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就到星期五。


    李翔正常地每天開店、關店,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店裏,偶爾白天會出去辦些事,讓蘭若一個人顧店。


    這其中,師母又來提醒了他兩次周六晚上的飯局,他隻是笑著回答不會忘記,讓蘭若的心情簡直是悶到穀底。


    他就那麽想去相親嗎?!


    偏偏,星期五一早就下起雨,綿綿細雨一下就是好幾個小時,停了沒多久又繼續下到晚上,下得讓人不煩悶也煩悶,煩悶的更煩悶了。


    偏偏那個惹她煩悶的人一點自覺也沒有,依然玩著他的notebook,看起來悠閑得要命。


    「一直下、一直下,討厭、討厭的雨!」坐在櫃台裏無所事事,蘭若一手撐在桌上抵著下巴,眼睛瞪著外麵濕答答的街道。


    聽到她的抱怨,李翔抬起頭。


    是她很煩吧?!牽拖到雨身上。這幾天她的心情很明顯很差,正確地說,是自從師母來說了飯局的事後,她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笨蛋雨、蠢蛋雨、無聊雨、可惡雨、豬頭雨、shit雨……」蘭若把回台灣後學的罵人的話全部罵出來,最後連國際通用罵語都用出來,還是覺得很悶,忍不住放開喉嚨:「啊啊啊啊啊啊--」


    李翔停下鼠標,回身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繼續瞪雨。


    「心情不好?」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我在無病呻吟,不要理我。」咦?這句成語她居然會用?!


    「好吧。」李翔點點頭,還真的坐回他的位置,繼續移動鼠標。


    蘭若回頭。他真的就不理她了?


    瞪他,瞪他瞪他瞪他。他還是繼續忙他的。


    「啊啊啊啊啊啊--」繼續鬼叫。整間店裏,就聽見她的大叫,連廣播的聲音都被蓋過去了。「啊!啊!啊!」


    李翔忍不住笑出來。


    「蘭若,妳到底在幹嘛?」


    「我煩、我悶啊!」她理直氣壯地道。


    「煩、悶,也不能這樣叫吧?」要是這時候店裏有客人,怕不被她嚇跑了。


    「不然要怎麽樣?」


    「為什麽煩?為什麽悶?」他問道。


    她看著他三秒鍾,嘟了嘟唇,「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妳最近心情怎麽會這麽差?」


    「沒什麽。」還是這三個字。


    蘭若是個情緒表達直接的人,不高興就直接表現在臉上,這幾天顧店的時候,平常跟她有說有笑的客人,看到她一臉不高興,通常都不敢開她玩笑,片子還了、借了就走。


    幸好蘭若長得漂亮,個性也開得起玩笑,所以即使她不高興,看起來也不至於太可怕,嬌嬌嫩嫩的聲音怎麽聽也不算凶,這才沒得罪客人。


    不過,這種情況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蘭若,」他站起來,走到她麵前。「有不高興就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裏麵。」免得有人無辜地被波及。


    杜蘭若望著他,他的表情很溫柔,眼裏沒有一點責怪,隻有包容,彷佛不管她做什麽事,他都不會生她的氣似的。


    「真的沒什麽啊。」她低了聲音,語氣也柔了,他這樣,她哪還氣悶得起來?「下雨下得我好悶。」


    「真的?」可憐的雨,成了被牽拖的對象。


    「台灣的天氣好煩,雨要下就傾盆大雨下完嘛!這樣小小的一直下不停,一點都不幹脆。」她抱怨。


    「在店裏,妳又不會淋到雨,這樣妳還抱怨,那在外麵跑的人怎麽辦?」他好笑地揉揉她的頭。


    「我想出門逛街嘛!」他難得的親昵舉動,讓她語氣不自覺帶著撒嬌。


    「現在?!」


    「現在。」她點點頭。


    瞄了一眼外麵的雨。


    「現在不適合吧?!」如果他的感覺沒出錯,就算到了晚上十二點,雨還是不會停。


    「我就是想現在去。」她任性地道。


    「妳一個人去,容易迷路。」


    「就在附近而已,我能迷路到哪裏去?」她又不是路癡。


    他想了下。「那好吧!現在是七點半,妳十點半以前回來,好嗎?」雖說隻有三個小時,但是百貨公司可是九點半就關門的,其它店家也頂多營業到十點,這樣應該夠她逛了。


    「好。」她跳下高腳椅。「我走了。」門一拉開,就跑出去了,根本忘了要帶傘。


    李翔跨出櫃台,才想喊住她,她已經跑遠了。他忍不住撫額,笑著搖搖頭。


    她在趕什麽呀?


    *


    快步跑過兩個路口,衝進百貨公司裏,蘭若甩甩頭,強烈的冷氣襲來,她這才感覺寒意。


    她到底在幹嘛?居然連傘也沒帶就衝出來,真夠呆的!


    即使沒淋得太濕,但這種冷氣強度吹起來,也是會讓人覺得冷的。本來她想,那就幹脆買件小外套好了,結果--


    她居然沒帶錢包!


    好了,這下真的是隻能「逛」街了,她又不想再回去拿,索性就這樣一個櫃逛過一個櫃,不理專櫃小姐們想丟又不敢丟過來的白眼,逛到最上一層,幹脆在那裏的書店角落窩著,捧著一本原文書直接k到百貨公司播放停止營業的廣播才將書放回去,然後走出來。


    可惡!心情還是很悶。


    「哈啾!」她揉揉癢癢的鼻子,肯定自己著涼了,頭有點昏昏的。下到一樓門口,外麵的雨依然還在下,真是了不起!


    哎,還是回去好了。


    她低著頭暗想,李翔一定覺得她很怪,沒事卻要起脾氣。其實她也很不願意啊!誰叫他居然要去跟別人相親……


    咦?


    她幹嘛這麽氣憤?隻是聽到他要去相親,就氣了好多天,現在是怎樣?她幹嘛這麽在意?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可是一想到他要對著別的女人笑、對著別的女人溫柔說話、對著別的女人好……


    可惡,她就是生氣!


    杜蘭若站在街口,氣悶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積水,就聽見對麵傳來一聲哀叫。


    「啊!」來不及閃開,來人身上立刻沾上一攤水漬。


    蘭若抬起頭,就發現自己被圍住,她立刻認出了這些人,「對不起」三個字登時哽在喉嚨裏。


    是那間攝影室的人!


    「立刻把她帶回去!」老大下令。


    「你們做什麽?」蘭若來不及逃跑,就已經被捉住。「救--」


    「打昏她。」有了前一次失敗的經驗,他這次很幹脆地下令。


    「什麽?」蘭若還沒搞懂,一記手刀敲下,蘭若隻覺頸部一痛,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老大,現在呢?」打昏她的人扶住她。


    「快點把她帶走,別被那個男人發現。」蘭若被塞進一輛車裏,就這樣被帶走。


    現在,她可以帶來的財富,還有上次被打,傷重一星期的帳,可以全部一次清算了!


    *


    十點四十分了,她還沒有回來!


    李翔忙完租借登記,送走客人,他走出店外。


    她沒帶傘,也沒帶錢,這附近能逛的店就這些,她能逛到哪裏去?


    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他走出屋簷下,接住滴落下來的雨水,忽然覺得一陣不安。


    他不常使用自己的能力,生活也盡量低調得像個平凡人,但必要的時候,他不想用都不行。


    她的氣息最遠大約隻到兩百公尺外的百貨公司,而且這一路上,他都沒再感覺到她氣息。


    「告訴我,她在哪裏?」他輕聲問著。


    雨勢似乎在瞬間變大,雨水一波接一波,他頓時一震。


    危險!


    *


    噢,頭好痛!


    一醒來,蘭若本能地伸手撫向腦後,然後想起發生的事,她猛然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隻是被雨淋濕了,她鬆口氣的同時,眼前忽然暈眩了一下,她連忙撐住自己。


    這房間四周沒有窗戶,唯一的一扇門被關起來,隻有一盞小燈亮著。難不成……她又被抓到那間攝影工作室嗎?


    才懷疑著,房門突然被打開--


    「換上!」一套暴露的紅色連身短裙丟在她臉上。


    蘭若抓下那件裙子,並且認出了眼前的人,是那個攝影室的經理。


    「你想幹嘛?」她警戒地問。


    「那個男人打傷我們的醫療費、我們工作室裏器材的損失,還有妳不見了讓我們交不了貨的損失,全都要妳用身體賠償。換上!」經理陰狠地道。


    「你損失是你活該,我才不換!」要她穿那種暴露、看起來就像阻街女郎的衣服,不幹!


    「不換?很好。」經理拍掌,啪啪兩聲,後麵立刻進來兩個男人。「你們兩個,立刻替她換衣服。」


    「是。」兩名手下立刻動手。


    「你們幹嘛?不要過來,你們不怕再被打得躺在床上一星期嗎?」蘭若拚命往床內縮。


    「那也得他找得到妳才行,」經理嗤道。「杜蘭若,從我做這行開始,從來沒有被砸過場子,妳是第一個。」


    「什麽叫砸場子?」杜蘭若聽不懂。場子?什麽場子?他明明開的是攝影室,哪有什麽場子?


    房內三個大男人怔了下,經理勃然大怒。


    「杜蘭若,妳以為妳裝瘋賣傻我就會放過妳嗎?妳現在是我的搖錢樹,如果不想討皮肉痛,最好聽話。」經理一個眼神,手下兩個男人立刻向前,準備替她換衣服。


    「喂,你們想幹嘛?放手!不要拉我!」杜蘭若拍打著他們伸過來的手,但防得了這個,防不了那個,上衣被拉住,她頓時被扯下床,衣服立刻被扯破。


    「啊!」她驚叫。


    「快點!」經理不耐煩地催促。「你們是沒吃飯嗎?連個女人都搞不定,我養你們有什麽用?!」


    「老大,她這麽難搞,幹脆再打昏她算了。」努力架住她,不讓她掙紮的那個男人說道。


    「你豬頭啊!打昏了她,怎麽拍強暴戲?等她再醒來,老子胡子都白了,浪費那麽多時間,你賠啊?」經理開罵。


    「是是是……」被老大吼,做手下的隻能囁嚅應是,完全不敢回話。


    蘭若聽了差點又呆住。


    強……強暴戲?!這男人在說什麽鬼話?!被強暴……她會拍才有鬼!


    她開始拳打腳踢。「放開我!走開--」邊踹邊扭動身體,讓拿那件低胸裝的男人沒辦法替她穿上。


    她愈掙紮,也發現自己愈沒力氣,身體熱熱的,頭昏的情況也愈來愈嚴重。


    經理實在看不下去了,跨步走過去就是一巴掌--


    「他x的,妳這女人給老子乖一點!」


    蘭若被打偏了臉,嚇到的同時,感到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老大……」兩個手下也呆了一下。


    「還發什麽呆!除了內衣褲,把她身上那些衣服都脫掉,然後把這件衣服穿上去。」經理吼著命令。


    「是。」兩個手下立刻動作,一個負責背心,一個負責長褲。


    蘭若回過神。


    「走開!」雙腳亂踹、雙手亂打一通,她狠狠反擊。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被打過,現在居然在這裏被這種下流人打巴掌,蘭若氣得什麽都不管了,就算李翔來不及救她,她也要給這些人好看,絕不要屈服!


    剛開始,三個男人都被她激烈的反應給嚇住了。她一掙脫,看到什麽東西就往他們身上砸,床頭燈、筆、枕頭、棉被,一些什麽瓶罐之類的瑣碎東西,沒一樣放過,讓他們還真的忙著閃躲好一會兒。


    不多久,房裏的東西差不多被丟完了,一下子耗掉太多力氣,蘭若差點軟倒。她停下的同時,三個男人也回神了,衝天怒氣一下子爆發!


    「抓住她,我非給她一點數訓不可!」經理再度氣得大吼。


    「是。」兩個男人再度向前,一手抓住她一邊。


    「放開我……」實在使不出力氣,蘭若還是掙紮,不甘心認輸。


    「把她給我拖出來!」經理大吼。決定連衣服也不必換了,就這樣直接拍!


    *


    就是這裏?


    循著雨水的訊息,李翔趕到一棟五層樓的舊公寓前,深夜時分,底下四層的燈都是暗的,隻有頂樓還亮著燈。一定就是那裏!


    推不開一樓入口的門鎖,加上擔心著蘭若的安危,李翔揮動雨水,在周身形成一道水圈,將自己送上半空,升到五樓,水圈撞破窗戶,他人就飛了進去。


    公寓裏正在吃吃喝喝的打手們全都呆住了。


    「不要!」房間裏傳來蘭若的驚叫,李翔就要衝進去。


    「慢著……」才有人回過神來想擋住他,李翔立刻揮出一拳,身上所沾的雨水乘著拳勢揮出去,將那個人揍扁了臉,飛出去撞上牆壁又掉下來。


    所有的人再一呆,然後八、九個人全部蜂擁而上!


    李翔被惹出怒氣,每一拳、每一腳,隨著他強烈的憤怒,公寓裏的水龍頭首先爆開,然後是牆壁裏的水滲出來,撐裂了牆壁,碎裂的水泥碎片隨著水柱四處噴開,打在那群人身上,立刻擦出血花。


    所有的打手都驚駭得變了臉,被李翔打到的,不是斷手就斷了腳骨,沒痛昏的看到這種景象也嚇昏了。


    外麵的吵雜讓在房裏的經理火大極了,他一把拉開門,大吼:「在搞什……」


    話沒說完,麵前突然飛來一個龐然大物--


    因為太突然,經理閃避不及的結果,是被撞倒在地上,砰地一聲,再度倒回房內。


    「誰……」好不容易爬起來,經理仔細一看,壓在他身上昏死過去的人,正是他的手下之一。


    「你們真是死性不改!」


    冷颼颼的一句話,讓經理不自覺打起哆嗦,拾眼一看--


    是……是他!


    *


    溫和的臉龐、沉穩的姿態,卻含著非常狂怒的氣勢,他向前一步。


    房裏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吞了一下口水,悄悄後退一步。


    李翔鏡片後的眼神掃過地上,移向房內,看著被兩個男人架住、衣衫不整的她,神情立刻轉為狠厲。


    「來、來人……」光是他的眼神,就把經理嚇得站不起來。上次被打的記憶猶新,他不自覺撫著自己的肋骨,感覺那裏好像又痛起來了。


    「放開她。」他靜靜地說道,語氣一點也不凶狠,可是架住蘭若的那兩個男人立刻把手一放,再也不敢碰她。


    「你們幹嘛聽他的話?!」經理回頭罵自己的手下,再轉回來,又吞了吞口水,硬撐道:「你、你怎麽會知道這裏?」


    他抑製著內心的怒氣,不理會他,徑自走進裏頭,脫下外套披在蘭若肩上,將她抱了起來。


    「李翔?」她掙紮了下,迷蒙間,她好像看見了他。


    「是我。」他一應聲,她這才停下掙紮。


    「太……太好了……」、心一鬆,她昏了過去。


    李翔心一跳。


    她的體溫燙得嚇人,臉龐也紅得很不自然,而她臉頰上……居然有紅腫的掌印!


    趁他背對著門口,經理在後麵,悄悄拿起床頭燈,對著他的頭用力一揮──


    李翔看見牆上的影子,眼神一動,從牆壁裏噴出的水瞬間在空中回轉,將經理整個包住,像一顆水球般旋在空中。


    「啊、啊……這是什麽?怎麽回事?」經理一陣驚恐。


    李翔轉身,眼神一凜,被包成水球的經理疾速飛向另一邊的牆壁。


    「哇啊--不要……」經理直接撞上牆,一聲哀叫後,整個人軟倒,全身濕透。


    看見這種景象,兩個手下同時縮在牆邊瑟瑟發抖。


    看了一眼他們的孬樣,李翔控製住怒氣,不願再傷人。


    「別再有下回,否則--」話還沒說完,那兩個孬種又忙著求饒--


    「不會了、不會了,我們不敢了、不敢了呀……」


    輕哼一聲,李翔抱著她轉身離開。


    那兩個唯一清醒的嘍囉見他走了,連忙爬出房門。


    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不是手斷就是腳斷,現場水柱狂噴,一片狼藉。


    他、他是人嗎?


    兩人對看一眼,驚恐地大喊--


    「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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