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諳出來上下打量著這丫鬟,看著有幾分眼生,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覺。


    碎玉也有些懵,問流雲:「打哪兒來的這麽個高大丫鬟?倒是比咱們都高半個頭呢。」


    流雲忍著笑,捂著嘴道:「這是王爺留下的丫鬟,可不就比咱們這些人高大?」


    鈺諳聽了這話,再仔細看這丫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碎玉還沒明白,流雲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這個……是七川啊……」


    碎玉定定一看,隻見這丫鬟臉兒倒是十分秀麗,就是臉盤兒比別人大些,手也大些,個子也高,但是若是乍然一看,也看不出是個男兒身子。聽說是七川,碎玉又看了一回,終於認了出來。


    她也忍不住,抱著肚子彎著腰笑了起來。


    七川被她們笑的不好意思,甩了甩帕子,捏著尖細的女聲道:「王爺叫屬下跟著王妃去參加宴席,若不是這樣打扮怕是進不去。奴婢巧玉這廂給王妃請安了。」說著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


    流雲跟碎玉笑的更厲害了,差點跌在地上去。


    鈺諳正色,對兩個丫鬟說:「別笑了,生怕不叫人都曉得是不是?今日這就是巧玉了,可別叫錯了。」


    丫鬟們終於收住了笑,用力的點了點頭。


    鈺諳覺得好奇,七川這模樣跟平日截然不同,除卻手腳大些,真看不出是個男子。就連聲音,也模仿的惟妙惟肖。鈺諳問過,才知道七川跟祈燁之前乃是江湖中人,曾經學過易容,辦成女裝才能這麽惟妙惟肖。


    她叫七川拿了賀禮,帶了碎玉和流雲兩個一起往慶王府去了。


    才到慶王府門口,早有丫鬟婆子在那兒等人了,見她過來,便有轎子將人抬了進去,直接進了垂花門,送到後院的宴席廳了。


    慶王府麵積極大,慶王最喜奢侈鋪張,將整個院子打造的如同皇家園林一般,可謂是草木繁盛花香怡人、亭台樓閣矗立,假山水榭遍布,俱是仿著江南的設計,真是一步一景。


    宴席擺在花園中間,中間偌大一個亭子,可以坐二三十人了,周遭掛滿彩綢,布滿鮮花,兩邊紫色的葡萄倒掛,倒是布置的頗為喜慶。


    鈺諳才到,便有一個笑意宴宴的華麗女子迎了過來。


    女子二十來歲,生的眉目秀麗鵝蛋臉,細長高挑的身材,梳著高高的飛仙髻,斜插赤金瑪瑙珊瑚飛鳳簪子,穿著一件玫瑰紫牡丹團花長裙,貴氣逼人。今兒她是東道主,正是慶王妃。


    慶王妃見她過來,笑著拉著她的手說:「可不就等你來了?我的生辰,也不過是請了些王府家眷罷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見外,一起坐下吧。」


    鈺諳瞧著圓桌上,果然已經七七八八來的整齊,的確都是女眷,有認得的不認得的,見她過來,齊齊都看向她,見她模樣嬌媚動人,年紀卻不大,一個兩個都私底下議論開了。


    「這就是端王妃?」


    「可不是。」


    「前些日子端王府唯一的側妃被休了,以為是怎麽個厲害主子,想不到竟是這麽個小丫頭……」


    鈺諳抬眼向對麵看過去,卻見說這話的是一個年長的貴婦,有三十來歲,圓盤臉顴骨略高,生的刻薄相。


    見她看過來,旁邊的女客不住的對那貴婦使眼色,那貴婦終於識相的閉了嘴。


    鈺諳瞧著那女人有幾分眼熟,從前吃酒的時候遠遠見過,好像是義安伯家的夫人於氏,同之前被掛菜市口那個永樂伯家還是親戚。


    鈺諳心中暗暗冷笑,卻沒有理她。她坐的是尊位,同她一起坐著的還有安王妃,和另外一位久不出來應酬的雲王妃。雲王妃年過四旬,是雲王叔的夫人,在這席中也算是長輩。


    鈺諳同她們打了招呼,安王妃笑著回禮,雲王妃隻是淡淡點頭。


    一行人吃了茶點之後,上了舞樂,之後便上了菜,對麵水榭的戲台子上演著戲,吃了些酒,女人們的話便多了起來。


    於氏尋常最喜說人長短挑撥是非,永樂伯夫人是她妹子,先前永樂伯被貶斥,她隱約就聽說這其間有著端王的關係。她今日瞧著鈺諳,便怎麽都不順眼。


    她見鈺諳一直安靜吃飯,以為是個好欺負的,吃了兩杯酒以後,便紅著臉兒大聲道:「前兒聽說有王府家的側妃被休出門,偌大的一個王府,隻剩的正妃一人,偏生那位主兒霸著那位置,入門幾個月了連半點好消息都沒傳出來,倘若我是個王爺,真真是憋屈死。」


    這話,傳到了鈺諳的耳朵裏,任誰都曉得是在說哪個。


    鈺諳緩緩抬頭,看向義安伯夫人於氏,嘴角揚起一絲淡笑,並未作聲。


    席間坐在一旁也有喝幾杯酒便暈頭的,應和她的話,問:「那你說,王府後宅應該是個什麽樣?」


    於氏有心要逢迎慶王妃,笑道:「當然是跟慶王府這樣,王妃賢明,後院人也多,以後子嗣滿堂,多熱鬧!」


    慶王妃聽了,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眼底掠過兩道陰森的寒光。


    鈺諳聽著好笑,於氏倒是真會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還不知道呢。


    慶王妃微微揚唇,漫不經心道:「夫人別這樣說,像端王妃那樣的日子,咱們這些人恐怕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倘若我真有端王妃那樣的手段跟本事,這後宅也就不會這麽一大院子人了。」


    她笑意宴宴,卻語帶機鋒,明眼的瞧著不像是讚賞端王妃,倒像是在挑撥於氏呢。


    於氏聽她讚端王妃,果然氣不過,嗆聲道:「那可不是什麽本事,那叫不賢德!往後若是自個不能生,難道也要霸占整個王府不成?我瞧著,這不是賢妻的道理,倒像是妒婦的做派!」


    旁邊的人一個勁的對她使眼色,偏生她一張嘴巴就是停不下來。


    「妒婦又如何呢?」鈺諳輕笑反問,緩緩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擱在桌上,淡淡看著於氏,不緊不慢的說:「說起來,本王妃倒是挺喜歡妒婦這個稱號的。怎的,夫人有意見?」


    於氏橫眉豎眼的嚷道:「我還真沒想到,安遠侯家的姑娘原先也是賢淑聞名西京的,如今竟連賢良淑德都不知道怎麽寫了?果然是好家教!」


    鈺諳微微眯眼,這下她是真的惱了,但凡涉及到安遠侯府,便是她的逆鱗了。


    鈺諳冷冷一笑:「義安伯長宿青樓,家中妻妾成群,便是那花魁也要包上好幾個。我不得不稱讚一聲,夫人真是好賢達好能幹。尤其是好度量,能同花魁以姐妹稱呼,本王妃自問,還真沒夫人這般的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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