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習!安靜!”張遠扯著嗓子喊,可他的聲音響,那些人吵鬧的動靜更響,跟唱歌比賽一樣,一聲高過一聲。而教室外其他班級,也陸陸續續傳來了類似的哄鬧聲,間或夾雜著老師的怒吼,但是班級太多,一個一個吼過去也要廢不少時間,於是越發有恃無恐。喻禮被吵得頭疼,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扔了出去,正好砸在黑板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像被摁下了暫停鍵一般,呆滯了起碼三秒,然後偷偷扭頭去看喻禮,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是好。“吵什麽?當這是菜市場啊?”喻禮掏了掏耳朵,筆尖在桌子上敲了敲,“看來是回家作業都做完了,不需要自習了,那正好。”“英語第十二單元的單詞,每個四遍,《赤壁賦》和《琵琶行》每篇兩遍,抄不完就不用回去了。”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一臉呆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我們憑什麽聽你的啊?你說抄就抄?!”一個男生帶頭抗議,他最討厭這些抄寫的東西了,平時老師布置的作業都不會寫,這喻禮算什麽東西?喻禮朝後靠在座椅上,一條腿大咧咧架在另一條腿上,整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他微微掀起眼皮,看了那個男生一眼。然後收回手裏那隻一直把玩的水筆,兩手一握。“哢擦”一聲脆響,輕輕鬆鬆斷成了兩截。“不服氣?可以啊,我這個人很開明的,”喻禮把那廢掉的水筆殘骸往桌上一扔,慢悠悠站了起來,抬起手開始挽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小臂。“反正也沒老師,咱去廁所聊聊?”他輕笑道。那男生抖了抖,瞬間坐了回去,拿起紙和筆開始裝模作樣抄起來,再也不敢看他。聊聊,就是出去練練,隻是說得更文明些,到時候就算傷哪了,隻也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他們隻是在“聊天”。喻禮是什麽人?他以前那些一對七一對八的“光輝事跡”可還在學校論壇裏廣為流傳呢,誰吃飽了撐的真的那麽頭鐵拿自己的肉體凡胎去給他練?又不是自虐狂。老大發話了,教室裏自然安靜了下來,一時間隻能聽到悉悉索索翻找筆盒和紙張的聲音。但是大部分人也隻是做做樣子,沒想著真抄。他們都以為喻禮隻是被吵到了不高興,那什麽抄不完不準回家不過是嚇唬他的。最多不過安安靜靜度過這一節課也就是了。但就是這段時間的安靜,也是相當難得的。張遠左右看了看,也鬆了口氣,然後跑到講台邊,把喻禮扔出去的東西幫他撿了回來。是一隻筆袋,好在拉鏈拉著的,沒有摔得滿地都是。喻禮朝他笑了笑,沒再說話。值班的兩個老師一路罵過來,走進教室的一刻還維持張嘴要罵人的姿勢,卻生生憋了回去。他還特意退回去看了一下班級號,的確是那個差生班,看著齊整安靜的教室,一口氣沒喘上來,有些愣住了。“不錯,紀律很好,繼續保持。”撂下這麽一句,便有些神色恍惚地往下一個班級去了。等老師走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有幾個沒憋住,左右看了看,正準備交流些什麽,就聽到喻禮輕咳了一聲。不輕不重,正好都他們聽清,頓時老實了。老師是走了,這大魔王還坐在後麵呢。等到五點半,下課鈴響了,走廊裏陸陸續續傳來喧鬧聲,看起來別的班都放學了。沒有老師看著,自然就沒有拖堂之類的問題,難得的早放,所有人都很興奮,一窩蜂地往外湧。高高低低的說話聲,還有某些興奮過頭的小孩的嚎叫聲,瞬間把眾人的心思打散了。他們偷偷看了喻禮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膽子便大了起來,陸陸續續開始收拾書包,這個過程非常短暫,沒有兩分鍾,很多人就準備好走了。但是沒人敢去當那個出頭鳥。結果還是一開始跟喻禮嗆聲的男生膽子最大,反正他讓他們安靜一節課他們也都做到了,管天管地還能管人放學回家不成?於是把包往肩上一甩,大咧咧朝門口走去。他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就哎呦慘叫一聲,捂著腦袋回頭,對喻禮怒目而視。“你有病啊!”“抄寫抄完了?”喻禮把玩著剩下的半隻水筆殘骸,“我記得我說過,抄不完就不用回去了。抄好的來我這邊交作業,我順便祝你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我要是就不抄呢?你又不是老師,憑什麽給你交作業?”男生粗聲粗氣道,幾次三番被喻禮下麵子,他也有些火了。喻禮沒來之前,他也是實實在在的小霸王,從來沒敢惹的存在。“不抄就走不了了唄,”喻禮聳聳肩,“當然了,你們這麽多人,一起往外衝,我也攔不住。不過我這個人嘛,隻有一個優點,就是記性好。”喻禮冷冽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眾人,“誰交了誰跑了,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一天兩天我是拿你們沒什麽辦法,不過沒關係,大家都在一個班,咱們來日方長,時間多的是。”“我也就是每天堵那麽一兩個,直到你們把這份抄寫給我交上來為止。當然了,破壞規則的孩子,應該有懲罰的,不然對於那些按時交作業的好孩子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今天四遍明天八遍,後麵自己慢慢算,反正我不著急。”喻禮見所有人都呆住了,抿唇朝他們笑了笑,“別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哦,也別想著告老師,畢竟我覺得,老師們支持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至於用什麽方法堵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