儒好脾氣地製止暴躁的女兒。「朱公子一定是擔心自己隨時會發疹,所以口氣難免差了些。」


    耗了一個早上,這位公子雖然不耐煩,但也沒有亂發脾氣,或是冷言冷語,算是很給麵子了。


    「爹……你幹嘛幫那個囂張的家夥說話?」寒旻旻忿忿不平地抬起小巧的下巴。「他剛才對你的態度很不尊重耶!」


    「旻旻,朱公子是客人,不準無理。」


    寒旻旻感到非常不服氣。「爹,可是他——」


    「旻旻。」唐秉儒索性板起臉來。


    「好嘛!」寒旻旻唧唧噥噥地橫了朱丁璽一眼。「客人有什麽了不起……」


    朱丁璽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原來這無法無天的女人還是有克星的,看了真是令人愉快。


    「大叔,你是怎麽治好我的紅疹的?」他乾脆直接開口問道,省得繼續浪費時間。


    唐秉儒摸了摸鼻子,那張依然俊逸斯文的臉龐浮現一抹尷尬。


    「呃……該怎麽說呢?」


    「請直說無妨。」


    「說來慚愧!其實,公子的紅疹是自然消退的,至於原因是什麽,老夫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頭緒。」唐秉儒第一次遇到這麽古怪的疹子,頭疼得不得了。


    朱丁璽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顎。「每年一到秋末,我的紅疹就會自然消退,和這次一樣。」


    「莫非公子每年都會犯病?」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唐秉儒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


    朱丁璽輕輕頷首。「每年一到春夏之際,我身上就會發疹,但是嚴重到像昨天昏過去還是第一回。」


    「咦?每年都會紅腫得跟小豬仔一樣嗎?」寒旻旻單純是好奇心作祟。


    朱丁璽突然僵直著身軀,陰鬱地白了她一眼。「誰準你這女人插嘴的?去旁邊站好!」一條條隱忍的青筋在他臉上浮動。


    什麽小豬仔?這笨女人會不會說話啊?


    「去旁邊站好!?」寒旻旻又好氣又好笑地怪叫一聲。「喂!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我是寒月宮的宮主耶!而你隻是一個白吃白喝、名不見經傳的小嘍羅,你憑什麽叫我去旁邊站好?」


    隻要他待在寒月宮一天,就一天是被她管轄的小嘍羅,他怎麽可以命令她呢?


    「就憑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朱丁璽冷冷地睥睨了她一眼,彷佛她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般。


    寒旻旻那嬌脆的嗓音立即拔高起來。「你別忘了,這女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最好給我感恩一點。」


    「哼!多事。」朱丁璽一點都不感激她的多管閑事,他有預感他大概會被困在這鬼地方好一陣子。


    「誰多事了?」寒旻旻那美麗的黑瞳冒出火光來。「要不是見你長得那麽像姑娘家,我會一時於心不忍把你帶回來嗎?」


    「女人!?你把我當成女人了!?」朱丁璽那又輕又低的嗓音柔得危險。


    她好大的膽子啊!


    難怪那時他隱隱覺得不對勁,原來他當時並沒有聽錯,她真的叫他「姑娘」。


    「對啊!我還以為你女扮男裝呢!」寒旻旻猶然不知死活,快活地說下去。「你是我見過女扮男裝中最漂亮的女人了。」


    「旻旻……」唐秉儒痛苦地支著額頭。這丫頭知不知道她剛剛嚴重地汙辱了一個男人?


    「你的眼睛長到哪裏去了?我是男人!」朱丁璽抿了抿薄唇,冷黑色的瞳眸凝聚著殺氣,拜這女人所賜,他總算體會到什麽叫「殺人的衝動」了。


    「你那時又沒在額頭上貼著男人兩個字,我哪裏看得出來啊?」寒旻旻無辜地眨了眨美眸。


    朱丁璽不怒反笑。「你是在怪我羅?」


    從來沒有人把他誤認為女人,而這女人有眼無珠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把錯怪在他身上!她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也不是啦!隻是替你感到惋惜而已,以你的美貌,當男人實在是太可惜了。」說完,寒旻旻還遺憾地吐了吐俏舌。


    「旻旻,別說了……」唐秉儒呻吟出來。


    「你還敢說!」別以為她父親在旁邊,他就不敢對她怎麽樣,她要是有膽再說一句,她就死定了!


    「唉!不說就不說。」寒旻旻鬱卒地歎了一口氣。「你都不曉得我現在有多後悔。唉!」


    真是悔不當初啊!


    「你有什麽好後悔的?被困在這裏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朱丁璽克製地攏起陰晦的眉。


    「我早就說過會偷偷送你出去,你還嘰哩呱啦埋怨什麽?」寒旻旻不悅地白了他一眼。「相信我,我比誰都希望送你出去。」


    她身為無辜的受害者都沒有他那麽多牢騷。


    「呃……女兒,爹還在這裏。」唐秉儒清了清喉嚨。這丫頭把計畫全當著他的麵說出,是不是忘了他的存在啦?


    寒旻旻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飛快地扭過香頸,警覺地盯著她父親。


    「爹,你……不是走了嗎?」


    慘了!慘了!


    「旻旻,爹一直待在這裏。」唐秉儒重申。


    「爹,你不可以把我的計畫告訴別人哦!」寒旻旻跳到她父親麵前,撒嬌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吧!」唐秉儒毫無困難地答應她,反正他不說,其他人也心知肚明。「對了!公子,老夫已經大略明了你發病的原因了。」


    「請說,大叔。」


    唐秉儒微微一笑。「因為公子的體質特殊,天氣一熱,皮膚就會過敏泛起紅疹,所以公子才會一來到涼爽的『寒月宮』,疹子就自然退去了。」


    「過敏?」朱丁璽皺了皺眉。


    老實說,他曾思考過這個可能性,也看過許多所謂的名醫,但是卻沒有一名大夫可以給他肯定的答案,最後他隻好把這個疑問懸在心中了。


    「公子若是不信,老夫可以帶你到山下轉一圈看看,馬上就可以得到印證了。」唐秉儒笑道。


    「好可憐哦!」寒旻旻充滿同情地瞅著他。「那你不就一輩子都要當紅通通的小豬仔了?」


    「可不可請你閉上尊口?」朱丁璽現在沒有時間和她吵架。「大叔,你有沒有辦法治好我的過敏?」


    「老夫可以試試,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唐秉儒呷了一口茶,已經開始在思索該用什麽藥物治療他了。


    「好!我可以暫時留下來,但是我要修一封信回家。」朱丁璽提出要求。隻要有一絲希望,他是不會放棄任何治療的機會,就算要他繼續待在這鬼地方受那女人的氣也是值得的。


    「什麽!?」寒旻旻大剌剌地把皓臂環抱在胸前,以氣惱的口吻表示反對。「你不能留下來,我不讚成。」


    「女人沒有資格插手男人的決定。」朱丁璽的口氣輕蔑得隻差沒叫她滾到一邊去。


    他那貶低女人的話將寒旻旻激得暴跳如雷。「喂!你不是說要走嗎?你這男人怎麽說話不算話啊?如果你是男人的話,就應該自動滾蛋才對。」


    「你真的很吵耶!」朱丁璽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好了!別在這裏喳呼了,你去叫人準備午膳吧!我餓了。」


    寒旻旻霎時瞠圓一雙氣呼呼的眸子,氣急敗壞地望向她父親。「爹,你真的要醫好這可惡的王八蛋嗎?」


    唐秉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怎麽好像看到兩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在吵架啊?


    現在他隻慶幸其中一個不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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