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迷蒙中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是不是因為你父親的事,長寧侯府嫌棄你?」


    秦綿寬慰她;「母親別想那麽多了,至少我的嫁妝都拿回來了,咱們今後可以安穩度日了。」


    曹氏怕秦綿傷心,勉強打起精神:「說的是,當初求娶的時候好話說盡,說什麽一定好好待你,可如今轉眼就變了。綿姐兒,你放寬心,母親定要為你再尋個好人家。」


    孟長安沉默許久,聽聞這話卻突然被茶水嗆住,咳嗽一聲。


    秦綿無奈對曹氏說:「母親,先別說了,督主還在呢,怎好失了禮數。」


    曹氏差點忘了孟長安還在,連忙告罪,孟長安不在意地擺手:「秦夫人無須多禮。」


    他坐在這裏,曹氏總是不自在,說話也磕磕絆絆,秦綿想了想,對孟長安道:「督主,我進來時,看院子裏的梅花開得極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孟長安鳳眸微微眯起,秦綿在他麵前膽子越來越大了。見他不悅地看過來,秦綿目露懇求,孟長安頓了頓,一聲不吭地站起往外走,秦綿跟曹氏說一聲也跟在後麵。


    膽子再大,她也不敢讓孟督主冷嗬嗬地一個人去逛園子。


    這所大宅裏有一片梅園,如今梅花開得正盛,秦綿進來時離得很遠便覺得一陣冷香撲鼻而來。孟長安也許極其喜歡梅花,從秦綿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隨身攜帶的帕子上繡著梅花,東廠休息的小院裏也栽種梅花,如今這所偶爾居住的宅子裏更有一大片梅園。


    他似乎是喜愛一件事物就把它時時放在眼前的那種人。


    秦綿神思飄遠的時候孟長安也在打量著她,她今日打扮得素靜,粉黛未施,從前每次見她時,她都是克製和沉靜的,今日卻終於露出些許天真雀躍。


    「跟梁明澤和離你很開心嗎?」他審視著那張俏臉。


    「那是自然。」秦綿脫口而出,片刻後方意識到什麽,苦笑道:「他不喜歡我,我何必強求呢。」


    孟長安點頭,沒再多問,視線也落在眼前的梅花上,秦綿輕呼一口氣,那天孟長安也在,她哭的那麽慘轉頭就這麽高興,他不懷疑才怪。


    秦綿見他目不轉睛地賞花,隨意找個話題:「督主喜歡梅花嗎?」


    孟長安聞言唇角牽起一絲弧度:「喜歡?大概是吧。」


    十二歲剛進宮那年,孟長安被安排在錦妃宮裏做一個灑掃太監,因為長相頗得錦妃喜歡,很快就被錦妃提拔,負責錦妃宮裏的內務。同屋關係不錯的小太監心生嫉妒,有一天,那太監說是錦妃吩咐,讓孟長安去花園裏折一枝梅花放在宮裏,孟長安並未懷疑,照吩咐折了一枝梅花回來。


    結果錦妃看了麵色大變,讓人把孟長安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宮裏懲罰宮女太監的刑罰極重,二十大板足夠讓孟長安皮開肉綻。他年紀小,高燒不退,差點傷重而亡,後來好不容易挺了過來,卻被錦妃打發到外邊繼續做灑掃太監,而那個陷害他的小太監去了錦妃跟前伺候。


    從那以後,孟長安每到冬日就摘下梅花,曬成幹花放在身上。後來地位漸高,權勢漸大,他也一直保存著這個習慣。無論是隨身帶的梅花帕子,還是東廠休息的小院、廠督府裏還有這處私宅的一大片梅園,都是他用來提醒自己的,人心難測,不去算計別人,就隻能被別人算計。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轉冷,眉宇間忽生一股戾氣,秦綿心驚,或許孟長安並不那麽喜歡梅花。


    「那督主可有喜歡的事物?」秦綿眼裏含笑,溫柔的問道。


    孟長安一偏頭,就此怔愣,她眸光粲然,笑意淺淺,嘴角的弧度似能甜進人心裏去。


    他不由呼吸一滯,片刻後,有些狼狽地別開眼,啞聲道:「並無。」


    秦綿心裏犯難,她欠著孟長安這麽大的恩情沒還,他什麽都不喜歡,讓她如何是好。


    秦綿走到他身邊,輕聲道:「督主也許還沒遇到喜歡的東西呢,這世間萬物,督主怎麽可能一樣都不喜歡。」


    孟長安低眸看她,意味深長道:「或許吧,若碰到了,本督必不會輕易放過的。」


    秦綿再一次被他那張俊美的臉晃了神,他嘴裏說什麽到了她耳朵裏都變得模糊不清。


    「本督還有事,這便走了。」


    孟長安沒有多留,匆匆離開,他像是算好了時間來這裏等她的……


    孟長安出門的時候冷冷地看了一眼巷子裏鬼祟的身影,吩咐高勝道:「派人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裏,擅闖者殺無赦。」


    秦綿送走了孟長安,再回到正堂裏,曹氏麵帶愁容,坐在那裏長籲短歎,見秦綿進來,強顏歡笑道:「綿姐兒,孟督主走了?」


    秦綿點頭,曹氏猶豫了一會兒,麵色為難道:「綿姐兒,孟督主收留我們理應感激,但人言可畏,你還是注意些,咱們過了年就找宅子搬過去,免得被人說三道四。」


    秦綿早就想過這件事,但上次突然遇襲,緊接著又陷入謠言風波,設計和離,所以一時沒有顧得上。就算曹氏不提,她也不想再給孟長安添太多麻煩,欠的多了卻還不上,孟長安今日怪異的態度總讓她心裏發怵。


    「母親,您放心,明日我就讓青桃和徐管家一起去尋,過完年我們就搬出去。」


    聽了秦綿的保證,曹氏總算放心了。


    門外一直偷偷盯梢的人見孟長安和東廠的人走了以後,一路急趕,進了長寧侯府的大門。


    聽濤院裏,梁明澤心氣不順地又摔了一隻花瓶,小廝東升跪在地上苦著臉道:「世子,小的昨天真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有人在後邊擠了小的一下,這一時沒站穩,就摔進去了。」


    「少夫人那個婢女……」梁明澤瞪了他一眼,他瞬間改口:「秦氏那個婢女故意撞小的,還有她昨天突然去清濁齋找您,一定早有預謀。」


    「廢話,這還用你說。」梁明澤咬牙切齒,秦綿昨日突然轉了性子來討好他,他當時被美色所惑,現在想來的確蹊蹺得很。


    他怎麽會無緣無故身上就開始發癢,定是秦綿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一個賊眉鼠眼的仆役快步走進來,正是梁明澤派去跟著秦綿的人,梁明澤上前一步,著急問道:「怎麽樣?可打探到她住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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