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橫梁落了下來,皇上不知道有沒有事……


    這念詩的聲音……夏蘭桂?


    對了,是她的嗓音。


    自己在哪,在懷王府嗎?但他房中的被子不是這種觸感,他的房間還會有墨味,但現在卻沒有。


    還是在皇宮?


    現在全身無法動彈,肯定傷得重,夏蘭桂居然在自己床邊念詩,那麽,她沒取消親事?


    真傻……可是,又有點高興。


    他到底躺了多久?


    「南有嘉魚,蒸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南有嘉魚,蒸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桁……」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江瑾瑜終於睜開眼睛。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青草色的帳頂。


    床邊繡墩上坐著一個人,捧著一本詩經在念——夏蘭桂,長長的睫毛,小小的嘴巴一動一動的著「南有嘉魚」。


    江瑾瑜想說話,但喉嚨很幹,他沒發出任何句子,隻咳了一聲。


    夏蘭桂將眼神移到他身上,江瑾瑜想給她一個笑容,跟她說,別念角麗跟南有嘉角了,念得他好餓……


    沒想到她睜大眼睛,尖叫起來,「太醫,太醫——」


    【第九章 好消息傳來】


    江瑾瑜醒了,而且太醫還宣布了一個好消息:郡王腳趾頭能動,以後隻要好好服藥配合針灸,還是能行走。


    現在房裏一屋子的人,皇上在,懷王也在,孫孺人自然也來了——兒子重傷,身為母親當然想親手照料,但由於江瑾瑜已經成年,母親照顧成年兒子,為了兒子日夜掛心,那會變成兒子不孝,為了避免江瑾瑜將來落人口實,懷王先前都不準孫孺人進宮探視。


    但今日江瑾瑜醒了,懷王終於帶著孫孺人進宮。


    孫孺人眼見昔日健康的兒子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臉頰深深的凹進去,眼淚就止不住,饒是懷王幾次暗示,還是沒有辦法停下啜泣,皇後見狀,紆尊降貴的安慰一個孺人,孫孺人不敢再哭出聲音,隻是眼淚流不停。


    皇帝是九五之尊,喜怒不形於色,但這樣的好事讓他也忍不住一臉高興,「瑾瑜,你快些好起來,隻有親眼看到你能走,朕才能放心。」


    「臣弟……一定早日恢複……」


    「那就好,朕還有奏章要批,就不陪你了,過幾日再來看你,皇叔跟瑾瑜說完話,就來禦書房找朕。」


    懷王連忙躬身,「微臣領旨。」


    江瑾瑜也道:「臣弟恭送皇上。」


    皇上帶著皇後離開了。


    一直很矜持的懷王,這下子也忍不住眼眶紅,「兔崽子,還知道要醒來,知道父王多擔心,你母親為了你,這幾個月早晚念經幾個時辰,跪得膝蓋的青紫沒好過,你祖母的院子也禁葷腥……你總算還有點孝心。」


    「父王,母親,兒子勞你們掛心了,母親,兒子已經醒了,您切莫再跪,不然以後怕落下病根。」


    「沒事。」孫孺人一邊擦眼淚,一邊握住兒子痩骨嶙峋的手,「隻要你能醒,母親做什麽都願意,多虧菩薩保佑,母親還要繼續跪下去,祈求菩薩讓你早點康複。」


    「兒子既然已經醒了,自然會好好喝藥,好好吃飯,母親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母親您也瘦了許多,是兒子不孝……」


    見兒子掛念自己,孫孺人臉上總算露出笑容,「隻要你好好的,母親身體又有什麽要緊,母親進宮不易,你可得好好聽太醫的話,知道嗎?」


    江瑾瑜點頭,「兒子知道。」


    孫孺人想起什麽似的,用另一手拉過夏蘭桂,「你遭逢此番大劫,夏家卻沒退親,蘭桂還進宮照顧你,這番心意實在難得,以後成了親,可得好好對她。」


    夏蘭桂臉一紅。


    江瑾瑜點頭笑說:「兒子明白。」


    孫孺人對這個準媳婦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這樣的好女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偏偏讓自己兒子遇上了,「今日是瑾瑜醒來,我才能進宮,我們母子下次見麵,應該就是瑾瑜回家,剛才太醫說,躺了三個月,要恢複至少也得三個月,還勞煩蘭桂多多照看,他若是不聽你的話,傳個口信給我,我寫信罵他。」


    夏蘭桂聽到未來婆婆這麽說,連忙道:「蘭桂一定好好侍奉郡王。」


    不一會,有個姑姑進來,「孫孺人,太後娘娘請您過去壽康宮,說是要一起用晩膳。」這自然是看在江瑾瑜分上,不然一個王府孺人,哪有資格跟皇太後同席用膳。


    孫孺人一聽,馬上站起來,雖然內心不想去,隻想跟兒子聚聚,但她膝下除了瑾瑜,還有一個女兒,都得靠皇家照拂,她這個生母不能不懂事。


    「姑姑等我一會,我洗個臉,把自己整理好。」


    那姑姑見她知禮,笑說:「孺人請便,奴婢外頭等著。」


    懷王想著,「那我也一起走了,還要去禦書房。」


    過了一會,懷王跟孫孺人一前一後離開。


    房中終於隻剩下江瑾瑜跟夏蘭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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