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麵對慕容熙等人的輕視,兩人完全沒往心裏去,統統漠視了。


    方長弈笑了笑,不卑不亢道:「我們世子不善騎射,但也無妨,他那份本王替上就是。」


    之前方長弈都是在說鬼話應付,這次說的倒是實話,世子眼睛不好,一丈之外不辨男女,三丈之外人畜不分,根本沒辦法去精通騎射狩獵。


    慕容熙目光微沉,嗤笑一聲。這位世子要長相沒長相,騎射也不會,想來,其他各方麵的能力也是一塌糊塗。他甚至懶得嘲了,發自內心的佩服他們臉皮夠厚,夠有勇氣。


    遠處有侍從牽著馬,慢慢向他們走來。那匹馬毛色金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兩眼有神,體型優美,望之如一團烈火。


    眾人俱是眼前一亮,縱然連赫連逢這樣從小生長在大草原,與馬為伴的人也禁不住擊掌讚歎:「當真是好馬。」


    這次狩獵雖無明文規定的比試,但皇子們的一舉一動皆關係到國家顏麵,暗潮洶湧的較量必然少不了。默認是每人一捆箭,一天下來,狩得多少獵物一目了然,若是技術不佳或洞察力低下,一天也獵不到隻兔子,待聚會的時候……無異於公開處刑。方長弈若要攬下世子那份,狩得的獵物必須加倍,相當於要以一敵二。


    他接過侍者手中的箭囊,兩捆,包含世子那一份。背上之前,特意拿起來在所有人麵前示意,特別是給慕容熙看。


    「指教了。」


    從容不迫、不怒自生威嚴的氣度讓眾人心頭一凜,不由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也不敢輕言妄語。


    慕容熙神色一肅,稍稍點了頭,也拿出應敵的姿態。他隱隱覺察這位王爺是個厲害的主兒,又慶幸他已有了婚約,不參與聯姻一事,想到這裏,目光不由地轉向輪椅上那位世子,輕蔑地哼了一聲。


    自己沒本事,還要拉人來撐場麵,公主能看得上他才有鬼了吧?


    「願王爺凱旋。」帷帽微微揚起了些,悠然自得的聲音傳出來。


    完全無視了對麵的慕容熙。


    他似想到什麽, 稍稍沉默了一瞬, 又問身邊侍者:「昨晚下了雨, 許多地方積了泥水,不好走。可去打聽過公主是否已經到了?我們好去迎接。」


    因為公主從小流落在外,也沒什麽機會學習騎馬射箭, 因此白天的狩獵自然也無法參與。但國主認為,本次酒宴到底是南晟國做東, 從禮節上來講, 公主最好還是來一趟, 與大家打個照麵表示歡迎為好。


    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聯絡聯絡感情。


    聯姻這件事上, 國主是操碎了心,極其慎重地拿捏分寸。南晟雖是彈丸小國,軍事上要尋求外援和庇護,但本身國力並不弱, 人文發達,百姓安居。這次聯姻他開出的「嫁妝」頗為優厚,有本國優越的工藝技術、貿易優待協定等,為的就是拉近和大國之間的差距, 讓彼此處於一個盡量對等的地位, 意在表明這是強強聯合,而非單方麵的乞求和施舍。


    姿態高了, 公主才有一定的主動權,不會委委屈屈地嫁出去。


    南晟國本就地處核心, 是各國交通和經濟的樞紐,再加上如此豐厚的「陪嫁」,果不其然是讓各國趨之若鶩,甚至不遠千裏從遠地趕來求娶,公主幾乎成了眾星捧月的對象。


    眾人一聽這位世子的問詢,紛紛豎起耳朵細聽,慕容熙更是忽然警醒,這世子本事沒多大點兒,倒挺會來事?


    侍從對世子行禮,恭謹道:「公主半個時辰前剛到,往西頭去了,現下應當在暢宜園遊賞。」


    暢宜園在獵場西北角,專供人休憩,園內修了別致的假山和水榭,還引了泉水,秋天一到滿地楓紅,風景如詩如畫。


    大家一想也是,公主並不會騎射,現在來了也隻能去遊園。


    慕容熙當即笑了笑,對方長弈道:「那便先告辭了。」說罷,看都沒看某位世子,便調轉馬頭,往西邊暢宜園去。


    大半人馬跟著走了,場上還剩赫連逢和他的幾個下屬。赫連逢對公主……老實說興趣不大,隻是被父王逼著來的,與其聽他老人家天天在耳邊嘮叨,還不如出門轉一圈。他剛剛在林子裏看見一隻黑白相間的熊,覺得很稀奇,想抓回去養來著,可惜追丟了,如此,越是得不到越是心心念念。


    如今寒暄也結束了,赫連逢見慕容熙他們已經離去,當即對方長弈拱手:「慶國的確是塊寶地,不僅有世間難得的汗血寶馬,稀奇動物也不少,我再去抓幾隻來,就不奉陪了。」


    方長弈覺得此人心性可愛,說話也直率,微笑著點頭:「盡興才好。」


    又是一陣馬蹄聲遠去,一轉眼,人都走了。


    方長弈收回眼神,輕歎一口氣,淡淡看了一眼輪椅上優哉遊哉的人:「陰險啊。」


    他知道,方重衣早就派暗衛密切注意蘇棠的行蹤,也早就得知她根本不在暢宜園,而是去了東南角最偏僻的那片草場。剛才對下人那番詢問,顯然是故意說給慕容熙聽的,為的就是把人支走。


    「不及王爺。」修長的手指不疾不徐敲著竹椅,輕描淡寫的聲音。


    方長弈照例懶得理他,一躍上馬,又朗聲吩咐:「來人,送世子去東南麵的……」


    「不必了。」聲音還在這,輪椅卻空了,隻見人已經走出一丈遠,步伐輕鬆悠閑,絲毫不像腿腳有問題。


    「方重衣,你真是裝的?」王爺大怒。


    雲淡風輕的聲音飄來:「剛剛好了。」


    「公主別怕,這沒什麽好怕的。」


    「公主的身子太僵硬了,兩腿放鬆,對。」


    「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蘇棠坐在馬背上瑟瑟發抖,身後的女官輕言細語教導她怎麽握韁繩,怎麽擺姿勢,怎麽和馬兒配合控製方向。


    除了當初被方重衣強行拽上馬帶去京城,她幾乎沒怎麽騎過馬的。整個人仿佛坐在搖擺不定的小船上,四周都是波濤起伏的海水,馬兒稍微走幾步,就像一個大浪打過來,船要翻了。


    她是被父王差使過來的,但那些皇子們在狩獵,自己也沒法參與。一是閑得無聊不想呆在暢宜園長蘑菇,二是想避開那位熱情似火的慕容熙,便決定找個偏僻的地方學學騎馬。


    在女官悉心指導下,蘇棠慢慢有了感覺,能主導小白馬平穩地慢走。


    女官慢慢鬆開她的手,試著讓蘇棠自己掌握韁繩,笑著點頭道:「這匹馬兒性情溫順,與公主也很投緣呢。」


    她誌得意滿,有點飄了,回頭道:「沒事,你下去吧,我自己試試。」


    「是。」


    女官下了馬,周圍環著的一圈侍衛侍女們更不敢懈怠了,幾乎寸步不離跟在兩邊,生怕公主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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