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兒想了一會兒,道:「素梨姐,我聽說祥符縣挨著京城,臨著金水河,那裏的軍營祥符營,駐紮的正是天子近衛,附近還有不少達官貴人的莊園,到時候咱們的生意不愁沒有顧客。」


    素梨扭了扭腰,晃了晃脖頸:「我也是這個意思呢!」


    京城那樣大,達官貴人的女眷那樣多,她的香脂香膏香油還有香胰子,可是不愁賣了!


    想到這裏,素梨眯著眼睛得意地笑了:「四兒,咱們一起努力掙錢,等將來老了,咱們就在姥爺家花圃旁邊建一個莊園,天天養花釣魚飲茶,過悠閑的富家翁生活。」


    王四兒眼睛亮晶晶:「我一直追隨姐姐,姐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素梨隻是笑,卻並不當真。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有緣相聚,就珍惜聚在一起的時日;當分離到來,揮揮手,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


    經曆了前世被禁錮在端王府四角天空那幾年,她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一世,而不是重新找一個錦繡牢籠,把自己給關進去。


    待王四兒說完了,素梨這才道:「四兒,你明日出去轉轉,看看哪裏有上好的白菊。咱們上次送到海棠紅去的雪菊香脂和雪菊香胰子,海棠紅賣得很好,讓下次多送些過去。」


    王四兒點了點頭,道:「正好舅舅明日不用馬車,我明日一早就騎著馬出去找。」


    他一向慮事周全,當下又道:「我現在去和舅舅確定一下,免得明日出了紕漏。」


    王四兒離開之後,素梨不知為何想起了趙舒,有些心緒不寧,便去花圃裏做活去了。


    到了花圃,素梨才發現姥爺也在,正在花圃北端那株解毒藤蔓前忙碌,她拎起裙擺飛快地跑了過去,這才發現姥爺正把解毒藤蔓栽種進一個青瓷花盆裏,忙在一邊蹲下:「姥爺,您這是做什麽?」


    陳老爹一邊培土,一邊道:「我在花盆裏移植一棵,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


    素梨猜到了姥爺的心思:「姥爺,你該不會是想送給趙小哥吧?」


    陳老爹自顧自忙碌著:「我老人家不會看錯人,趙小哥雖然嬌氣了些,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樣的孩子,能幫他,咱們自然要幫他。」


    素梨蹲在那裏,思來想去,發現趙舒雖然病弱,卻的確比他哥趙序像男人。


    想到趙序做的那些事,素梨心裏一陣惡心,不願意再想,馬上轉移了注意力,和陳老爹一起忙碌起來。


    八月二十六這日,王四兒又進城往海棠紅送了一次貨,結了六十六兩銀子回來。


    素梨把六十兩銀票收了起來,在總賬上記下,那六兩碎銀子她和王四兒一人分了三兩零用。


    她把自己分得的這三兩交給了娘親陳氏做家用,王四兒卻跑到陳家莊的王記鹵肉鋪買了六斤鹵肉,打了一瓶酒,預備晚上請全家人吃一頓。


    剛從王記鹵肉鋪出來,王四兒就遇到了先前梨花坳開私塾的丁先生,忙迎上前行禮。


    丁先生見王四兒衣服整潔,氣色很好,也為他歡喜。


    王四兒和丁先生寒暄了幾句,便問起了梨花坳的近況。


    丁先生先說了柳翎家全家要搬到京城的事,又要說別的,王四兒忙問起了秦秀才家的情形。


    一提到秦秀才家,丁先生就直歎氣:「他家啊,如今可真是說不得了,先前秦秀才的娘子和女兒在家的時候,有這娘倆操持著,倒還妥妥當當。自從秦秀才的娘子和女兒被趕走,秦老太和秦四姐娘倆不知道做出多少不堪之事……唉!」


    王四兒知道丁先生端方,能說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便不再追問,笑吟吟用雙手把一個油紙包遞給了丁先生:「這包鹵肉先生拿去下酒吧!」


    丁先生哪裏肯收,再三推讓,最後才收了下來。


    目送丁先生離去後,王四兒一溜煙跑回陳家,把鹵肉和酒放下,和在院子裏做針線活的陳氏和陳老太打了聲招呼,便跑去後院作坊找素梨了。


    素梨聽四兒說完,凝神思索片刻,道:「柳翎家搬走了,我祖母定會很羨慕,若是有人提醒她老人家一下,城裏胡大官人給我爹安排了住宅……」


    「那她老人家一定忙不迭地先搬進去!」王四兒笑眯眯道。


    素梨眼睛笑成彎月亮:「我祖母和四姑姑搬進了那個宅子,我娘怎麽敢再住進去?那咱們就能繼續呆在姥爺家了!」


    王四兒笑嘻嘻道:「姐姐,你繼續做活,我這就回一趟梨花坳!」


    素梨眼睛發亮:「去吧去吧,不要太著痕跡!」


    王四兒點了點頭,飛快地跑了出去,在碼頭上蹭了往梨花坳去的航船,直奔梨花坳去了。


    這些時日秦家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秦老太和秦四姐支使陳氏和素梨母女慣了,如今沒了這娘倆使喚,卻又有了丫鬟春霞填上。


    可惜春霞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剛開始還算聽話,後來越來越桀驁不馴,先是和秦四姐對罵,後來發展到和秦四姐對打,偏偏秦四姐又打不過她,主動出手反倒被春霞打了個鼻青臉腫。


    秦老太叫了幾個女兒回來,會齊人手,要把春霞狠打一頓,誰知春霞一打就跑,跑到外麵拉著人就哭訴,一跑就一天不回去,如此幾次下來,秦老太被氣得發暈,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讓秦四姐和春霞一起做活。


    這日春霞和秦四姐一邊在院子裏剝玉米,一邊互相嘲罵,正汙言穢語罵得不亦樂乎,西鄰柳家卻熱鬧起來。


    秦四姐已經好久沒見柳翎了,聽到柳家有動靜,顧不得和春霞嘲罵,扔下手裏的活就跑了出去。


    春霞索性也什麽都不幹,搬了張椅子放在西牆邊,探頭往西隔壁柳家看。


    原來柳家在搬家。


    柳翎的娘親和妹妹柳芽早就搬走了,如今回來搬取家具的是柳翎的爹柳大郎。


    秦四姐見柳家要搬走了,簡直恨不得也跟著搬走,纏著柳大郎非要問柳家搬到京城哪裏居住。


    柳大郎甚是厭煩秦家人,推脫了兩句,便和車夫一起趕著馬車離開了。


    秦四姐心裏難受,正癡癡望著柳家的馬車轆轆而去,卻聽一起看熱鬧的小廝王小二道:「四姐,柳家搬到京城了,聽說你家在鞏縣城裏也有宅子,什麽時候也搬走呀?」


    秦四姐「呸」了一聲,道:「渾說什麽,我家在城裏哪裏有宅子!」


    那王小二揚起眉毛:「我說四姐,你騙我作甚?村裏誰不知道城裏首富胡大官人在白玉蘭胡同給你大哥安置了一個宅子,不信你進城去胡宅問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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