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海點點頭,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道:“可不是嘛,我也在想呢,這小子說話的那股勁頭,就自帶著氣場。反正比我胖子強多了。我好歹也是在大公司大物業幹過保安的,我也是見過世麵的。”


    我擺擺手:“行了吧,你少提你的光輝經曆了吧。我懷疑這小蠅子,還有一點。我問到攤爺臨死前是不是留下了什麽東西,留下了什麽話。”


    胖大海問道:“他不是說沒留嗎?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啊……”


    我搖搖頭:“我懷疑的不是他回答的內容,而是他回答的速度。我這邊剛問完,他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我說沒有。這不太符合常理啊,按說他應該想一想再說才對。還有……你注意到小蠅子剛才說的話沒有?他說我們遠道而來,讓我們先在屋子裏休息休息,晚上再出去。”


    胖大海點點頭:“對啊,他是這麽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我們來到這裏之後,跟他說過我們是從哪來的嗎?他連問都沒問,怎麽知道我們是遠道而來?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老攤頭曾經跟他交代過,說我們可能從什麽地方來找他,交代他該怎麽回答我們。”


    胖大海撓著頭皮,核計了好一會,說道:“老大,我服了。這麽短的時間裏,你能發現這麽多的疑點,要是我,打死我也想不到看不出。不過……老大我說實話啊,你說的這些,我現在想了想,你說的這些疑點也都是你的猜測,在沒經過證實之前,還不能作為證據的。”


    我笑了笑,衝著胖大海翹起了拇指道:“你也行啊胖子,現在也學會思考了。沒錯,你說的都對,我的推測禁不起推敲,所以我決定留下來,再觀察一下小蠅子。另外看看能不能發現別的破綻。我倒要看看,這個老攤頭到底會不會因為一枚王錢,不惜大費周章,製造自己死亡的謠言。這王錢難道真的有這麽大的誘惑力?”


    “那老大你打算怎麽做?”


    我擺擺手:“既來之則安之,先不急,等等再說。”


    我和胖大海待在屋子裏,看著外麵的小蠅子忙裏忙外。自始至終,這裏除了我們,就沒第三個外人進來吊唁。


    我看得一陣心酸,如果老攤頭真的死了,這倒真是一件悲哀的事。老攤頭生前竟給別人揀骨縫屍,是為了讓別人入土為安,能夠投胎轉世。這說起來是一件積德行善的事。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身邊除了一個小徒弟,竟沒有人願意來吊唁祭奠。不過這種事在現代生活中,還真的並不鮮見。有很多人,一輩子為人著想,替別人辦事,辦好事,當你有朝一日犯了事,馬上就會被人遺忘在腦後。我跟著三叔曆練了一年多,發現這種人間冷暖,這種世態炎涼,也隻有經曆得多了,才會有了解。不是有句話說嘛,嚐盡人生百味,方知人間冷暖。


    所以我更多的時候,隻是願意躲在賓館裏看書。有時候也真的隻有破宅子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我不敢想象,我沒有凶宅可破的日子,是否還能回到以前。


    現在想起當初沒來深圳之前的日子,也真的不堪回首。三叔好像不是把我誆騙到深圳的,而是把我從水火中解救出來的。


    我現在極度不願意和外人接觸,總覺得世態炎涼,每個人的外麵都想套著套子。三叔對於我的這種態度,也沒有好辦法來開導,隻是時常教導我要有一顆平常心。


    我知道自己沒什麽大事,隻是自己的思維鑽到一個牛角尖裏去了,沒辦法找到出口而已。


    今天也是如此,老攤頭是一個值得我敬重的人。


    在我的潛意識裏,還無法接受,他為了嘉慶通寶來做局蒙騙我們。


    而我留下來,想要知道真相,更怕知道真相。


    到了中午的時候,小蠅子跑到廚房,給我們每人下了一碗麵條。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似乎並沒有因為我們的到來,產生任何的變化。


    不過我的經驗告訴我,越是這種看起來的平靜,下麵越是容易蘊藏著大的漩渦。


    小蠅子給我們下的麵條,裏麵隻有幾片菜葉,另外就是兩小碟素菜。


    這夥食比褚留煙帶我們進山學符的時候強不了多少。


    胖大海吃完了半碗麵,吧嗒了一下嘴巴,問道:“我說咱們好歹是來給老爺子吊唁的,能不能給點肉吃啊?”


    我心說這地方還挑什麽吃食啊,正想說胖子兩句,卻看他說完話就盯著小蠅子。我馬上明白了,胖子不至於看不清火候,這家夥應該是在試探小蠅子的。


    小蠅子聽胖大海說完,便略帶歉意地答道:“慢待了兩位,家師傳我揀骨秘法,明令我不準吃葷。所以家裏也沒準備葷腥的食物,如果貴客需要,我讓人給送來。”


    胖大海擺擺手:“算了算了,將就吃兩頓好了。”


    小蠅子也不多說,把我們吃完的碗端了出去。


    等小蠅子走後,胖大海也對著我說道:“老大,你說的對,一般人被我這麽說,早生氣了。這小蒼蠅臉色都沒變化,說話依然四平八穩的,他的確不是一般人。他這種反應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事先有準備,他早就想過了,就是我們說什麽,他都要忍著不生氣。還有一種就是他本身就具備這種素質。”


    “什麽小蒼蠅,人家叫小蠅子。”


    “那還不是一樣?”


    我點點頭,小蠅子深藏不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老攤頭學了揀骨的緣故?胖子說的有道理,我感覺應該是之前小蠅子就做好了如何應對我們的準備了。


    下午我們在房間裏繼續暗中觀察,隻是這小蠅子一下午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坐在棺材旁邊,吹他那把哭喪號。


    沉悶哀怨而又低沉沒有任何曲調的號聲,擾得我們心神不寧的。聽著那擾人的號聲,我總感覺像是要有什麽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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