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風聲颯颯,走到那輛車的後座旁,凱抬手敲了敲車窗。


    「楊主任,你要自己下車來跳進雜草堆裏,還是要我動手將你丟進去?」他溫和的語氣,親切得就像服務生在問你要點中餐還是西餐,一點也沒有要把人摔得慘兮兮的暴力狠勁兒。


    光是看到剛剛那一冪,楊主任就軟腳了,再聽到凱的話,他扶著車門,狼狽地下車。


    「你你你……你想怎麽樣?」他顫抖地問。光是看周圍的那道風牆,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而這男人……這男人……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凱一臉驚訝。「你一路跟蹤我們,還帶了這些全身黑漆漆的打手,又是想幹什麽?」


    「我……我又不是要找你,我想找的……隻有方醫師……」


    「哦?隻找方醫師?」凱的語調忽然變冷。「你一個人,加上這些打手,七個大男人半夜跟蹤一個女人……嘖嘖,楊主任,你居心叵測呀!」凱朝他逼近一步。


    「我……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找她……談一談……」楊主任力持鎮定。


    「找她談一談得帶這麽多打手?楊主任,你認為我的智商有那麽低嗎?」凱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隻輕輕一揮,一陣風瞬間旋繞而來,楊主任的腳立刻離地兩公尺。


    「你、你放我下來!」沒有任何支撐的空虛感,楊主任嚇得臉色發白,在空中不斷揮動四肢,害怕自己隨時會被甩落地。


    「可以呀!條件交換。」凱露出一個像天使的笑容。


    楊主任隻覺得毛骨悚然。


    「什麽……什麽條件?」


    「老實說出你真正的目的,我就放你下來,讓你不必去跟他們作伴。」他一手指向那堆還在雜草堆裏的人。


    「這……這……」


    「三秒鍾讓你考慮,三、二……」


    「好好,我說、我說。」害怕自己被丟出去,楊主任急忙道:「我找方醫師……隻是希望她能接受研究工作,加入我們的行列。」


    「什麽研究工作?什麽行列?」


    「加速完成她提出的『基因免疫』研究。」楊上任吞了吞口水,對自己懸在半空中實在沒有安全感。「我們是一群研究者,聚集在一起的目的,隻是為了替人類找到更美好的未來,讓地球成為一個完美的居住……」


    「請說重點。」冠冕堂皇的介紹詞可以省略了。


    楊主任嚇了一下,又吞了口氣,立刻說出目的:「我找方醫師……是希望能說服她改變主意,接受我的邀請。我發誓,隻要方醫師加入我們,她絕對可以得到比現在更高的名聲,在醫學界的地位也會立刻提升;如果她想要的是報酬,我們也絕對可以提供她所想要的數字。」


    「隻是這樣?」凱一挑眉。


    「隻是這樣,真的真的,隻有這樣。」楊主任連點了好幾下頭,為自己的答案背書。


    「是嗎?」凱微笑,半空中的人立刻又往上升了兩公尺。


    「哇啊……」楊主任嚇得大叫。


    「真吵!」他掏掏耳朵。「你剛剛的話我沒聽清楚,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次?」


    如果這次再不說真話,他就準備去和那堆黑漆漆的人作伴吧!


    「我、我……」


    「嗯?」隻是一個鼻音,楊主任立刻嚇得差點當場尿褲子。


    「我說、我說……」這個外國人……太、太可怕了。「我必須讓方荷加入我們,如果說服不成、利誘不成,就把她強行帶回去。」人一旦落人他們手裏,她不聽話也不成。


    「帶她回去,對你有什麽好處?」見楊主任眼神一閃,凱沉了聲:「老實說,否則──」


    風動,懸在半空中的身影也浮動了一下,嚇得楊上任立刻大叫。


    「我老實說,一定說實話。」確定自己沒有被吊在半空中搖晃了,楊幸任吞了吞口水,才又開口:「方醫師……是醫學界的天才,她所提出的研究報告每項都是醫界的一項突破,這樣的人才,我的……主人很中意,所以派我接近她,說服她成為我們的一分子。一旦她是由我引進的,那麽她的成就和她的人就全歸我……」


    驚訝的抽氣聲隨著風清楚地傳進凱的耳裏,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個單純的小東西被嚇到了。


    「你的主人是誰?」凱再問。


    「這……」


    「嗯?」楊主任立時又飄高一尺。


    「啊、啊……不要再言問了,我……我不能說……」


    「你聽命於誰?」


    「我、我……我不敢說啊……說了……說了……我就死定了……」楊主任急得大叫,滿頭是汗,深怕自己被吊得更高,然後狠狠摔到地上!


    「你如果不老實說,現在就得死,你信不信?」凱在笑,但是,他向來帶笑謔的藍眸卻比任何時刻都冰冷。


    「我、我……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楊主任隻能求饒。


    凱不為所動,直到他的手臂被一雙細細的手挽住。


    「凱,算了。」


    他清湛的藍眸移到她臉上緊鎖著她,然後,下移到她挽著他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挽住他!


    一直以來都是他追著她、強迫她約會、對她毛手毛腳,但她卻從來沒有主動親近他,更別說是對他「毛手毛腳」!


    方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聲地說:「算了,這樣就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們,我們去吃消夜好不好?」


    凱又望了她好一會兒,藍眸裏的冷意才褪去。


    「好吧。」他聳聳肩,那陣風馬上靜止了下來,楊主任立刻從半空中摔到地上,屁股著地。


    「哎喲!」痛啊!


    「這次的事,我不再計較,但是你最好記住,別再打她的主意,否則下回……你可能沒這麽好運了,懂嗎?」凱「溫和」地說。


    「懂、懂!」顧不得揉屁股,楊主任連連點頭。


    「聽懂最好。」凱摟著方荷往回走。「妳想吃什麽?」


    「我們去永和喝豆漿、吃燒餅油條好嗎?」


    「沒問題。」凱一口答應。兩人上了車,凱的銀色跑車利落地轉了方向,飆往永和。


    隨著凱的離開,四周恢複一片平靜,隻有楊主任和從雜草地裏爬回來的打手還臉色慘白。


    他們……到底惹到什麽了呀!?


    一路飆到永和,凱像個沒事人似的,一樣不時偷親她、一樣對她毛手毛腳,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剛剛撂倒七個人。


    剛剛那彷佛電影裏的特效……是什麽?


    點好想吃的東西,兩人坐到角落去,方荷還是根本沒在注意他,無法忍受被冷落的凱再度展開偷襲──


    唇瓣忽然被堵住,方荷恍恍地回過神,看見眼前特大號的邪惡俊臉。


    「赫!」她連忙推開他。


    這裏是日光燈大亮的豆漿店耶!有店員也有別的客人,他居然就想吻她,簡直……簡直就是敗壞社會善良風俗!


    「回魂了?」手臂依然摟著她。


    「什麽回魂?」


    「從剛才我飆車開始,妳就一直偷偷望著我發呆,小東西,妳不會是突然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吧?」凱的藍眸裏滿是笑意。


    「你、你胡說什麽!」她臉蛋爆紅。


    「不然為什麽一直偷瞄我,而且,偷瞄到忘了自己怕坐車?」


    「我……我……」她瞪著眼,說不出話。


    她剛剛真的沒注意到他開多快,隻是一直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楊主任為了私利不擇手段雖然讓人難過,可是比起凱給人的震撼,他和那六個黑漆漆的打手們做的事根本一點也不重要。


    「怎麽了?」凱微偏著臉,望著她的小臉。


    「我……你──」她才要開口問,他們點的豆漿、燒餅夾油條、煎餃正好送上來,她隻好打住。


    「先吃吧,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凱替她拆開免洗筷,率先動手夾了一顆煎餃。


    等他吃到第三顆,方荷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那是我點的。」她低叫,


    「是妳點的,所以我更要嚐嚐看,嗯……好吃。」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為什麽?」她趕緊把那盤煎餃端到自己麵前,因為……剛剛她才低叫一句,他已經又塞了兩顆進嘴裏。


    他忽然一笑,頭顱移近她。


    「小東西,這是我第一次來台灣,妳知道嗎?」


    「第一次?」那又怎麽樣?


    「所以對台灣的小吃,我完全不了解,剛開始時甚至不敢吃。」


    「不敢吃!?」她瞪大眼。「你居然會有不敢做的事!?」他的膽子和隨心所欲的程度幾乎已經到狂妄的地步,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在去找妳之前,我的一個好朋友──一個叫作『李翔』的家夥,招待我玩了整整三天,帶我了解整個台北縣市的道路和台灣人特有的美味小吃,害我自此愛上台灣的小吃,欲罷不能。」趁著講述的同時,他又從她麵前偷夾了一顆煎餃。


    「難怪你會這麽熟悉台北的路。」方荷一個不注意,煎餃又痛失一顆。「可是,那跟你偷吃我點的東西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他一臉正經嚴肅,「因為我是第一次來台灣,所以對台灣的好吃東西還不是很了解,而妳會點的東西,一定是好吃的,那我當然要吃吃看。」他又夾起一顆煎餃。「事實證明,這東西的確好吃。」


    這時,方荷終於反應過來。


    「你又偷吃我的!」


    凱大笑。「不然,我的跟妳換好了。」他將燒餅油條推向前。


    「才不要!」她嗔瞪他一眼,把東西推回他麵前,順便把自己麵前那盤她沒吃到、但已經被他吃到剩兩顆煎餃的盤子一並推到他麵前。「快點吃你的,不可以再搶我的了。」她先聲明好,然後再點來一盤煎餃。


    這回煎餃一送來,她很乖就開始吃,凱則很認真啃他的燒餅油條,沒再跟她搶。


    等他們吃飽,天色也已經有點亮了。


    「好飽。」吃完煎餃、喝完豆漿,方荷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揉揉眼,有點想睡了。


    「想回去睡覺了嗎?」他莞爾地看著她困倦表情。


    好可愛!


    「我……」她迷蒙地眨眨眼,望著他,搖了下頭。「我想去看日出。」


    咦!?


    情況好像相反了。


    以往他去接她交班,都是她急著要回去休息、要看paper、要寫醫診心得……總之一堆的理由,就是想早點回家;每次都是他霸著她,不讓她回去,硬要她多陪他一會兒。


    現在卻是,他覺得該回去了,而她想看日出。


    當然啦,她想看日出,他是絕對不會反對的,一切依她。於是他從永和載著她直奔東北角的海邊。


    以凱的飆車技術,加上清早沒太多車輛的路況,他們及時趕到海邊,坐在敝篷車裏,方荷如願地看到了日出。


    「好美!」


    看著天際漸白,然後,一絲金色的亮光穿透過雲層,漸次亮了整片天空,溫暖的朝陽很快地成為大地的主宰,散發出屬於它獨有的光與熱。


    不過,雖然是清晨,海風卻是強勁的,吹得她有點瑟縮。


    凱拉開安全帶,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白色的風衣順便兜住她。


    「冷不冷?」他問。


    「不冷。」她有點不自在,可是又忍不住偎進他懷裏。


    他的懷抱總是很暖、很舒服,身上的氣味清冽又好聞,充滿陽剛與他的清狂氣息。


    凱打開一罐剛才在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咖啡,湊到她唇邊。


    「喝一口。」讓她暖身子,也讓她提神。


    方荷輕啜了一口,接著又看見他就著她喝過的地方,也喝了一口,親昵意味不言而喻。


    她不小心又臉紅了。


    「我還以為,妳應該習慣了。」順便吻了吻她的唇。身為罪魁禍首的他,當然知道她會突然臉紅的原因,不就是──害羞囉!


    咖啡的味道在唇瓣之間交融,混著他的需索,燃起一種極親密的氛圍,凱緊緊地擁住她,讓她完全貼著自己的身體。方荷敏感地意識到他陽剛的體魄及自己急速的心跳聲,她的臉更紅更熱,低喘地將臉埋在他胸前。


    「小東西,把臉抬起來。」他也粗喘著,語音低啞。


    她搖著頭顱,不抬。


    「這樣我就吻不到妳了呀。」他扼腕地道。


    「才、才不要給你吻!」她低叫。


    「為什麽?」這可不行。「我的吻技不好嗎?」


    「不是。」她好氣又好笑,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可以煎蛋了。


    「那是為什麽?」為了自己的「福利」著想,他決定「不恥下問」,一定要找出原因。


    吻不到她,他一定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饑渴而亡的男人!


    「沒有為什麽!」她在他懷裏悄悄轉向,麵向朝陽。


    「沒有為什麽,那為什麽不要讓我吻?」這口吻聽起來很不服氣。


    「因為……因為……」她說不出原因。


    「因為?」他低頭,呼息吹在她臉頰。


    「因為……」她才轉向他,結果又讓他吻了去。


    凱蓄意的吻很快地變了質,他的手溜進她上衣裏,以為摸到的會是她的肌膚,誰知道裏頭居然還有一件棉質背心!


    她也穿太多了吧!


    沒關係,小小的挫折難不倒他,吻得她天旋地轉之際,他將背心拉上,再將手探進去,略顯粗糙的手指終於如願撫到她腰間的肌膚,不可思議的柔滑觸感,讓他的心起了渴望,身體開始叫囂。


    「唔……」她快喘不過氣。


    他放開她的唇,往下吻到她頸部,輾轉到耳垂後的敏感處留連,引來她陣陣震顫。那種從來沒有經曆過的火熱感受讓她氣息紊亂,不由自主發出細細的呻吟。


    那、那是她發出的聲音嗎?她模模糊糊的意識,在他的手溜向她背後解開胸扣時,被嚇得立刻回神。


    「不……」她雙臂連忙夾緊,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居然那麽無力。


    凱吻著她肩頭。


    「不要……」顧不得胸衣會鬆開,她推開他,這才發現上衣的扣子被解開一半,露出她襟前大半肌膚……


    凱藍眸氤氳地盯著她雪白的胸口。


    方荷慌亂地拉回衣服,無助又慌亂的模樣,讓凱幾乎想一口吞了她。


    「不可以……」她低低地說,根本不敢看他。


    她細弱的拒絕讓凱幾乎失控的理智拉回了一點點,雖然一雙足以讓女人失魂的藍眸裏依然燒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火焰,但他也沒有進一步摟回她。


    好一會兒,當陽光的熱度從透明的玻璃灑上他們,凱的欲望終於完全壓下。


    「為什麽不可以?」他摟回她。


    雖然尊重她不做愛做的事,但是他可不想錯失任何可以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機會。


    「什麽……不可以?」她一時接不上。


    「做愛做的事。」


    轟──俏臉立刻又爆紅。


    「你你你……不行啦!」


    「我『不行』?」他皺眉。「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妳說我『不行』?」真是太汙辱他的男性雄風了!


    「呃?」她說錯了什麽嗎?


    他本來就「不行」老是對她這麽霸道、「不行」這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呀!


    「妳居然說我『不行』!?」愈想愈覺得自己被貶低了!


    事關男人的麵子,說什麽他也要替自己扳回來。


    即想即行,他放平座椅、轉了個身,兩人的位置立時對換,她在下、他在上,曖昧無比。


    「凱,我們這樣……要做什麽?」方荷覺得有點不安。


    「證明。」他一臉嚴肅。


    「證明……什麽?」


    「證明我沒有『不行』。」事實上,光是這樣半壓著她,他剛才沒有得到滿足的欲望很快又燒起,最具雄風的部位反應迅速地抵著她。


    方荷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麽了。天哪,那完全是口誤!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簡直是雞同鴨講,而她什麽話不好說,居然非常笨地挑了個男人最在意的形容詞,難怪他會誤會!


    「那妳是什麽意思?」他手臂撐在她兩側。


    「我、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這麽做,你你……你不可以對我那樣!」


    「哪樣?」藍眸漾出趣意。


    「那、那樣……你你你……反正你不行……不行……」啊!又說錯話了。


    果然,他藍眸一沉。


    「我我我……我是說我們不能……不可以……我們不能……做愛啦!」結巴了半天,她終於說出來了。


    凱忍不住仰頭大笑。


    老天……真是敗給她了!


    虧她還是個醫生,這種詞語對她來說應該像是家常便飯,她居然說了半天說不出來,還詞不達意!?


    「你還笑!」受驚的小紅帽終於忍受不了大野狼的逗弄,瘦弱的拳頭嗔怒地捶向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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