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一句點醒了昭昌帝,他點點頭,終於不再糾結這件事。孟長安嘴角微動,秦翰的事的確難辦,卻不是不可以辦,隻要太子勢力一再被削弱,三皇子四皇子羽翼壯大,昭昌帝就會想著給太子增加助力了,到時候秦翰便是一步好棋。


    帝王之道在於平衡,昭昌帝昏庸好色,卻唯獨將這句話運用自如。隻是他一味盯著幾個成年皇子,反而被孟長安伺機利用,逐步架空。孟長安如一條隱在暗處的毒蛇,麻痹他,蠶食著他的權力。


    秦翰的死活,對孟長安而言無足輕重,他要的隻是秦綿。若她始終不肯點頭,秦翰就是他手裏最有用的底牌,他是不介意趁人之危的。


    「說起秦翰,朕想起了他那個長女叫秦……秦綿的,她繡的百壽圖實在是合朕心意,聽說還是個才女,上元節賞燈的時候不妨讓她進宮來,朕也想見見她。」


    孟長安抬眸看昭昌帝的時候,眼底有一絲冷意。昭昌帝喜歡性子溫柔和順的女子,後宮裏已有許多這樣的妃嬪,但秦綿比她們都要好看。顏色好的女子誰不喜歡,何況昭昌帝本就好色。


    「皇上,這不合適吧,她畢竟是罪臣之女。」孟長安第一次在這種小事上駁昭昌帝麵子。


    「無妨,上元節多麽喜慶的日子,這些虛禮就別計較了。」昭昌帝毫不在意道。


    孟長安斂去眼中的寒光,低頭應道:「是,臣上元節那日親自帶她進宮。」


    這件小事昭昌帝很快就記不起來了,因為萬壽節那日一舞俘獲帝王心的姝良人病了,據來稟報的小太監說,是被梁貴妃罰跪所致,昭昌帝大怒,立刻把孟長安丟在一邊去看望美人了。


    他走以後,孟長安憋了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一腳踹翻禦陽宮偏殿裏的暖爐,炭灰撒了滿地,偏殿裏伺候的小太監一言不發把炭灰收拾起來,再把暖爐擺正,往裏添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沉沉吐出一口氣,孟長安終於抬腳走出了偏殿,他臨進宮時讓顧勁去秦宅幫忙了,現在他一肚子火,必須馬上見到那隻惱人的貓兒才能好!


    秦宅裏,準備了一上午的豐富午膳終於擺上了桌,秦家除了秦文淼外沒有男丁,好在大夏朝本就民風開放,女子也可以待客,再說秦文淼也已經十二歲了,勉強也能陪顧勁飲兩杯酒。


    孟長安從宮裏出來就直奔秦宅,秦宅門口的門房還是從孟宅裏帶來的那一個,一見到孟長安下意識就想捂住屁.股。


    「督主,您來了。」笑得臉都擠在一起,彎著腰站在一邊。


    孟長安並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不叫任何人通傳就大步往裏走,院裏的下人迎麵碰上他也隻是立刻側身回避,他身上還穿著官服,沒一個人敢攔他。


    最後還是守在正廳門口的青桃遠遠瞧見,腳步飛快跑進去稟報。


    「孟,孟督主來了。」青桃剛說完,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孟長安已經進來了。


    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麵讓他皺起了眉,啪嗒一聲,顧勁手裏的酒杯掉在桌上,驚醒了其餘幾人。


    曹氏扯著身邊的秦柔站起來,秦文淼也被顧勁一把拽起,唯獨秦綿像被遺忘一般,獨自一人坐著。


    孟長安沉著臉看秦綿,秦綿反應慢了半拍,放下筷子站起身對著孟長安一福身:「妾身見過督主。」


    態度疏遠,連個頭都不抬,孟長安心裏積聚的怒火越來越盛。


    廳內氣氛僵硬,曹氏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知督主駕到,有失遠迎。」


    孟長安斜睨她一眼,沒接話。曹氏著急地扯了扯秦綿的袖子,秦綿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孟長安道:「督主有事吩咐?」


    吩咐?本督手下那麽多人,卻大老遠的跑來吩咐你?孟長安繃著臉道:「本督……來找顧勁。」


    顧勁乍一被孟長安點名,如在戰前聽訓一般挺直腰板,被孟長安冷冷瞥了一眼後,又頓時蔫了回去。


    曹氏強擠著笑,對孟長安道:「粗茶淡飯,督主若是不嫌棄就留下用膳吧。」


    秦綿詫異地看向她,她前幾天還說孟長安氣勢嚇人,怎麽如今都敢留他用膳了?


    其實曹氏從前確實很怕孟長安,但秦家得了他這麽多幫助,秦翰更是得以待天暖時再流放北地,她心裏自然也是感激孟長安的,剛才她邀請的時候沒過腦子,話說出去才知道後悔,孟長安這樣的人怎會貶低身份與他們同桌而食。


    但讓曹氏驚訝的是,孟長安隻是稍作猶豫,便走過來,挑了秦綿身側的位子坐下了。曹氏驚了半天才回過神,吩咐下人又搬了一張桌子進來,廚房裏還有沒動過的酒菜,曹氏讓下人給孟長安重新備了一份,帶著秦柔坐在另一個小桌上。


    顧勁正要落座,冷不防孟長安一個眼刀子飛過來,他立刻心領神會,把秦文淼拉到曹氏那桌去。


    秦綿抬腳欲走,手腕卻忽然被孟長安捏住。


    「坐下,不然本督無法保證會不會說出什麽讓你為難的話來。」他嘴角微微挑起一絲弧度,話中暗含威脅。


    秦綿被迫坐下,兩人衣袖緊挨著,任誰也看不出什麽異常,隻是寬大的袖子底下,孟長安正肆意揉捏把玩著秦綿那隻柔軟細膩的手,手指勾纏,幾乎愛不釋手。


    她麵帶薄怒,幾次往回掙,孟長安那隻手桎梏一般把她抓得更緊,他力氣那樣大,秦綿的手指可憐兮兮地被他擠在指縫之中,指尖都充了血。


    「你放開我。」她委屈地瞪著他,聲音刻意壓低。


    孟長安沉黑的眸子凝在她臉上,享受她每一個因他而生的表情,不再是刻意的討好,也不再沉默恭順。她果然藏有另一副麵孔,這發現讓孟長安胸中的鬱氣散了不少。


    他們一直沒有動筷,實在惹人生疑,在曹氏頻頻望過來之際,孟長安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了秦綿的手。秦綿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指,敢怒不敢言地稍稍挪遠了些。


    桌上的菜比起孟長安平時吃的可謂是簡陋至極,他隨便掃了一眼,眉頭皺起,滿臉不悅。她每日就吃這些?難怪這麽瘦,寒風一吹,像要倒似的。


    秦綿見他遲遲未動,就知道這人定是嫌棄飯菜粗陋。她嘴角彎了彎,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用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孟長安不動筷子,倒對秦綿的吃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小碗湯夠她喝個半天,每次湯匙送到唇邊的時候便微微嘟起唇吹一吹,再細細啜飲。他眸色深暗,有那麽一瞬間竟也想湊上去輕啄一下她瑩潤小巧的唇。


    秦綿被那道滿含熱度的視線盯了很久,心裏慌亂不止,麵頰上也染上了一絲緋紅,她羞怒地轉臉看過去,孟長安非但無躲避之意,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看她。


    她餘光一瞄剛好看見桌上的一道菜,眼眸一轉,便含笑問他:「督主怎麽不吃呀,難道不合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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