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的眸色一深。


    “你好,我叫黎臻,笙歌在美國的朋友。”男人率先伸出手。


    “黎先生亦或是祁先生?”容瑾答話的時候神情很淡,幾乎不見起伏。


    黎臻微微詫異了一瞬,隨即抿唇輕笑:“都是我。”


    “那麻煩黎先生敘完舊後把我太太安全的送回來,多謝了。”說罷,他看了眼笙歌後,上車離去償。


    車內,容瑾眯眸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人影:“商博,去查查這個叫黎臻的男人,我記得黎家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這個黎臻,隻怕來曆不簡單攖。


    商博點了點頭:“對了容少,二少爺前幾天醉酒駕駛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


    “傷勢嚴重?”


    “人已經清醒了,但要等傷勢完全好,估摸得在醫院躺一兩個月。”


    “也好,給他長點教訓!”容瑾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調頭去醫院。”


    黎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容瑾車子絕塵而去的方向:“歌兒,你這個結婚對象的脾氣我摸不透。”


    “那就別摸了。”笙歌把花往他懷裏一塞,“祁大哥,其實我真不喜歡百合。”


    “那剛才怎麽接得那麽開心?”


    “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笙歌嫌棄地撇了撇嘴,他明知道她不喜歡百合,卻每次都送百合,令她有些無語:“你怎麽又成了黎臻?”


    黎臻毫不在意地把花往垃圾桶一扔:“換個身份方便做事,想去哪?”


    “醫院。”


    “這麽拚命?”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拚命的樣子。”


    黎臻被她的話語一窒,隨即釋然地笑了笑:“也對,這才是我認識的喬娜醫生。”


    “祁大哥,你這次來青城要待多久?”笙歌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


    “不確定。”黎臻目光有些深遠:“歌兒,叔叔讓我帶著你回去,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他開口。”


    她知道他指容瑾的事情,抿唇:“老師那邊我會找個時間去解釋,你不用煩心。”


    黎臻挑了挑眉:“也好!周五晚上有空?”


    =“沒排班,但是我跟阿紓約了,不過我可以跟她提前約,怎麽了?”


    “周五晚上有個酒會,我缺一個女伴,我希望你能來。”


    “我可以選擇拒絕嗎?”笙歌聳了聳肩,認命的姿態。


    黎臻握著方向盤哈哈大笑:“似乎並不能。”


    在醫院門口,笙歌與他告別,關上車門時黎臻輕歎的話語鑽入她的耳膜。


    他說:“歌兒,不要動你的丈夫動心。”


    黎臻,顧如年,她的哥哥顧如歸,竟然都不謀而同地說出了同一句話。


    笙歌斂神,有些無奈地朝他笑了笑。黎臻揮了揮手,開車離去。


    她走進醫院,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住院部牆角的那片綠蘿上,翠綠的嫩葉隨風搖曳著身姿,抬頭看向高處的那間病房,窗口處有蔥蘢的綠意隱隱若現。


    木槿和綠蘿,涇渭如此分明,她怎麽會動心?


    她闔了闔眸,所有的神色都寂滅如初,眼底又是清冷一片。


    她不會!


    笙歌換上工作服,路過一間病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不多會,一個小護士驚慌地跑出來。


    “怎麽了?”她扶住小護士。


    “顧醫生,患者拒絕治療,精神狀態很暴躁。”


    “無緣無故暴躁?”


    “患者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他的腿可能站不起來的消息,不肯續藥,可是李醫生現在正在做手術,根本分不開身……”


    笙歌問了下患者的基本情況,擰了擰眉:“你先去忙你的吧,我進去跟患者溝通。”


    小護士如獲大赦般跑開了。


    笙歌剛推開門就有一個杯子迎麵砸來,伴隨著男人的怒吼:“給我滾出去!”


    她險險避開杯子,無所畏懼地朝他走過去:“抱歉,我想您需要先穩定一下情緒。”


    男人上半身倚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眼睛陰鷙地盯著她:“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看來小護士說得不錯,患者此刻的精神狀態的確很暴躁,跟他硬碰硬隻會適得其反,她抿了抿唇,盡量放輕了聲音解釋著:“你的腿隻是因為車禍受傷,積血壓迫到腦神經,導致右半邊身子暫時不能活動,隻要積血散了,你的手腳也就恢複正常了。”


    男人聞言,神情一動,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


    “你是我的主治醫生?”


    “不是,你的主治醫生姓李,我姓顧,您可以叫我顧醫生。”笙歌頓了頓:“待會會有護士過來續藥,希望您能配合治療。”


    “姓顧?”男人的臉色有一瞬恍惚,他的視線從她臉上落到她胸牌上,“你叫顧笙歌?”


    笙歌此刻戴著口罩,隻露出一對清冷的眼睛,那男人對上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我接受你的治療。”


    他的話讓笙歌有些不適,但是既然患者答應了治療,那麽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就是李醫生的事情了。


    她朝男人點了點頭:“好好休息,有事按鈴。”


    她回到辦公室剛坐上凳子,就聽到303號病床的呼叫鈴響了起來。


    303號病床也就是剛才她出來的那間病房。


    男人看她一臉急色,無辜地攤了攤手:“我隻是試一下鈴有沒有壞。”


    笙歌神色自若地按掉呼叫鈴,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醫院的鈴都有做定期檢查,不會壞。”


    “哦,那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了。”


    “沒關係,這是我的工作。既然呼叫鈴你已經測試過了,就沒有必要做二次測試了。”


    她淡淡的話語一下子就打消了男人想要再次惡作劇的心思。


    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著:“顧笙歌,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他話音剛落,門被人重新推開,他眼睛一亮,但是看到來人的時候一張臉登時垮了下來:“大哥。”


    容瑾走進,看著床上一身傷的男人,臉色不見半分鬆動:“容皓,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


    “車禍。”容皓回答得有些心虛,打小他就很害怕這個看起來就很嚴肅的哥哥。


    “商博告訴我是酒駕。”


    容皓聾拉著腦袋:“那天是多喝了點酒。”


    “這次算你運氣好,沒有鬧出人命,我會讓商博替你處理,但是下不為例!”


    “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為什麽從美國偷跑回來?我記得你的學位證書應該要年底才能拿到。”


    容皓看了他一眼,垂眸不肯說,容瑾見狀也不想跟他多做糾纏:“我去通知容家,讓二嬸過來照顧你。”


    “大哥!”容皓急忙喚住他:“求你不要告訴爸媽和爺爺,我就是因為不想再待在美國才偷跑回來,學位證書我已經提前拿到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容瑾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那就去容氏上班。我讓人給你換一間病房,傷好後馬上回容家認個錯。”


    “你答應我不告訴家裏了?”


    “看你表現。”


    “嗷……”


    容皓把臉埋在被子裏,哀嚎了一聲。


    ***


    茶餐廳內,沈紓攪著咖啡,調侃著:“小歌,我怎麽覺得,約你一麵就跟高中數學的排列組合一樣,還得插空!”


    臨時改變時間,笙歌對好友不免有些愧疚:“對不住,病人出了一些緊急狀況,就出來晚了。”


    “我也就抱怨抱怨,我還不了解你的工作嗎?上次你在b市,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難不成你明目張膽地背著容教授給他戴綠帽子?”


    笙歌白了她一眼:“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沈紓聞言有些興奮:“這麽說那個男人就是容教授?異地他鄉的,有沒有生出一些別樣的情趣?”


    她的話語裏麵的不正常笙歌豈會聽不出,她擰眉道:“你想什麽呢!”


    “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同床共枕這麽久,容教授還能坐懷不亂?”她湊近她耳邊小聲問了一句:“他是不是不行?”


    “……”


    “不是吧,真不行?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沈紓一臉惋惜,笙歌隻覺得無數條黑線直冒:“又沒試驗過,我怎麽知道他行不行!”


    “小歌,你這是暴殄天物啊!”


    “人家對我的身體沒興趣!”


    “嘖嘖,閨怨這麽重,人家對你沒興趣你不會讓他有興趣嗎?”


    她為什麽要讓他有興趣啊?


    笙歌覺得實在不能再跟沈紓繼續這個話題,不然隻怕會被她無數經典洗腦,於是話峰一轉:“今天的開庭結果怎麽樣?”


    沈紓對剛才的話題意猶未盡,聽到她問到開庭的事情,唇角嫵媚一勾:“贏了。”


    看著她的神色,笙歌知道這場官司不僅贏了,還贏得相當漂亮。


    “他們什麽時候搬出顧家?”


    “一個月內,如果一個月後他們還沒搬出來,你可以申請執行法律手段。”


    笙歌聞言,思忖了片刻:“如果你有認識房產中介的朋友,幫我找個買家,我想把房子賣了。”


    “賣了?”沈紓有些震驚:“我不明白,那可是顧家的祖宅啊!而且我們費了這麽大的勁才拿回來!”


    含在嘴裏的咖啡有些苦澀,笙歌卻有些食髓知味:“家已不成家,還留著做什麽?”


    沈紓明白她的感受,但是她還是有點不舍得,畢竟她喜歡的人也曾經在那裏生活過:“小歌,大不了我幫你找個人照看顧家,就算你不想住,但是空著做個念想也好。”


    “我要斷的正是這份念想。”笙歌認真地看著她。


    沈紓不敢直視她的目光,沉默了良久她才開口:“對價格有沒有要求?”


    “價格是其次,但是新屋的主人必須得留下後花園那一片木槿花並好好照料,這是我賣房子的唯一要求。”


    那是母親最愛的木槿,她希望能找一個善待它們的新主人。


    “好,我正好認識一個朋友做中介的,我讓她把房源掛出去。基金的事情我已經著手處理了,你不用擔心。”


    “阿紓,對不起,也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談抱歉也不言謝謝,小歌,走不出的隻是我自己。”


    笙歌歎了口氣,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看來還是要抱歉了,阿紓,我午休時間到了。”


    沈紓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看著笙歌的身影漸漸遠去,沈紓從包裏拿出一根精巧的筆,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顧大哥,小歌說你與她總是心意相通,那麽是不是她心底希望也是你所期望的?”


    “可是,縱使你已經遠去多年,又或許你從不曾對我動過心思,我還是做不到忘記,顧如歸,你說我傻也好,說我癡也好,我就是不想忘記你。”


    她自言自語著,卻不曾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臻哥,你在看什麽?”黎臻對麵長相甜美的女孩抬手在他眼前招了招。


    黎臻淡淡地收回目光:“看錯了,以為是個故人。”


    “你才來青城多久,哪來的故人?”女孩輕笑,眼睛如一泓彎月,很漂亮。


    “你說對,我在青城哪來的故人!”他言語間有些晦澀。


    笙歌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王主任正站在她的辦公桌旁翻著一疊資料,看見她進來,他的眼裏閃過異常的光亮。


    她神色不變地走過去,恭敬地叫了一聲“主任。”


    “顧醫生,這次b市的手術做得不錯。”王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上的資料放回她桌上:“瞥見這個病例挺有趣的,禁不住拿起來看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亂動你的東西。”


    “怎麽會?”笙歌狀似不意地翻了翻資料:“這是老師之前的一個患者,因為車禍腦損傷深度昏迷了一年後蘇醒,現在不僅生活能自理,還是一名很出色的教師。”


    “說起來我手裏也有一名病症情況相似的患者……”主任說到此處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時候頓住了,他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資料,笑道:“好好上班,後生可畏。”


    腳步聲漸漸遠去,笙歌把資料隨意放置在一旁,風刮起了紙張,露出患者的名字:史密夫。


    她快下班的時候,接到警署的電話,說是有個人的信息需要她確認一下。


    她雖然不解,但還是一下班就開車過去了。


    一名青年警官引著她走進一間單獨的房間,拿出一份資料給她看:“顧小姐,你認識這個叫做林建的男人嗎?”


    首先入目的是一張一寸彩照上,彩照上的男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五官清秀,理著幹淨的板寸頭。


    笙歌覺得他莫名的眼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目光移到他的資料上時,驀地瞳孔一縮:“我認識他。”


    林建,哥哥的得力助手,以前替哥哥去學校接她的時候,有過數麵之緣。


    “按我們所掌握的資料,林建五年前應該是你哥哥顧如歸的助理,但是你知道在你哥哥過世後,他去了哪裏嗎?”


    笙歌的手指蜷縮著,她搖了搖頭:“我不太清楚。”


    青年警官看見她的反應,歉意一笑:“我很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是林建跟我手上調查的一個案件有關係,我們找不到他的家人,想著當年他是你哥哥的助理,你跟你哥哥感情又親厚,可能你會知道一點信息,所以冒昧打擾了顧小姐。”


    “沒關係,這多年了,我已經釋然了。”她擰眉想了想:“林建應該沒有家人,我哥哥以前跟我提起過,林建是一名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身世很可憐。”


    “那你知道是哪個孤兒院嗎?”


    “抱歉,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


    笙歌離開房間後,向啟和容瑾也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出來。


    向啟接過青年警察遞來的記錄,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各種條件都吻合,現在可以幾乎確認在b市發現的那具屍骨屬於這個叫林建的男人了。”向啟看向容瑾:“你瞞著她,是擔心林建的死跟顧如歸有聯係?”


    “顧如歸出事後,林建的賬戶上莫名奇妙多了一百萬,幾天後又莫名其妙失蹤,五年後屍體在b市的山裏被衝出,你覺得會沒有聯係?”


    “畢竟還沒有證據,凶手也還沒找到。”向啟沉思。


    “這就是我暫時不想讓她知道的理由,青城的孤兒院就幾家,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林建遇害的線索,到時候再讓她知道也不遲。”容瑾眯了眯眸,“有煙?”


    “沒有,但我有一個更有趣的東西。”向啟賣著關子,眼裏閃爍著“求我求我”的字眼。


    “沒有興趣。”容瑾斜睨了他一眼,抬步往後走。


    身後,向啟捏著嗓子的聲音傳來:“你是對大妹子的身體身體沒興趣,還是對我手裏的東西沒興趣?”


    容瑾腳步一頓,擦拭鋥亮的皮鞋在燈下泛著幽幽的光。


    ***


    琉璃燈閃爍,賓客們推杯交盞,來人非官即貴,幾乎湧集了青城大部分權貴,人群還有她最不想看到的人,顧榮和他的現任妻子。


    看來,這不是黎臻口中的普通酒會。


    黎臻見她神情有些異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之前沒跟你說你怕你拒絕,今天是黎老六十大壽。”


    黎家在青城也算大家,黎老大壽,有這排場,倒也不意外了。


    “祁大哥,你跟黎家到底什麽關係?”笙歌疑惑。


    “機緣巧合下救過黎老爺子一命,他收了我當義子。”黎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聽起來像演武俠劇一樣。”


    “嗬,那你就當做演武俠劇吧,跟我一起去跟黎老打個招呼?”


    笙歌腳步一頓:“我跟黎老非親非故,還是不去了吧。”


    “你跟他非親非故,他卻想把女兒嫁給你的丈夫,於情於理,不應該去認識一下嗎?”


    她尚在驚訝中,已經被黎臻拉到黎老麵前。


    “黎老,黎臻祝您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黎老今天身著莊重的唐裝,看起來容光煥發:“好好好,阿臻,這位是?”


    “這是我叔叔的得意門生,顧笙歌。”


    這一陣子,顧家的遺產爭奪案鬧得滿城皆知,笙歌雖然沒有親自出麵過,但是聲名已經遠播。


    “黎老,笙歌祝您生日快樂,笑口常開、天倫永享!”


    黎老道了聲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笙歌和黎臻慢慢退了出來。


    “歌兒,我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一個人有沒有問題?”黎臻詢問她。


    “沒問題,你去忙吧,我去花園走走。”


    黎臻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後,才轉身離去。這一點,真是跟哥哥很像。


    笙歌剛在花園走了幾步,就看到許娉婷和幾個裝扮雍容的貴婦走過來,其中還有一位少女,她擰了擰眉,剛想避開的時候,許娉婷故作姿態的聲音響起。


    “小歌,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你,你最近好嗎?”


    她的聲音處處透露著關切,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娉婷,這是?”


    “這是顧榮與他前妻生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許娉婷神色驕傲地向友人介紹著。


    友人卻不領情。


    “呦,原來是顧千金啊,聽說前陣子跟她親父親因為財產糾紛鬧上法庭了。”


    “可不是,聽說還請了青城最厲害的律師。”


    “娉婷啊,這個女人都要把你們掃地而出了,你還當她是女兒?你的心也太善良了吧,是我的話,我一見麵就一巴掌過去……”


    許娉婷在人群中被說得臉色發白,但還在義正言辭地為笙歌申辯。


    笙歌冷眼看著一群像跳梁小醜一般的女人,嗤笑:“許姨,一天不作你就會死嗎?”


    許娉婷臉色更白了些:“小歌,我知道你因為當年我反對你跟阿年的戀情還在怪我,可我那也是迫於無奈之舉,畢竟怎麽說阿年都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許姨這是在承認當年當小三破壞我父母感情的事實?”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跟你父親是真心相愛的,當年要不是你母親逼迫了你父親,就根本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情。”許娉婷神色慌張地解釋,可言語中邏輯異常地清楚。


    “你沒有資格提我的母親!”笙歌神色一冷。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不相信的,這些人都能作證……”


    “夠了!”笙歌心裏躥起一陣無名火,看著眼前的這張臉著實煩得很:“別逼我動手!”


    這句話一落,周圍立即沸騰起來。


    “果然沒教養,竟然對長輩說出這種話!怪不得會對自己的哥哥死纏爛打,還把父親告上法庭……啊,你竟然敢打我!”


    嚼舌根的年輕女人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笙歌,惱羞成怒:“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打我!”


    被笙歌打的女人叫做於曉麗,青城一個暴發戶的獨女,因為屬意顧如年,秦葭微死後,她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對許娉婷是百般討好,剛剛她看懂了許娉婷的暗示,故意說出一番話來羞辱笙歌,沒想到她真的會動手!


    這讓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她長這麽大,父母把她當掌上明珠養著,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哪裏舍得打她一下?


    本來在顧如年身上屢次受阻已經讓她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受了笙歌一巴掌,全身的火就好像找出了口,就想一股腦地泄出。


    此刻她也不想顧及形象了,隻想撲到笙歌身上把她全身的火氣都發泄出來。


    許娉婷看到這一幕,嘴角泛起冷笑。


    於曉麗的驕縱她比誰都清楚,而此刻她就是她最好的棋子,在黎老的壽宴上鬧場,她相信不久以後笙歌就無法在青城立足,甚至乖乖滾出青城。


    不遠處,沈紓看到這一幕目齜欲裂:“如今這世道,是賤人橫行嗎?”


    她說著便要衝過去,卻被身邊的向啟拉住了。


    “向啟,你拉著我幹嘛?”


    向啟朝笙歌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的沈大律師,這是黎老的壽宴,你鬧不了這個場子,隻有他能!”


    笙歌被於曉麗冷不伶仃地一推,高跟鞋卡在石縫裏,身子失去平衡即將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時候,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托住腰部。


    他手上輕輕使勁,把笙歌的身子擁進懷中。


    熟悉的蘇打水味,笙歌抬頭對上容瑾的沉怒的眸色,心莫名一顫。


    “你怎麽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笙歌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容瑾大掌在她腰上一捏:“自己站好。”


    待笙歌站好後,容瑾的目光這才落到於曉麗身上:“你叫什麽名字?”


    於曉麗以為顧如年是自己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但是他與麵前這個男人比起來的話,她突然覺得他什麽都不是了。


    聽見容瑾問話,她先是渾身一顫,隨即臉上掛起一抹她自認為最得體的笑容道:“我的名字是於曉麗,請問你是?”


    容瑾並不是商場的人,而且為人素來低調,就算是采訪也從來不讓刊登照片,青城的人隻聞容家大少的名稱,但是鮮少人知道他的真麵目,於曉麗不認識實屬正常。


    “於曉麗,我記住了。”容瑾涼涼地掀了一下嘴角:“以買藥材發財的暴發戶於家的人?”


    於曉麗生平最恨別人說她是暴發戶的女兒,這讓她在一眾名媛裏抬不起頭,但是容瑾提起的時候,她隻是變了變臉色:“你誤會了,我爸爸的公司是正常經營。”


    “惡意提高數倍價格叫做正常經營?”容瑾嗤笑。


    於曉麗咬了咬唇,無從辯駁他說的事實,她父親確實幹過這種事情,應該說她們家的財富就是這樣積累起來的。


    “對,我就是暴發戶的女兒,但是我有錢,和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沒什麽兩樣!”


    笙歌惹不住扶額,姑娘啊,你在青城最有錢的人麵前談錢,會不會太班門弄斧了些。


    容瑾聞言瞳孔微微眯起:“很好,你的資本就是錢,那麽不出明天,我讓你一無所有。”


    “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急忙跑了過來,斥責著於曉麗:“你這丫頭,怎麽在黎老的壽宴上胡鬧!”


    於曉麗被自己的父親斥責有些委屈:“爸爸,是她先打得我,你看,我的臉都腫了!”


    “那肯定是你先不對的,快給人家道歉!”


    這個中年男人是於曉麗的父親於磊,他剛才在內廳無意間聽到容瑾的身份,此刻看到這一幕,嚇得心驚膽戰。


    容瑾一看就是對懷裏的這個女人很偏愛,加之剛才他看到笙歌是跟黎臻一起進來的,誰都知道黎老對這個義子極為疼愛,這兩個男人,他們於家一個都得罪不得!


    他現在隻希望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趕緊給笙歌道歉,然後求容瑾高抬貴手,放了於家一馬,青城容家動一動,大地都得顫三顫,他沒膽惹!


    “容少,是小女不懂事,我讓她馬上給這位顧小姐道歉!”


    於曉麗不明白於磊的良苦用心,隻是震驚地看著素來縱容自己的父親:“爸爸,你怎麽可以讓我道歉?我不道歉,我沒錯!”


    “混賬東西!”


    一聲極響亮的巴掌聲響起,這次卻不是笙歌動的手,她看著於磊高抬起的手有些吃驚,也覺得有些寒心。


    “容瑾,算了吧!”她歎了口氣。


    豈料於曉麗根本就不領她的情,聽到她開口,又朝她撲過來:“都是你這個賤人,我爸爸從來沒有打過我……”


    容瑾抱著她往旁邊一閃,沉眸道:“於先生,你最好把你這瘋狗一樣的女兒拖出去,不然明天消失的就不單單是於氏了。”


    於磊神情頹敗地拖著於佳麗往外走,於佳麗又哭又鬧:“爸爸,為什麽!他是什麽人?你為什麽要聽他的話,你還打我,你從來都沒有打過我!”


    於磊被她鬧的心煩,“他是誰,他是容家大少爺,一根手指都能弄死我們家的人,我不拉著你走,難道我明天要去街頭翻垃圾堆嗎?”


    “容家人……”於佳麗喃喃著,“爸爸,我們去跟他解釋,我跟顧小姐根本就無仇無怨,我就是瞧許阿姨看她不舒服,想討她開心才強出頭,我不知道後果這麽嚴重,爸爸,我去求他!”


    “閉嘴!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那些大家族咱們高攀不起,現在你滿意了?”


    於佳麗的哭啼聲越來越遠,笙歌冷冷地掃了許娉婷一眼:“許姨,你的心計笙歌自歎不如,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當年我媽媽爭不過你了,因為她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別人,而你不同,為了達到目的你可以不擇手段,你幹得這些齷蹉事,我爸爸知道嗎?”


    許娉婷臉色慘白無比,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她今天可算是嚐了個透徹,指甲幾乎陷進掌心,她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小歌,你冤枉我了,於曉麗的胡言亂語怎麽能相信?”


    笙歌看了眼跟在賓客後的顧榮,嗤笑了一聲:“這些好聽話你還是跟顧榮去說,這世上大概就他一個人會相信你的鬼話!”


    “怎麽回事?”黎臻攙扶著黎老走出來,後者沉聲問。


    容瑾把笙歌拉到身側,看向黎老笑了笑:“黎老,本來是代爺爺過來替您祝壽的,但是不小心看到一條瘋狗在咬我的妻子,就出麵處理了一下,希望不會打攪到您的壽宴。”


    黎老本是聽到有人鬧事火氣正大,聽到容瑾的話語時愣怔了片刻:“妻子?你已經結婚了?”


    “是的,所以黎老和爺爺的美意容瑾怕是無福消受了。”


    讓容瑾跟黎家聯姻並不是容老爺一個人的意思,黎老也是同意的,畢竟兩家在青城都是大家,再加上商業聯姻,對兩家來說都是如虎添翼,隻是他沒想到容瑾竟然結婚了,這不是直接打了他們黎家的臉嗎?


    他掃了眼容瑾身側的笙歌,故作不知:“不知道容少口中的妻子是?”


    笙歌聞言,眸光微微眯了起來,這黎老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容瑾既然選擇在這時候公布婚訊,想來這便是合適的時候。


    把她拿來當雙麵盾牌,又擋容家,又擋黎家,她不得不說容瑾這算計,還真是毫無遺漏。


    容瑾豈會不知黎老的意圖,輕輕擁住笙歌:“她不是在這嗎?”


    黎老的目光這才落到笙歌身上,了然大悟般問身側的黎臻:“阿臻,這不是你剛才帶來的姑娘嗎?我以為你喜歡她,特地帶給我看的!”


    此話一出,不僅容瑾的臉色變了,就連黎臻臉上都有些不好看:“爸,笙歌是叔叔的學生也是容先生的妻子,這點阿臻早就知道了。”


    黎老沒想到黎臻竟然會出口幫腔,神色大為不悅。


    容瑾卻涼涼一笑:“看來沒有誤會了,黎老,今天晚上的事情抱歉,你一直想要的東郊的那塊土地,我回去跟爺爺商榷一下。”


    黎老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也不是什麽大事,大家別圍著都入座吧。”


    等人群都散去的時候,笙歌歎了口氣:“容瑾,你不該來!”


    她雖然不知道東郊的那塊地到底有多少價值,但是既然能讓黎老緩和了臉色,想來必定是塊肥肉。


    “我不來的話,明天被趕出青城的人就是你了!聽著,容家人,永遠都不需要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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