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離開後,德喜看著哭得委屈的秦綿十分無助,這叫什麽事啊?人都給您接來了,人家照顧了您一宿,您還把人弄哭了。


    動了真情的督主真是越來越難懂了。


    三月初, 太子在千陽縣雷厲風行地抓了幾個貪汙救災糧款的官員,將賑災事宜處理的井井有條, 得到了千陽縣百姓的愛戴和擁護, 那些關於昭昌帝不好的流言漸漸平息, 太子一回到泰安城,昭昌帝便褒獎了他一番,還讓他多對朝事上心,畢竟孟長安以生病休養為由已經好幾天沒有理過朝政了。


    「皇上對太子大加賞賜,還把戶部交給他來管,三皇子氣得臉色鐵青,每日都與四皇子密談, 還結交了不少大臣。」


    德喜回報了東廠那邊傳來的消息,再看孟長安仍然不甚在意地捏著一根碧玉發簪放在眼前細細端詳,他不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孟長安漫不經心地朝他瞥了一眼,德喜又乖覺地閉上嘴。


    「讓顧勁派人盯住三皇子。」孟長安看了許久終於把那隻簪子收起來。


    「督主,您的意思是三皇子會對太子出手?」


    孟長安:「如今太子剛剛嶄露頭角, 地位尚未穩固, 是除掉他最好的時機。」


    德喜不解地問:「那您是要幫太子?」


    孟長安哂笑一聲:「不, 本督隻想拿到三皇子謀害儲君的把柄。」


    他並不想看到一個日益強大的太子, 這一點倒是與三皇子的想法不謀而合。


    ————


    城郊雲岩寺的素齋十分有名, 每日都有不少達官貴人到這裏聽大師講經, 隨後再食一頓寺中聞名泰安城的素齋, 這一日張太傅的夫人劉氏帶著小女兒張茹來到寺中。


    張茹性情活潑,覺得陪母親一起聽大師講經太過枯燥,便帶著貼身婢女到雲岩寺後山去逛,恰好後山上的一大片杏樹都開花了,張茹徜徉其中覺得甚是美好。


    然而天公不作美,不知何時開始,天上下起了細細密密的春雨,婢女「呀」了一聲,正想護著自家小娘子回去,就在這時,遠處忽然走來一個年輕公子,龍章鳳姿,麵如冠玉。他撐著一把傘向張茹走來,最後將傘擋在她頭頂,而自己的半個身子都被雨淋濕了。


    「公子,你都淋濕了。」張茹眼含嬌羞,不敢與他對視。


    「無妨,娘子沒事就好。」宋宥成看著她嬌羞的樣子,勾了勾嘴角,想不到這麽容易就達到目的了。


    杏花微雨,兩人四目相對,男子英俊風流,女子溫柔俏麗,如果不是一場陰謀算計,該是多好的一段姻緣。


    「雨停了,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姓名,小女日後必定登門致謝。」張茹目光期盼看著宋宥成。


    宋宥成笑了笑,嘴角那絲不屑掩藏的極好:「我姓宋名宥成。」


    張茹愣了愣,驚訝地道:「宋?您是三皇子殿下?」怪不得她覺得這人相貌眼熟,想必是宮宴上見過的。她立刻便要下跪行禮,宋宥成伸手攔住她:「娘子不必多禮。」


    張茹看他扶了她一下便守禮地收回手,頓時更加欣賞,每每撞上他溫柔的眼神,心中便如小鹿亂撞。


    她決定了,回去就要跟父親說,她想嫁給三皇子。


    ————


    顧勁被德喜領進廠督府花園中時,震驚地揉了揉眼睛,然而睜開後,他看見的場景沒有絲毫變化。


    堂堂東廠督主竟然在自家花園裏侍弄花草,恐怕說出去朝野上下沒有一個大臣會相信。


    他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從寬袖中拿出一封信躬身道:「督主,潛在三皇子身邊的探子傳來密報,三皇子與張太傅昨夜密談了兩個時辰,這是他們談話的內容。」


    孟長安給最後一小片四季海棠澆了水,在小太監端著的銅盆中淨了淨手,又將手擦幹,才接過顧勁手中的信。


    他抖開信紙看了一眼,眉峰一擰,眼裏有一絲猶豫,但很快便消失無蹤。看到最後,他唇間逸出一聲冷笑:「以三皇子的腦子想不出這麽周全的計策,張太傅那老匹夫對舊主還真是無情無義。」


    顧勁看過這封信的內容自然知道孟長安話裏的意思,隻是這其中牽扯了一個人,十分棘手。


    「督主,這件事我們……」


    孟長安搖頭笑著打斷,將信紙丟給了他,悠悠道:「靜觀其變。」


    顧勁驚訝抬頭:「可秦娘子那邊……」該如何交代?


    孟長安眯了眯眼,笑的怪異:「她不是喜歡報恩嗎?那就讓她永遠欠著本督。」


    那姓張的老匹夫真是值得誇讚,既幫他扳倒了太子,又讓他圓了一樁心事。千陽縣地動的事已過,他本該進宮去求皇上賜婚的,但這幾日他一直心緒難平,秦綿不愛他,嫁不嫁他她也無所謂,那他就偏偏要讓她求著嫁給他。


    孟長安嘴角冷冷勾起,眼裏卻一片黯然。


    三皇子與張太傅密談之後,過了兩日便有人舉報太子私藏龍袍,昭昌帝大怒,令人去東宮搜查,果然搜到了龍袍,他將龍袍往太子頭上一扔,怒道:「逆子,證據都有了,你還不承認。」


    太子神情痛苦,紅著眼睛道:「兒臣沒做過的事如何承認?父皇為何屢次懷疑兒臣,就因為這一件隨便什麽人都能偽造的龍袍?」


    昭昌帝指著他氣的直抖:「你還敢狡辯,滾回去,朕不想看見你。」


    這件事疑點眾多,昭昌帝腦子再不清醒也知道不能憑一件龍袍和宮人的一麵之詞就定太子的罪,所以隻是讓太子閉門思過。


    但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其實隻是個引子。太子被罰閉門思過的當天夜裏,張太傅去刑部大牢見了秦翰。


    「你說什麽?皇上要廢太子?」秦翰滿臉驚愕,聲音都顫抖起來。


    張太傅歎息一聲:「唉,仲賢,這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除非……」張太傅看著秦翰,麵露為難。


    秦翰:「文啟兄,你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張太傅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秦翰頓時眼睛一亮:「那我這就修書一封,勞文啟兄幫我帶給我的門生趙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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