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外公一掃多日以來的陰霾,樣子也沒那麽嚴肅了。大黃狗被那隻狐狸給熏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的,不時叫兩聲甩甩頭。月亮投映進河水裏,踏著月光走在河堤上,聽外公說我不會死了,我心裏高興,走起路來輕飄飄的。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外公哪裏來的這麽大本事嗎?”外公忽然開口道。


    “是啊。”我踢著一塊小石頭說。


    “那我就告訴你吧……”外公仰起頭看著月亮:“要說起來,話就長了……”


    見外公要給我講故事,我來了興趣,一腳把那塊石頭踢進了河裏。


    “我簡短給你講,要從,我被安排到揚水站,看守那揚水站說起。那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最開始的時候,我一個人住在那揚水站裏,心情很鬱悶,每天都借酒消愁。但是沒過多久,我就認識一個人。那人說他是河對岸馬家莊的,在我住進來以前,是他在看守揚水站,自從我來了,他就被撤走了。那人也喜歡喝酒,他經常帶些野味兒或者從河裏撈上來的魚,過去找我喝酒。漸漸的,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因為他年紀比我要大,我管他叫哥。這樣過了大概兩年多的時間,有一天晚上,他忽然過去了我那裏,對我說他快要走了。我就問他要去哪裏,他說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我當時聽了很吃驚,問他說,你不是對岸馬家莊的嗎?你走了,你的家人他們怎麽辦?說實話,雖然認識了兩年多,但我對他的情況並不了解,也沒聽他提起過家人,不知道他家裏還有些什麽人。他看了看我說,事到如今,我還是對你說實話吧,我根本就不是馬家莊的,也不是這裏的人。我當時很驚訝,就問他是哪裏人。他搖搖頭說,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其實我之所以待在這個地方,是為了看守原本的那座墓的。他所說的墓,指的就是原來的那座清代古墓,那座揚水站,就是墓被刨掉以後,在那片土坡上建起來的。他說他從清代乾隆年間,就在這裏守墓,至今已經二百多歲了……”


    “這麽大年紀?”我打斷外公,好奇地問。


    外公說:“我當時也不敢相信,因為沒人能活這麽大歲數,而且他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他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我就要走了,看你是個好人並且念在咱倆交情的份上,我沒什麽可送你的,打算把我的本事都傳給你。此後將近一年的時間,他把自己的本事盡數傳給了我。但是無論我怎麽問他的出身來曆,他都不肯說。他所修的是上古的‘五術’,包含山、醫、命、卜、相。據他說,裏麵的很多東西現在都已經失傳了,一些江湖術士之流所會的不過隻是一些皮毛,靠著糊弄混飯吃。而在五術之中,他為主修的是山術,也就是置鼎築基,修丹煉藥這一套……”


    聽到這裏我心想,原來外公多年不回家,果然是在學太上老君煉丹……


    “把本事傳給我沒多久,他就走了。自始自終,我都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個幹什麽的。”


    “外公,那你後來還見過他沒?”我問。


    外公搖搖頭,“沒有,由於不知道他的來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所學的東西到底是屬於哪一門,哪一派的。而我既不是道士,也不是術士。想來先去,我就給自己自創了一個門派,並且命了一個名。”


    “自創門派?”我想到武俠片裏演的了,然後又想到《蓮花爭霸》,我還有好多集沒看呢。


    外公繼續道:“因為我的本領是一個運河邊的守墓人傳給我的,而我又在運河邊看守揚水站,所以我就給自己創了一個門派,叫做運河守冥派,也叫守冥派。而我,就叫運河守冥人……”


    外公又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他說丹術這一門,外丹煉藥那些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修習的是內丹。而內丹卻是最難煉的,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內丹需要通過長時間的打坐練功,再加上服食藥物,就算根基好的人,也需要幾十年的時間體內才能結丹。他煉了這麽多年,體內也僅是有一團丹氣,還沒有結成丹。


    之所以難煉,主要是因為人的欲望太強烈,很難做到天人合一返璞歸真的境界。但是動物就不同了,動物的欲望沒那麽強,所以有人通過動物,比如狐狸來煉內丹。但是這是一種極其缺德的行為,用狐狸這種‘祟物’來煉丹,必然要害好多人,搞的人家破人亡。


    “看來那人給那隻狐狸肯定吃過不少珍奇的藥材,而且那狐狸也害過好多人,才最終結了這麽一顆丹在體內,最少用了幾十年的時間。眼下,這顆丹卻跑到了我們手裏,那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外公說。


    “那他會怎麽樣?”我怯怯地問。


    “小心不要讓他找到我們就好。”


    我回頭朝那個鎮子的方向望了一眼說:“那……那要是找到了呢?”


    外公瞪了我一眼說:“找到了,他就會像我剖那隻狐狸一樣,那你的肚子給剖開,把丹取走!”


    我嚇得縮了縮脖子。


    後麵的路上,外公說,除了那塊‘人魑’可以救我的命以外,再就是內丹了,內丹可以代替天魂,壓製住我體內的陰氣。可是內丹太難煉,他煉了這麽多年都還沒結丹,更別說我了。眼下就好辦了,有了狐狸的這顆丹,雖然還沒完全煉成,但足以幫我保命。


    外公說,由於這顆丹是狐狸的,我必須要把它‘消化’,才能成為我自己的,再就是這顆丹還沒完全煉成,所以要繼續煉,不然總有一天它會散掉。因為這顆丹是狐狸通過采集穢氣,怨氣,等等那些東西煉出來的,那我就必須要沿著它的路子走下去。


    “是不是我也要去害人?”我問。


    “那倒不用,我會想辦法的。總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傳人了。守冥派是我自創的,我是第一代守冥人,那麽你就是第二代……”


    後麵的幾天,外公每天都把那顆丹放進石缽裏,再把石缽放進那尊爐子裏燒煉。外公說這就好比采集到一塊玉石,需要雕琢加工才能成為美玉。他燒煉那顆丹,是為了除掉它的祟穢之氣。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晚上冷的睡不著,外公也不睡,幫我守夜,以防有不幹淨的東西過來害我。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外公命我把那顆丹吞了下去,那丹並不苦,但卻有股騷臭味兒,我還是差點沒吐了。吞了丹以後,我那一天都沒吃東西,總覺著肚子很脹。公晚上用根針在我肚子上紮來紮去的,第二天那種飽脹的感覺才消失,身上也不冷了。但卻時不時就有一種,有個東西想要從我肚子裏鑽出來的感覺。


    那以後,外公開始教我打坐練功,呼吸吐納。此外,他還教我認穴紮穴,以及一些難記的口訣法門,讓我死記硬背,說這些到時候都有用。開學後,我白天在學校裏念書,下午放學外公便接我去揚水站,晚上就跟他在那裏打坐練功。


    由於服了狐狸的丹,我雖然不會死了,但身上卻多了一股腥騷的狐狸臭味兒,尤其晨跑完,或者上完體育課滿身大汗,那種氣味兒便很濃烈。漸漸的,那些小夥伴兒都不願跟我一起玩兒了,女同桌也受不了,要求老師調換了位置。就像我外公說的,我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但是因為身上的氣味兒,我的思想包袱很重,學習成績嚴重下滑,很快就排到了班裏的倒數幾名。外公說他也沒有辦法幫我除掉氣味兒,隻有我通過自己把那顆丹‘消化’,讓它完全成為我的,氣味兒才會消失。而‘消化’那顆丹的方法,就是練功。


    外公說,在我剛出生的時候他就幫我算過命,十二歲不是我人生最大的坎,我最大的坎是在我二十四歲那一年,也就是我第二個本命年,能不能渡過去,就看我的造化了。


    “外公,是不是那些什麽冤頭債主還會找過來?”我想到那晚的情形,以及當初在那條鬼船所見的那個女鬼。


    外公說應該會,但從我的命理來分析,到時候我遇到的劫遠不止冤頭債主索命這些,至於到底是些什麽劫,外公說他也算不出來。


    “總之,你所遇到的劫,都是跟你的前世有關。”


    “我的前世?”


    “就是你上輩子。”外公說,“想要渡劫的話,你必須要在二十四歲之前,查出你上輩子到底是幹什麽的。隻有這樣,你才能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對症下藥。”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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