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考看了簽,高聲道:「京華女學江令宛,飛花令,明月的明。」


    是比較好對的字!


    陸明珠與程靜昕大喜過望:「這個字難不住宛姐兒,我們之前跟宛姐兒行過這個令,莫說一炷香,就是兩炷香也毫無問題。」


    不僅是跟程靜昕、陸明珠行過這個令,江令宛跟蕭湛也行過這個令,而且就在幾天前。


    帶「明」字的詩句,她腹中存了幾百首。


    沒想到今天上了考場,要再一次跟蕭湛行這個令了。


    蕭湛顯然也想到了,所以,八位考官裏麵,他是第一個開口的:「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幾天前跟江令宛行這個令的時候,他第一句說的也是這首詩。


    五舅舅,這是怕她緊張,讓她放輕鬆吧。


    江令宛心裏明白,同樣回了他那天對的詩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第二位考官也緊跟著對了一句,然後第三位、第四位……八位考官輪流吟誦。


    江令宛表現很出色,隻要考官話音一落,她立馬就答,不做遲疑。


    與前麵兩題不同,第三題考試時,大家鴉雀無聲,偌大的考場,隻能聽到呼吸聲,江令宛與考官們你來我往飛令的聲音。


    書院聯考辦了十幾年,目前飛花令最高紀錄是兩百。


    江令宛的速度太快了,比往年的考生都快,按照這個情況下去,她極有可能打破從前的記錄。


    而這個紀錄的保持者不是旁人,正是考官席上那個最引人注目、最奪人眼球、最最年輕的考官——蕭湛。


    江令宛嘴角含笑,雙目寫滿了誌在必得:「故歲今宵盡,新年明旦來。」


    五舅舅,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飛花令記錄第一名,我拿去了,你不會生氣吧?


    蕭湛勾唇:「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


    拿去就是,我何嚐稀罕!


    一問一答間,飛花令的結果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就在此時,一位李姓的考官,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輪到他行令時,他一邊咳嗽一邊吟誦:「長江……咳咳……流月去……無聲,咳咳、杏花、杏花疏影……裏,吹、吹笛……到天明。」


    短短一句詩,他花了旁人三四句詩的時間。


    考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個小小的延誤就有可能帶來巨大的影響。


    這個李考官既然咳嗽,就應該主動停止行令,讓其他考官與江令宛對答。


    他沒有這麽做,分明是想故意耽誤江令宛的時間。


    這一點,江令宛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一時間,眾人對李考官怒目而視:


    「卑鄙無恥!」


    「手段下作!」


    「公然為難考生,必是被收買了!」


    「宛卿不要怕,你還有我們,我們絕不任由李姓匹夫傷你半分!」


    在一片謾罵聲中,江令宛顯得格外淡定,她視線從李考官臉上一掃,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想耽誤我的時間?


    那得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歌鍾對明月,不減舊遊時。」


    「一夕瘴煙風卷盡,月明初上浪西樓。」


    什麽?


    不是對一句,而是一口氣對了三句!


    眾考官都驚了一下,下一位考官愣了一下才趕緊行令。


    江令宛如法炮製,考官行一句,她對三句。


    這樣一來,不僅把剛才李姓考官浪費的時間爭取了回來,接下來每一位考官那裏她都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這樣做太冒險了!稍有不慎,就會思路中斷,若堅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算對的詩句多,也得不到高分。」


    國子學的楊山長道:「這個江令宛如此冒進,倒給我們國子學機會了。」


    第三題飛花令的規則就是如此:一、堅持一炷香的時間,若提前停下,則會根據時間扣分;二、行的令越多,分數越高。


    「那也不一定。」一位夫子道,「江令宛既然敢這麽做,想來是有幾分把握的。若是她思路不中斷,不僅能得第一,還會打破從前的記錄,不管是京華女學還是江令宛本人,都會因為這次聯考名聲大噪,力壓其他書院。」


    這個書院,當然也包含國子學。


    楊山長一向自詡國子學為六大書院之首,豈肯被京華女學搶了風頭。


    「沒有若是,她的思路一定會被打斷的。」


    楊山長撚著胡須,投向考場上的目光顯得意味深長,寧軒已經答完第二題,在考官旁邊等著了。


    他離江令宛很近。


    這是幹擾江令宛的絕佳良機。


    寧軒,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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