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身子一抖,小聲囁喏:「有一百兩銀子已經花了,還有一塊玉佩,在小姐身上。」


    「銀子花了就算了,你們家姑娘陪了我妹夫一場,也不能白嫖了她。這一百兩,就當嫖資了,我們榮家付的起。」


    男子一聲嗤笑,嘲諷的話語如尖刀刺進淩夫子心頭:「玉佩我們也不要了,免得弄髒了我的手。」


    他一腳踹在易鳴身上:「還不快滾,丟人現眼的東西,出去嫖都不知道找個模樣俊俏的!」


    男子揚長而去,易鳴跟在他後麵,鼻青臉腫,唯唯諾諾,如喪家之犬般卑躬屈膝。


    淩夫子簌簌發抖,額上青筋亂跳,不顧眾人在場,揚手給了辛楚楚一個耳光。


    一場鬧劇落幕,圍觀的左鄰右舍看足了熱鬧,心滿意足而去。


    女學生們也紛紛提出告辭,送了昂貴的禮品,不僅漆煙墨沒得到,甚至連一口熱飯都沒吃上,身為女學同窗,說不定還要被辛楚楚連累,這次來慶生,真是虧大發了。


    女學生們的臉色俱十分不好看,有幾個在心裏懊悔責怪辛楚楚,早知道就應該跟江令宛學,與辛楚楚涇渭分明,劃清界限,這樣就算辛楚楚名聲不好,也跟她們沒關係。


    可是她們今天登門給辛楚楚慶賀生辰,還送了豐厚的禮物,現在就是想撇清關係,說自己跟辛楚楚不熟,恐怕旁人也不相信。


    這個辛楚楚,兩麵三刀,勾引有婦之夫,真是個害人精!


    以後,她們一定要有多遠,就離她多遠,絕不能再跟她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宋羅綺心中也懊惱極了,這些日子,她一直跟江令宛走得很近,上次辛楚楚與江令宛鬧矛盾,她因為顧忌淩夫子,沒能力挺江令宛,結果陸明珠全力回護,被江令宛接納,視為至交好友。


    她失去了跟江令宛做好朋友的絕佳機會,悔之莫及。


    前天拿到辛楚楚的請帖,她第一時間去找江令宛,並告訴她,她會密切關注辛楚楚的一舉一動,有了風吹草動就通知她。


    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她也知道江令宛可能不會相信,但是她實在太想要徽州漆煙墨了,所以,她還是來了。


    沒想到漆煙墨沒拿到,還惹了一身騷,真是倒黴透頂!


    好在,現在還有挽回的機會。


    宋羅綺喊住眾人,正色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辛楚楚觸犯女學規定才短短半個月,竟然又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京華女學風氣清正,乃其他女學榜樣楷模,現在我們學堂出了這樣的人,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我決定立刻將此事報告給山長知道,並實名向山長建議,開除辛楚楚,女學的清白名聲決不能讓她玷汙,我身為舍長,也決不願跟這種道德敗壞之人做同窗。」


    「你們如果願意,便與我一起去。如果不願意,我也不怪你們。」


    女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閃過心照不宣,紛紛舉手響應:「我們也決不能容忍這種人敗壞女學名聲。」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京華女學見山長,而淩夫子則是一聲厲喝,讓辛楚楚跪下。


    辛楚楚不敢不從,跪著哀哀痛哭:「姨母,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聽了他的哄騙……我心裏隻有表哥,那個易鳴,我是一時糊塗,見錢眼開,所以才跟他虛與委蛇。我就是想騙他的錢,對他半分真心都沒有。」


    淩夫子瞪大眼睛看著辛楚楚,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她。


    這是她的外甥女,她未來的兒媳婦,她從小養到大的女孩子,視若親生,嗬護備至。


    就在剛才,她還心存僥幸,認為是辛楚楚心性單純,涉世不深,受了易鳴的哄騙,萬萬沒想到,哄人騙人的竟然是她的外甥女辛楚楚。


    榮家的大公子剛才沒有罵錯,辛楚楚這個樣子,跟以色侍人的窯姐兒有什麽兩樣!


    淩夫子忍了又忍,才把這句質問辱罵咽下去。


    「我且問你,你的身子給了他了嗎?」


    「沒有,沒有。」辛楚楚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不敢有片刻的遲疑,「我是清白的,他連我的手都不曾碰過,我跟他一直是書信往來,加上今日,我們總共才見了三次麵,都是在公開場合。」


    滿口謊言!


    若真的隻見了三次,易鳴豈會送這麽多貴重禮物,甚至連漆煙墨都舍得拿出來?


    淩夫子根本不信她的話,卻沒有心情去拆穿她。


    這是她的外甥女,是她一手教養長大,辛楚楚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這個姨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隻要她知錯認錯,願意改過,那她就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淩夫子坐在床上,沉聲問她:「你是真心知錯了嗎?」


    「我知錯了,姨母,我真的知錯了。」辛楚楚點頭如搗蒜,跪行幾步來到淩夫子麵前,泣不成聲抓住了淩夫子的裙擺,「姨母,您原諒我,我真心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錯,就要改正。」淩夫子聲音如錘,擲地有聲,「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家中思過,我會跟山長說,你生了重病,不能再去上學,請她撤銷你的學籍名額。」


    辛楚楚哭泣聲突然頓住,滿麵驚愕地望著淩夫子:「姨母,我是做錯了,可這事並沒有發生在女學,跟我上學不相關的。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京華女學,您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努力半途而廢,付諸東流?您別生氣,我跟您保證,我不敢了,我以後會聽您的話,絕不再犯……」


    「你既然願意聽話,那就聽從我的安排,以後留在家中,我一樣可以教你讀書,實在不必非要到女學去。」


    淩夫子起身,走開幾步,不去看她,強逼自己不要心軟:「要讀書,在家裏也是一樣的。」


    「怎麽能一樣?永遠都不會一樣!」


    辛楚楚猛然轉頭,拔高了聲音質問淩夫子:「我爹是堂堂五品京官,我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嫡出長女,就因為你帶走我,不許我跟我爹來往,這些年我爹才對我不聞不問的。」


    「我繼母所出的妹妹,在錦繡女學讀書的辛煙煙,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出門坐車坐轎,動輒仆婦成群。」


    「你再看看我,我穿的是什麽衣裳,我吃的又是什麽,這些年我過的又是什麽苦日子!」


    「你說,我跟辛煙煙一樣嗎?能一樣嗎?」


    「我憑自己本事考上的女學,你憑什麽不許我去上?」


    辛楚楚站起來,直視淩夫子,悲憤地控訴她的罪行:「江令媛謀害親妹,觸犯女學規定,人證物證俱在,你視而不見,冒著風險替她擔保,到江家給她撐腰,在女學找江令宛的麻煩,想盡辦法保住她女學的名額。」


    「我不過是犯了一個小錯,你便不依不饒,喊打喊殺,還要禁止我去女學讀書!」


    「憑什麽!我為什麽會犯錯,還不是因為江令宛與你針鋒相對,我想替你出一口氣!」


    「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得罪江令宛,怎麽會讓山長不喜,怎麽會被罰在家,又怎麽會以漆煙墨為好處讓大家來給我慶生!」


    「你口口聲聲為我好,疼我,對我視若親生,其實在你眼裏我連江令媛這個外人都不如!」


    「那個表哥,不過是你撿來的野種,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你未經我允許,便擅自做主將我許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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