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提著圍巾出了店門,那條深灰色的圍巾他並沒有取下來,而是還圍在脖子上。深秋雖然已經變得冷了起來,但還沒有冷到需要戴圍巾的地步,所以街上的人對他頻頻側目。然而卻顧衡沒有任何感覺,他隻覺得他很累,不知道該到什麽地方去才好,好似哪裏都容不下他。最後,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到了沈清舟的樓下。沈清舟所住在的地方,好像跟中秋沒什麽關係。路上拉了道橫幅,上麵寫著國慶快樂,其他的與平時也沒什麽區別了。小混混與二流子依舊蹲在街邊抽著煙,好似什麽都與他們無關,小姐們也依舊站在門口笑盈盈的衝著街上路過的男人們拋著媚眼,遇到熟客了還要喊一句“中秋快樂!”隻是她們穿的不再是夏天的清涼的衣服了,而是也換上了溫暖的秋裝。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相同,又是那麽的不同。顧衡忽然發現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著,根本不會去等等像他這樣想在原地踏步的人。原來大家早就已經變了。顧衡笑了起來,他突然心情變得很好,提著東西像沈清舟家裏走去。現在已經是下午的飯點兒,窄窄的樓道裏充斥著飯菜香,讓顧衡不由自主的想,沈清舟的家裏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味道。等到了門口,顧衡卻忽然猶豫了,他不敢敲開這扇門,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沈清舟了,他要跟他說些什麽才好。可就在他踟躕的時候,沈清舟家的門,突然開了。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約莫四十歲,正掂著一袋垃圾要扔在門口,看到顧衡站在門口,立刻警惕的問道:“你是誰?站我家門口做什麽?”顧衡頓時有些怔愣,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樓層,懷疑自己走錯了,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顧叔叔!是顧叔叔!”春草穿著小兔子睡衣,從屋裏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門口。“小春草,顧叔叔是誰呀?”女人見到春草頓時眉開眼笑,抱起來親了春草一口,哄小孩子似的語氣問道。“顧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還在我家住過呢!”春草答的很認真“就是顧叔叔有點兒笨,不會給春草擦香香。”聽到春草說話顧衡也趕緊補了一句“我來找沈清舟,他不在家嗎?”女人看了顧衡一眼,她的眼神很銳利,像是一下子就把顧衡看透了似的,讓顧衡莫名的緊張。“進來吧。”女人抱著春草回了屋裏,把春草放在了沙發上,才過來熟門熟路的給顧衡拿了一雙拖鞋。沈清舟家裏不大,所以顧衡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沈清舟並不在家。顧衡頓時變得心事重重起來,他在想這個女人是沈清舟的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沈清舟的家裏,還對家中那麽熟悉。隻不過春草卻不會讓他一個人想這麽久,她吧嗒吧嗒的跑去拿了個一次性杯子,給顧衡接了一杯水,遞了過來。“顧叔叔喝水!”“啊,好。”顧衡有些不自在的接過水杯,找到了一點第一次去同學家的感覺。見顧衡喝了水,春草又跑回了屋裏,不一會兒從屋裏抱出了一堆玩具,高興的說“顧叔叔我們來玩遊戲吧!”顧衡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孩子相處,尤其是小女孩,所以當春草給他手裏塞了個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芭比娃娃的時候,顧衡隻會死死的捏在手裏,不知道該怎麽辦。“顧叔叔你現在是小公主,春草要幫你打扮漂亮!”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天馬行空,春草剛把芭比娃娃塞進顧衡的手裏,下一秒又要玩打扮遊戲,立刻給顧衡的頭發撩起來,紮了個揪揪,在上麵還綁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顧衡僵硬的坐在那裏任由春草在他頭上亂七八糟的弄著,還生怕春草從沙發上掉下來,用手護著她,但他個子很高,春草卻有點不像五歲的孩子,有些矮跟瘦弱,顧衡隻能低下頭讓她夠得著,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很別扭的姿勢。沈清舟家裏的女人正在廚房忙活,出來看見顧衡的模樣噗嗤一下笑出聲,道了句“小後生脾氣還挺好,我們家春草平常不怎麽見人,所以有些人來瘋,你既然是清舟的朋友,就好好陪她玩一會兒。”一點兒也不客氣。說完就又去廚房忙活了,讓顧衡想問的話都沒有問出來。最後,顧衡沒有辦法,隻能悄聲問了問春草“你爸爸去哪裏了?”“我想吃冰皮兒的月餅,可是爸爸的公司發的是普通的月餅,爸爸就去給我買月餅去了!”顧衡聽見這番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有很多的疑問,於是他又小聲的問春草“春草,廚房的那個女人是誰啊?”可誰知春草的回答卻超出了他的想象。“是媽媽!”原來是媽媽……顧衡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生氣,憤怒,失望,難過,反而是有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孩子怎麽可以沒有媽媽呢?如果春草沒有媽媽那她該有多麽的不幸福。他還想問春草一些問題,然而春草卻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顧叔叔,你不要再說話了,這會兒要塗口紅了,你張著嘴的話就要吃進去了!”春草手裏拿著的是一個兒童化妝品裏的口紅,非常芭比的芭比粉,看的顧衡一下子就忘記了剛剛所有的事情,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拒絕春草,隻是他還未想到拒絕的辦法,春草就已經把口紅塗在他嘴上了。打開了兒童化妝品的春草像是找到了什麽新的有趣的遊戲,把裏麵有的東西在顧衡的臉上試了一個遍。而顧衡則是聞著春草身上小孩子獨有的奶香和衣服上跟沈清舟一樣的洗衣液的味道,忽然覺得安心了起來,像是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容納他的地方似的。正在他終於找到了跟春草的相處方式時,忽然傳來了開鎖聲。“春草,楊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