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與父親和離的事,此時被很多人知道了吧。


    她因為風荷宴的事,名聲不太好,母親又和離,四嬸教養她,必然有很多人不看好,說不定還有閑言碎語傳出來。


    四嬸是想讓眾人看看她,向眾人證明她沒有選錯人吧。


    江令宛心頭暖暖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四嬸放心,我一定打扮得光芒四射,豔壓全場小姑娘,亮瞎那些人的眼。」


    ……


    次日上午是禦馬課,大家穿著騎馬裝,來到練馬場。


    除了兩位武將家的閨秀之外,騎馬對於大部分女學生來說都是頭一回,大家躍躍越試,卻也有些緊張。


    宋羅綺提醒大家把鞋子綁好:「聽說射禦課會出意外,去年就有一位新生跌落馬下,摔斷了腿。等會上課,我們一定要小心點。」


    「啊?」喬燕兒瞪大了眼,嚇得手腳冰冷,「那也太可怕了,我會不會也摔下馬?」


    本來就有些害怕的女學生紛紛變了臉色,目露擔憂。


    宋羅綺的話勾起了江令宛的回憶。


    前世她沒機會學騎馬,後來到了主子身邊,其他人出門都騎馬,唯有她要坐馬車,被主子身邊的一位侍衛說笑了兩句,心裏不服氣,就偷偷練習騎馬。


    她沒有經驗,又沒人指導,勉強上了馬身,卻根本坐不住,從馬身上跌下來,摔斷了一隻胳膊。


    為此,主子特意叫了正骨的禦醫來給她治胳膊,還將那個跟他說笑的侍衛打了二十軍棍,讓他給她賠禮道歉。


    那個侍衛也是善意地開玩笑,並沒有惡意,是她自己想學騎馬,卻連累了對方,她挺不好意思的。


    從那之後,除了九承大叔之外,再無人敢跟她隨便說笑。主子又升遷了她的職位,她地位崇高,別人見了她,尊敬懼怕還來不及,又怎麽敢說笑?


    養尊處優之下,她的脾氣、氣場也慢慢培養出來,成為說一不二、手段淩厲的寧國夫人江娘子。


    隻有一點不足,她胳膊雖然治好了,心裏卻落下了怕馬的後遺症。她自己害怕,主子也不許她再騎馬,出門時她一律坐馬車的。


    得知今天要上禦馬課,她下定決心要克服障礙,學會騎馬,可聽大家這麽說,她又開始犯怵了。


    早知有今日,當初她無論如何也要學會騎馬,她有錯,主子也有不對。明知她的缺點是什麽,身為主子,不督促她糾正,反而縱容包庇。俗話說:嚴是愛,鬆是害,不管不教要變壞。現在的境況果然是不能更壞了。


    都怪主子,若有錯,自己占了三分,主子便要占七分。等以後見了主子,她一定要說主子的。


    江令宛不願意承認是自己膽子小,在心底數落起攝政王不是,渾然忘了她現在已經重生,更不知她的主子、未來的攝政王,被她當成出賣色相的相公,與她對麵不相識。


    程靜昕見江令宛目光閃爍,抿唇不語,就笑著打趣:「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被嚇著了?」


    「沒有。」江令宛不願意承認,硬著頭皮道,「不過是騎馬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說得不在乎,可語氣很虛,明顯底氣不足。


    程靜昕愣了一下,不敢置信:「你竟然真的怕馬?」


    「怕馬怎麽了?」江令宛不自覺挺直了脊背,「這裏怕馬的可不止我一個,也沒什麽丟臉的。」


    「沒錯。」程靜昕左手牽住江令宛,右手輕拍胸口,「其實我也有些怕呢。」


    江令宛哭笑不得:「如果你說話的時候不要笑得這麽開心,嘴不要咧這麽大,或許我會相信你的話。」


    「哎呀,被你看穿了。」程靜昕笑著說,「我本來也怕的,上節課射箭,你沒來不知道,上課之前有人說去年一位新生被同學誤射一箭,險些喪命,還說我們也一定會互相亂射一通,一定會有人受傷,結果我們好好的,不僅沒有遇到危險,反而很有趣。」


    「這節課肯定也不會有事的,騎馬一定很好玩。蕭夫子可是定國公蕭家的堂小姐,她從小學蕭家功夫,武藝高強,騎馬射箭俱十分高超,連定國公都對她讚不絕口,說她不輸男兒。有她這樣的師父教授,我們不僅不會受傷,還會很快就學會騎馬。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到郊外去縱馬散心。」


    她微微一笑,語氣輕鬆:「我的禦馬成績一定會很好的,你可不能拖我的後腿,否則,你天下第三的名號可得讓給我。怎麽樣,敢不敢跟我打這個賭?」


    江令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竟然連激將法都用出來了,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你想當天下第三,我現在就可以讓給你,何必打賭?」


    程靜昕就笑她膽子小,江令宛就說自己已經很聰明了,不能太完美,否則會招人妒忌。


    到了上課的時候,江令宛雖然沒能完全克服怕馬,至少人已經恢複了平日的靈活,不像剛開始那樣僵硬了。


    蕭夫子二十多歲,身量高挑,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清澈平和,雙腿修長有力,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尋常女子說沒有的英氣,卻又不失文雅秀致。一看就知她出身良好,受過很好的教養,能文能武。


    點名答到之後,蕭夫子吹了一聲口哨,立刻有一匹矯健壯實的棗紅馬歡悅奔騰而來,它一路跑到蕭夫子身邊,親昵地用頭蹭了蹭蕭夫子胳膊,傲嬌地打了個響鼻,圓圓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透著一股子機靈勁。


    棗紅馬憑借著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征服了眾人的心,大家對禦馬課的恐懼立刻就消失了大半,紛紛圍過來要摸它。


    蕭夫子本意讓大家熟悉馬匹,便讓每個人都摸一摸。江令宛心裏的恐懼也消失了大半,壯著膽子上前摸了摸棗紅馬的脖子。


    嗯,好像的確不是那麽可怕。


    蕭夫子又詳細認真地跟大家介紹馬韁、馬鞍、馬鞭、馬鐙,上馬的要領、禦馬的技巧,說完之後,又讓每個人都重複一遍,確保大家記住了技巧,她才說:「我先演示一遍,你們注意看動作。」


    蕭夫子腳踩馬鐙,躍上馬身,手握馬韁,輕輕一踢馬肚子,棗紅馬便抬起四蹄奔跑起來,十分歡快。


    一人一馬慢速跑了一小圈,回到眾人麵前,蕭夫子翻身下馬,身手矯健,動作流暢美麗,令學生們歆羨。


    蕭夫子見大家躍躍欲試,就讓眾人去挑馬:「不要急著騎,我一個一個地教,沒輪到的人先牽著馬熟悉熟悉。」


    江令宛牽著馬,心裏挺緊張的,好在這匹白色小母馬很溫順,不掙紮,也不跑,由著她牽著。


    當然也僅限於牽著了,當蕭夫子來教授江令宛,讓她上馬的時候,昔日從馬上摔下來的慘痛回憶湧入腦海,江令宛便額頭冒汗,臉頰蒼白,蹬了幾次都沒有踩穩馬鐙。


    蕭夫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問題:「你以前是不是從馬上摔下來過?」


    江令宛點了點頭。


    蕭夫子說:「你心裏有障礙,暫時不能騎馬,你先牽著馬,多熟悉熟悉吧。」


    江令宛心裏涼涼的,難道蕭夫子是要放棄了她了嗎?


    女學一共六門課,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其他幾門她都有把握,唯獨騎馬她不行。


    可若想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若想奪得那朵刻名芙蓉銀花,她必須學會騎馬。


    「蕭夫子,你讓我再試試吧。」江令宛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我覺得我還有救,您不能放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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