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正不知怎麽幫主子的倆丫鬟一見到封鶴廷,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果不其然於三娘也慢悠悠放開了宋吟晚,給封鶴廷見了禮。


    「夫人勝在年紀輕,尚還能矯正,多多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於三娘正色道。


    年紀輕輕,身子弱怎麽行!


    「……」封鶴廷挑了挑眉。


    「……」宋吟晚什麽都不想說。


    起初,她當真隻是想消掉小腹上多出來的肉,然而隻是所謂拉筋伸展這樣‘簡單操練’,就讓她想哭了。


    封鶴廷對著那雙淚汪汪的眼,輕易勾起他心底的魔,然麵上卻是掩飾極好的。他輕輕咳了一聲,「你們都先出去。」


    宋吟晚就等著人出去,凝著封鶴廷道,「我不練了!」


    然一頓,就發現隨著男人走近,空氣裏突兀起了一絲升溫的悶熱。


    「為何突然想練?」封鶴廷那聲音蘊了明顯的暗啞,看著她張口頓住,眼裏浮起絲絲縷縷的笑意,「三娘不是多事之人。你不說,她不會如此。」


    「……」宋吟晚噎住,才覺他已經欺到了近前。


    呼吸纏綿交錯,男人眼底盡是了然與炙熱。


    從那之後,宋吟晚再沒對小腹上的肉多出過什麽別的想法。封鶴廷說她什麽樣兒都好,眼下這樣恰到好處又能顯得他養得好,無需刻意去改。


    宋吟晚便在他‘多一分臃腫,減一分細瘦’的溫軟情話中放任了。


    小日子過得如蜜裏調油,鬆快愜意。


    這日,眠春捧了幾套新衣裳進來,惹得宋吟晚多看了兩眼。這一季的新衣早在入秋就已經撥了各房,何況她這兒一直不缺便沒讓人製新衣。這又是從何來的?


    「還是再多帶一套,那地兒說不準就弄髒了,披風拿了麽?」


    「拿了,輕便歸輕便,主子畏冷,要帶內絨的。」


    「還是姑爺考慮周到,都及早預備好了。」都不見師傅上門量衣,做出來的騎裝都是正正好的。


    宋吟晚也看到了那絳紫的一身騎裝,想到上回四叔說沐休帶她去東郊馬場那一出,下意識地有些窘,最近秋乏困頓,連記性都有些變差了。


    不過這點很快被出遊的興奮給衝淡了,畢竟距離封鶴廷許諾已經過了兩個沐休日。這陣子來,封鶴廷的早出晚歸,她看在眼裏,自是清楚他在忙什麽。偶爾他回來,自己沒睡還能談上些。


    隻是最近兩日四叔回來沒多久便要上朝,怕擾她眠,險些又要搬去書房。


    從三皇子入獄到流放千裏,朝中勢力變革,看似風平浪靜之下總有些端倪露出來。宋吟晚說不上好,或不好,心裏記掛的唯有封鶴廷在這場敵我懸殊的博弈中能安然無恙。


    這次沐休,許是意味著將要結束?


    第二日,宋吟晚打著瞌睡起來,看到身邊不知何時回來的男人正睡得沉,輕手輕腳下了床。小廚房離主屋不遠,正飄出。醇厚勾人的香氣。


    從後半夜燉上的土雞已經酥爛脫骨,湯色澤清亮,鮮香四溢。香菇吸足了土雞脂肪的香氣,蟲草花,山參都是滋補的聖品,都化在了這一鍋裏。隨後照王廚娘說的,撒鹽調味出鍋。


    宋吟晚盛出的刹那,才發現男人就站在門檻那,單薄的裏衣外罩了墨色氅衣,正閑閑倚著門框看著自己走神。


    「四叔起了正好,用朝飯罷。」宋吟晚揚起笑,帶著幾分等待評價手藝的雀躍。


    一碟切麵的白麵饅頭也被端了上來,就著滾燙鮮濃的雞湯,從胃一直暖和到心裏。封鶴廷凝著她,眼裏似有星辰。一日三餐,晨暮日常與她,便是良辰美景。


    無需話語,兩人相視著喝湯都是笑意。想對對方好,想寵著對方的心是一樣的。


    馬車去往東郊需得兩三個時辰,好在馬車裏都鋪上了細軟的羊絨毯子,熏著暖爐,比外頭暖和多。宋吟晚上了馬車便解開了披風,躺靠在封鶴廷懷裏補眠。海棠裙的裙擺層層疊疊鋪開,襯得裸露的肌膚愈是光潔細膩如白瓷,上沿至精致鎖骨隨著呼吸淺淺起伏,誘人到極致。


    封鶴廷覺得有些熱,又有些口幹地拿過矮幾上的清酒抿了一口,並不能緩解多少。停滯片刻,目光從女子的睡顏下滑到她這些時日在意的腰腹上,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呼吸驟然短促過後,從黑眸中兀的透出一抹瀲灩亮光,愈演愈烈。


    等宋吟晚一覺睡醒,發現馬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睡眼惺忪地撩開簾,就看到外麵遼闊草地和圍起來的柵欄。


    封鶴廷抱著人下的馬車,懷裏的女子被披風帽簷遮住了半張臉,但僅是露出來的一些,就能窺探一二的絕色,更遑論男人這番態度。


    馬場裏被吸引的也不止看馬的仆役,還有不少趁著秋高氣爽出行的王公貴族。還沒一會兒功夫,二人所在的帳篷已經來了不少問候見禮的。


    宋吟晚對馬要比對人感興趣多,打從馬奴牽了馬匹過來,就沒心思應付了。封鶴廷瞥見,同小裘將軍說了幾句,之後,就再沒人過來打擾了。


    「小公爺來了,‘馳風’都來精神了。」馬奴說著,牽著的棗紅馬兒噴了鼻息,如是應和,「您瞧。」


    「真威風。」宋吟晚雙眼盈亮,‘馳風’通體如緞子一般油光放亮,唯有四個馬蹄子白得賽雪,像是踏雲而來。


    隻是等她話落,‘馳風’的腦袋就撇了過去。


    馬奴同她解釋,「馳風是雌的,隻能誇漂亮,不能說威風。‘踏雪’這一品裏獨剩的一匹,叫小公爺收服的,放眼天下都鮮少有能跑過它的,故才起的‘馳風’的名字。」


    宋吟晚正啞然之際,就聽身邊的男人含著笑音道,「從今以後,叫棗棗了。」


    這茬是過不去了。


    她臉紅紅地看,馳風似乎挺喜歡這新名字,蹭了蹭封鶴廷的手,叫人看的豔羨。


    「想不想學騎馬?」封鶴廷問。


    「想!」


    隨著男人示意,馬奴又牽來一匹。棕紅皮毛,卻是要比馳風矮上一大截,連宋吟晚的腰那都不到的西域矮馬。


    和馳風站一道,相差之大,令宋吟晚暗暗抽了抽嘴角。


    這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封鶴廷像是了解她心裏所想,出言解釋道,「這是西域的侏儒馬,性情溫順隨和,最適用於初學,免得受傷。」


    「沒錯沒錯,最重要是夫人您的安危。馬場裏預留下最好的,臨近秋彌,來學騎馬的女眷也多了起來。」馬奴亦作補充道。


    宋吟晚隨著他指看到不遠同樣的侏儒馬,上麵坐著的大多年輕姑娘,由馬奴牽著小心翼翼走著。一年一度的秋彌盛事在即,自然也是姑娘們爭搶風頭的好時機。尤其聽說今年官家恩準五品以下攜家眷共襄此事,更是熱鬧。


    在這等時刻,宋吟晚心底莫名起了一絲隱憂。


    在男人伸出手時,卻是下意識地扶著踩著馬鐙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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