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這墨陀羅其實我也沒見過,也不確定那地下停車場有沒有,我隻是聽肖伯提起過而已。所以這事也沒辦法從中間說起,太亂。


    而我麵前的馬謖,明顯是一副如饑似渴的表情,就好像猛獸看見了獵物一樣。我不知道像他們這種學者,遇到感興趣的東西,是不是都是這樣。


    見我這邊遲疑著,馬謖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便擺擺手說道:“別介意啊,我研究這個古生物,以及這些稀有的物種很多年了。這些東西,甚至比我的命更珍貴。所以你提到了墨陀羅,我也很感興趣。”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馬謖真是一個學術瘋子,年輕時候結過一次婚,後來老婆受不了他每天鑽研學術而冷落了自己,就和他離婚了。生活多年也沒生孩子,後來馬謖也就一直未婚。雖然他在學術上很有見地,在古生物古建築等方麵的研究也處在國內前列。但是他這個人淡泊名利,發表過多次論文,也都署的自己學生的名字,所以他的很多學生在國內的名氣都比他要大。


    聽了馬謖的話,我點點頭,反問他:“馬教授,您信風水嗎?”


    馬謖沒有任何遲疑,回答:“我信。”


    我轉而又問:“那您信鬼神嗎?”


    “我信。”


    馬謖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中,一般來說,這種研究科學的人,一向都是不信這些東西的。難道這個馬謖真是個另類?


    馬謖看我驚詫,又解釋道:“所謂風水和鬼神,隻不過是另一種稱謂罷了。在古代,神說可以歸類於祭祀,把風調雨順寄托於神靈。而風水更是體現在很多著名的古建築上,風水之說,不全是迷信。古人的智慧,我們今人恐怕還沒完全參悟透徹。而鬼其實就是一種靈,是人死後的一種超出正常理解範圍的一種能量,說他是鬼便是鬼,說他是靈便是靈。所以對於這些字眼,不必過於苛求,全看自己的理解吧……”


    馬謖滔滔不絕,又說了很多學術上的用語,我聽著跟聽天書也差不多。


    不過我心裏一動,看這個馬謖在這方麵的造詣很高,我把事情告訴他,沒準可以請他幫忙去救三叔和梁悅的。畢竟那墨陀羅可能就在地下停車場的某個地方,他如果想找墨陀羅,救倆人也是順帶腳的事。


    於是我便把天佑廣場的事,以及肖伯說起墨陀羅的情況給馬謖說了一遍。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說起墨陀羅,馬謖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反而對那詭異的笛聲,提起了更大的興趣。


    等我說完,馬謖直接問道:“你的意思是,那笛聲有誘惑人神智,還有驅使屍體的作用?”


    我點點頭:“我感覺就是那笛聲作祟,我差點因此跳樓,而且我親眼看到那屍體能走能動,還能攻擊人。當時的確是有笛聲出現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話,就隻能說明是笛聲操控的屍體。”


    馬謖聽完,陷入了沉思。


    他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足足走了有三五十趟,我看的腦袋都暈了。終於馬謖猛然停了下來,臉上出現了喜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人骨笛?”


    我一愣,忙問:“人骨笛是什麽?”


    馬謖擺擺手:“你等我一下,我們馬上出發去天佑廣場。”


    我看了一下窗外,此時也是臨近傍晚了,便提醒他:“馬教授,我們開車去那邊,也要將近一個小時,到那邊也天黑了。那裏……”


    馬謖像是沒聽到似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他轉身打開了旁邊一扇門,走了進去。


    我不好跟進去,隻好在外麵等著。


    裏麵的房間跟外麵隔著一扇窗戶,窗簾擋著,但是卻有一道縫隙。


    我一時好奇,就從那縫隙往裏麵看。


    裏麵好像是一個實驗室,桌子和櫃子上擺著瓶瓶罐罐,裏麵是一些動物和植物的標本。


    我看了幾眼,就覺得那些罐子裏的標本,都很新奇。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基本上都沒見過,更不認識。我再一次感覺到隔行如隔山,自己在很多方麵還是太孤陋寡聞了。


    我看著看著,突然看到在桌角的位置,有一個玻璃罐,好像是剛擺上去的,和其他的並沒放在一起。


    那裏麵放的東西,不就是一株墨陀螺嗎?


    而且這株墨陀螺,我敢肯定,就是我和三叔從那棟荒樓裏抱出來的那棵。因為現在罐子裏的墨陀螺,葉片都已經燒沒了,僅剩下了殘枝枯頁。這棵草,我們當時是準備用火燒了的。結果正在燒的時候,被一個人從暗處衝出來,搶走了。


    那個人我從背影看,就像極了這個馬教授,隻是當時我和三叔都沒敢確認,還想著過後來找馬教授問問。結果後來就直接去了天佑集團,也沒顧得上。


    現在在這裏又看到了墨陀螺,我有點目瞪口呆。


    這時,馬謖換好了衣服從裏麵走出來,還提著個皮包。他看到我直勾勾看著裏麵,也湊過來順著窗簾的縫隙往裏看。


    我這才感覺到他站在我身後,急忙撤回了身子。


    馬謖看到裏麵的東西,也明白了我在關注什麽。他倒不介意,直接說道:“抱歉,那棵墨陀螺就是從你們那裏搶來的。這種植物十分珍奇,就那麽燒了,太可惜了。我當時也沒工夫打招呼,隻好出此下策,實在有違學者的身份,小兄弟見笑了……”


    看的出來,馬謖對學術的癡迷程度超乎想象。想想他當時搶這花的時候,甚至有些可愛。對於這樣一個人,我還能說什麽呢?


    我趕緊擺擺手:“馬教授,當時我和三叔也是怕留著這玩意有後患,您如果有更好的安置方法,我們肯定會拱手相讓的。”


    馬謖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這花極其珍貴,學術和醫用價值都很高。它本身並沒有什麽錯,隻是被人利用來當鬼苗了,現在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了。也沒辦法複活了,在我這裏就隻是一個標本罷了。所以我聽說又有了墨陀螺的消息,才會如此興奮。”


    和馬謖接觸的時間不長,我感覺這是一個有趣的老頭。他的一切行為,有時候看起來很怪異,但是他的最終目的都會歸結到他的學術上。所以說起來,他的思想更為簡單,這樣一個人,無論他做了什麽,似乎都不會讓你恨起來。


    事不宜遲,馬謖似乎比我還急,帶著我出了辦公樓,就催著我趕緊出發。


    我開著車,再次從深圳趕往鄰市。好在道路比較簡單,不用導航也能找得到。一路上,馬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話很少。


    我想起來在他辦公室的時候,提到人骨笛三個字,他的反應很大。於是我一邊開車,一邊問他:“馬教授,人骨笛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好像也很感興趣。”


    馬謖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沒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句:“傾國何以笙簫默,月下無人鬼吹笛……”


    “什麽?”我沒聽明白,問了一句。


    馬謖解釋道:“人骨笛是骨笛的一種,是一種人骨法器,又是一種藝術品。它有個藏語的稱呼,叫做罡洞。通常是用16歲少女的小腿骨製成,局部包銀或銅。吹起來聲音尖利刺耳,如同少女在哭訴,十分恐怖……”


    我聽了身體就是一顫,用少女的腿骨做成笛子,這本身聽起來就夠瘮人。我回想了一下,在地下室以及天台上聽到的笛聲,似乎不都是尖利刺耳,更多的時候很低沉。


    沒等我問起,馬謖接著又說道:“塔克拉瑪幹,死亡之海。這片世界聞名的大沙漠,一千年前卻是無比昌盛,先後誕生過提蘭、樓蘭、尼雅等眾多繁華的古國。相傳公元1118年,提蘭古國有位僧人,給當時的國王製作了一支神秘的人骨笛。那國王酷愛音律,得到這人骨笛後,便愛不釋手,每日吹奏。更命令全國上下其他的樂器都要停止演奏,獨聽這人骨笛。但是每當國王夜裏吹奏起這人骨笛,就會有人死去。死的人越來越多,從皇宮裏一直到皇宮外。最後就連國王本人都沒能幸免,舉國上下的人全部死亡,提蘭古國就此覆滅。但是在月下,那尖利刺耳的骨笛聲,卻一直在吹響。那不是人在吹,而是萬千的冤魂在哭訴……於是就有了傾國何以笙簫默,月下無人鬼吹笛的詩語。”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道:“馬教授,你的意思是說,我聽到的那笛聲,是用少女的腿骨做的?”


    馬謖搖搖頭:“人骨笛是來源於那個傳說,也的確是用人的腿骨製成。相傳不同的人的腿骨,做出來的骨笛吹奏的聲音不一樣,功能也不一樣。而且這人骨笛之所以詭異,不僅僅是因為人骨,還有死者的魂魄附在上麵。這樣做出來的骨笛才能發揮作用。從你的描述來看,天佑廣場的骨笛,有攝人心魄的作用,還有驅使屍體行動的功能。這種骨笛,我敢肯定,附在上麵的魂靈必然年代久遠,應該不是現代人的魂魄。”


    “不是現代人的魂魄?”我想著馬謖的這句話,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我猛地一腳刹車。馬謖差點被我悠出去,多虧他在副駕駛係了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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