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媛臉色慘白,雙唇發抖,不知是羞得還是疼得,她痛苦道:「不敢了。」


    「啪!」陳夫子又打了一次,「以後還汙蔑同學嗎?」


    江令媛眼角流出屈辱的淚水:「再不汙蔑了。」


    女學生們滿臉驚恐,太可怕了,太羞辱了。


    她們這樣的官家小姐,從前便是犯了錯,也不過關禁閉,不能出門罷了,何嚐受過這樣體罰。


    江令媛被打得這麽狠,哭得這麽狼狽,實在是有些可憐。


    陳夫子卻毫不心軟,戒尺再次落下來:「以後還在夫子麵前撒謊嗎?」


    江令媛身體發抖,眼淚嘩嘩流,卻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不撒謊了,學生再也不撒謊了。」


    整整三戒尺,不僅打在江令媛手心,更是打在她的心頭,讓她受盡屈辱。


    陳夫子收了戒尺,冷眉冷眼:「念你是初犯,這次本夫子便原諒了你,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今天這件事情,我會報告給山長知道,記你一次警告。」


    江令媛腦中轟然一聲,她猛然抬頭,臉色清白交加,眼中盡是驚慌。


    書院規定,犯錯記警告,除了向對方賠禮道歉之外,還會通知家長,在學堂張貼警告榜三日。


    最關鍵的是,她會在山長那裏留下壞印象,極有可能沒辦法參加今年冬天的六大書院聯考。


    她來女學讀書,為的就是在書院聯考時上大放光彩,奪得頭名,獲得進宮在禦前聽課的機會。沒想到,這才斷斷半個月,她就被記了警告。


    江令媛渾身冰涼,一隻手疼痛火辣,另一隻緊攥,任指甲刺入掌心。


    「你要記得今天犯的錯,如果再犯,本夫子定不再饒恕。記住了嗎?」


    「記住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拜江令宛所賜,我記住了,永生不敢相忘。


    陳夫子嚴肅的目光從一眾學生臉上掃過,聲音嚴厲:「你們要以此為戒,時時牢記,不可犯錯。」


    「是。」女學生們神色凜然,異口同聲,「學生謹記夫子教誨。」


    ……


    陳夫子的課結束,已經是中午了,女學生們結伴去食堂吃飯,依然是江令宛與程靜昕一起。


    程靜昕豎起大拇指,佩服道:「不愧是宛姐兒,能不顧她們的冷嘲熱諷,忍到等陳夫子來了再證明自己的清白,真厲害。」


    「那是。」江令宛眉頭一揚,「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之氣,等陳夫子來了,才能給江令媛記警告。」


    對於江令媛而言,挨戒尺的疼痛,被夫子訓斥的羞辱,都比不上記警告來得痛苦難受。


    正所謂打蛇打七寸,她既然要收拾江令媛,自然要毫不留情,攻其要害,殺她個片甲不留。


    「你們姐妹現在鬧翻了,午休怎麽辦?共處一室,實在尷尬。萬一她使詭計陷害你怎麽辦?」程靜昕說,「不如你中午到我的宿舍,跟我擠擠吧。」


    女學卯時初(早上五點)上課,申時末(下午五點)放學,女學除了提供早飯、午飯兩餐,還有兩人間的宿舍供女學生們午休。


    江令宛、江令媛同住一間宿舍,程靜昕有些不放心。


    江令宛雲淡風輕,抿唇一笑:「做錯事的是她,共處一室,尷尬的人也會是她。你放心吧,她剛剛被陳夫子責罰,現在絕不敢輕舉妄動。」


    兩人在宿舍門口分了手,江令宛推開門,見江令媛坐在床上,她毫不在意,步態輕盈走了進去。


    江令媛盯著江令宛,目光陰森狠戾,如淬了毒的刀子。


    江令宛不以為意,從容坦然走到江令媛對麵,好整以暇地收拾了一番,脫掉鞋上床睡了。


    「撒謊成性,卑鄙無恥!」江令媛咬牙切齒,滿臉猙獰。


    江令宛坐起來,似笑非笑:「我不過偶爾撒一次慌,有二姐姐珠玉在前,我又怎麽能當得起撒謊成性、卑鄙無恥的美名呢。」


    江令媛一聲冷笑:「你休要得意,今天你不過僥幸而已,下回你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二姐姐還是擔心自己吧。」江令宛視線從她包裹著的左手上滑過,毫不掩飾幸災樂禍,「這次打手心,記警告,說不定下次就是記過,開除了。」


    江令媛惱羞成怒,脫口而出:「我不過才記一次警告而已,三次警告才會被記一次過呢……」


    話已出口,江令媛就後悔了。


    江令宛笑眯眯:「那就祝二姐姐早日集滿三次警告,喜迎記過了。」


    ……


    此時,陳夫子也用過午飯,與來見宋山長。


    除了宋山長之外,還有淩夫子、顏夫子、蕭夫子、趙夫子幾人,外舍生的夫子都到了。


    陳夫子一出現,淩夫子就當先提出疑問:「陳夫子,大中午不午休,你把我們都叫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陳夫子原本在白鷺書院執教,因為犯了錯,被革出白鷺書院,不得已才到京華女子書院教書。


    他來了一年多,要求頗多,動不動就要召集全體夫子,還一言不合就體罰女學生。


    淩夫子教授禮儀,對人的品行要求很高,她覺得陳夫子品行有汙,不堪為師,一直看他不順眼。


    「淩夫子,你先別急,先聽聽陳夫子怎麽說。」


    宋山長說:「陳夫子,大家都到齊了,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陳夫子點點頭,把今天課堂發生的事情說了:「……江令媛要記警告一次。」


    幾位夫子聽了,都十分詫異。


    倒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女學開辦數十年,女學生們為了名次名聲,互相陷害的事情真不少。他們隻是沒想到,犯錯的人竟然是江令媛。


    「陳夫子,你是不是弄錯了?」淩夫子第一個不相信,「江令媛溫婉賢淑,待人真誠,禮儀規矩都十分好,她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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