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句警告,侍衛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你是誰?」侍衛長這才注意到亭子裏的男人,立刻出聲質問。


    「憑你,還不夠資格問。」他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立刻離開,別打擾我的酒興。」


    侍衛長被他狂妄的態度氣到,出口斥道:「我們奉命捉拿刺客,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刺客?


    瞥了一眼縮在欄杆梁柱邊的小人兒,雖然身穿簡便的男裝,但隻要有長眼睛的,誰看不出來「他」是個女的!


    而她那副膽小的模樣、連跌倒都笨得隻會尖叫的遲鈍反應,哪裏有「刺客」該有的樣子?


    別說殺人了,恐怕她連宰隻雞都會昏倒!


    「識相的,就別插手德王府的事。」侍衛長再度暍道。


    德王府?他輕哼一聲。


    「如果我就是想管,你又能如何?」


    「那麽,你就是刺客的同黨,一並捉回王府治罪!」侍衛長手才按上刀柄,身體卻突地一僵。


    不僅如此,連同他帶來的三名手下也全被點了穴,接著隻聽見砰、砰、砰、砰四道聲響,四個穿著侍衛裝的男人全被踢出亭外,在地上迭成一團。


    所有動作都在眨眼問完成!


    那個一身冷肅氣息的男子像是從未移動過似的,又坐回欄杆上繼續舉壺喝他的酒。


    水兒呆呆地望著他,完全不知道現在是發生了什麽事。


    「你……你……敢得罪……德王府--」被壓在最底下的侍衛長掙紮地叫,身體卻因為被點住定身穴而不能動。


    「吵死了!」一揮手,桌上的菜肴全往那迭人撒去,盛菜肴的盤子更準確地分別砸中四個人的頭,當場掛出紅彩。


    水兒看得倒抽口氣。


    血……


    四個侍衛追兵再也不敢出聲,就怕一出聲,小命根可能就沒了,隻能閉緊嘴巴,祈禱穴道快快衝開。


    水兒轉回眼,看著他依然徑自喝酒,摟緊包袱,蹲縮在一旁也不敢亂動,很想跟他說「謝謝」的,可是她怕她一開口,下場會跟那四個人一樣--被砸的一身都是菜!


    夜漸漸深沉,雖然再沒有追兵,可是水兒繃緊的神經卻不敢放鬆,姊姊沒有來,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姊姊……」她低噥著,打起瞌睡,又驚醒,連忙抬眼。


    他還在……


    她又暗自鬆了口氣,又打起瞌睡、又驚醒,空氣好像愈來愈冷,她愈縮愈小團


    直到天邊漸漸出現白光,那四個「人堆」早睡成一團,姿勢依然不變,他終於有了動作。


    水兒立刻被驚醒,看見他站起身,她連忙也想站起來,卻因為蹲得太久,雙腳早巳麻得站不直而又跌下去。


    他及時伸出手臂,輕易撈住她腰身,就將她整個人摟住了。


    她輕得像是沒半點重量!


    「妳要跌幾次?」他冷著聲道,不必太凶惡,看起來就足夠嚇昏她。


    「我……我……」她抱著包袱,無助地被他摟住,完全不知道該掙紮,隻睜著眼望著他。


    她的臉色紅得不對勁,手臂上傳來的體溫也高得超過正常人。


    「妳發燒了!」他的臉上終於出現冷漠以外的第二號表情--皺眉。


    「我……」她手背輕觸自己的臉,隻感覺熱熱的,而且全身都熱,頭也有點昏昏的。「好像是。」她點著頭,同意他的話。


    什麽好像,根本就是!


    「對、對不起……」察覺到他在生氣,她縮了縮肩,窩在他懷裏,覺得自己漸漸沒力氣了。「我……對……不起……」低囈著,她軟倒了身子。


    他瞪著懷裏顯然昏倒的她。


    該死!


    南宮缺不是個多有耐性的人,更討厭有人跟在身旁礙事,所以他一向獨來獨往;行走江湖,他一向獨善其身,不刻意救人,也不刻意與人結仇,但如果是別人尋釁找上門,就不在他獨善的範圍內。


    通常,他會給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一頓好打,甚至是廢了他們的武功、手或足等,那四個待衛追兵隻是被定住身形、受點皮肉傷,要歸功於他並不是個嗜血的劍客,今晚心情又不錯,才會隻小小懲戒他們就作罷。


    胤是個例外,會救了他完全是因為那些人打擾了南宮缺吃飯,所以南宮缺直接賞他們一人一劍省事!


    但是現在……他為什麽會為自己攬下這種麻煩?


    這個「女人」,一看就知道嬌弱得不得了,膽小又體弱,鐵定是需要人時時照顧的那種沒用的女人。


    沒用的人--恰恰好也在他厭惡的範圍內。


    那他為什麽還要以輕功迅速將昏迷的她,帶到京城外一處小城鎮,住進小客棧,又找來大夫為她治病?


    把完脈,大夫將她的手臂放回棉被下,多看了一眼她絕俗的容貌。


    「這位姑娘身體本就不甚康健,加上受了驚嚇、著了風寒,所以引發高燒,我先開一副藥,煎好後立刻讓她暍下,先以退燒為要。」大夫邊說著,邊寫著藥單。「在還沒退燒之前,最好有人能夠隨時照顧她。」


    「嗯。」還要隨時照顧她?南宮缺臉色更冷。


    大夫寫好藥單,交給他的同時,也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


    「這位壯士,你……不想照顧這位姑娘嗎?」大夫輕聲問著,「如果嫌麻煩,我的藥鋪可以代勞……」


    「不必。」直接拎起大夫往房外走,差來小二盡快隨大夫回去抓藥,然後速速拿回來。


    想到那個大夫一副看她看到失魂、舍不得離開的模樣,他胸口就一把火,很想噴到他身上。


    雖然她是個麻煩,但他也沒打算把她交給一個色瞇瞇的大夫!


    生平沒照顧過病人的南宮缺,為了這個麻煩,隻好親自煎藥,煎好藥、喂她喝下後,她開始出汗、不安地夢囈著。


    「姊姊……爹、娘……不要……」她揮動的手腕激動地想抓住什麽,卻反被另一隻大手穩穩握住。


    夢境裏,彷佛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年,父親帶著家仆出外經商,回程卻遇上劫匪,主仆八人無一生還,母親傷心欲絕,迎回父親的遺體,設起靈堂,一身素衣守喪。


    隔沒幾天,美麗的少婦將一雙女兒往書房底下的地窖裏藏,一邊吩咐:


    「芸兒,妳帶著妹妹躲好,無論聽見什麽、發生了什麽事,絕對不可以出來。」


    「娘……」九歲的芸兒摟著妹妹,不安地望著母親。


    「地窖裏有我們水家的財寶、珍貴書籍,還有妳爹留下的刀譜,如果……娘有萬一,妳要好好練武、照顧妹妹,知道嗎?」少婦慎重地交代。


    「可是,娘……」


    「答應娘!」少婦堅決地要求。


    「嗯。」芸兒隻能答應,保證她會做到。


    「好,快進去,記住娘的話,不許出聲。」少婦再一次交代,然後合上地窖的門,將書桌移回原位。


    黑暗的地窖,因為沒了光線,使得裏頭的一顆夜明珠開始發揮功用,主動散出光芒。


    芸兒摟著妹妹水兒靜靜坐著,過了一會兒,就聽見上麵傳來交談聲--


    「水夫人,請節哀。」那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多謝王爺安慰。」水夫人深吸口氣,忍住哽咽。「請問王爺,可有找到殺害我相公的凶手?」


    「這……」王爺猶疑。


    「請王爺明白告訴我。」


    王爺歎了口氣。


    「夫人,逝者已矣,如今水家堡隻剩下妳孤兒寡母三個人,妳該想的,不是如何為水堡主報仇、誰殺了水堡主,而是怎麽讓自己和兩個女兒好好生活下去才對。」


    「殺夫之仇,我絕不會放棄,請王爺告訴我調查的結果。」水夫人語氣堅決。


    「就算妳能報仇,那報完仇之後呢?妳打算怎麽辦?一個人撐起水家堡的事業?」王爺連聲問道。


    「這些事,不勞王爺費心,王爺隻需告訴我仇人是誰。」


    「吟柔!」王爺突然直喚水夫人閏名,握住她的手。「水雲天已經死了,我不能讓妳去冒險報仇。」


    「王爺,請自重。」水夫人立刻將手抽回,未施脂粉的臉容上一片嚴肅。「若王爺不願告訴我仇人是誰,那麽,我不勉強,我會自行派人去查。」說著,水夫人轉身就要走出書房。


    「吟柔,別走!」王爺拉住她。「妳……這是何苦?」


    「為了雲天,什麽苦都不是苦。」


    「妳……妳心裏隻有水雲天,那麽,本王呢?」受不了她一再提及別的男人,王爺衝口問道。


    「王爺?」水夫人一怔。


    「從第一次見到妳,本王……就深深為妳傾倒,奈何妳已經是水家婦,本王也隻能把戀慕之情深深藏在心底……」王爺決定坦白直說,「可是現在妳已沒了夫婿,往後也沒了依靠,請妳……讓本王照顧妳,妳的女兒,本王也會視如己出,好好教養她們。」


    「王爺,你失態了!」水夫人沉凝了美顏。「我是水雲天的妻子,今生今世,永遠不變。」


    「即使他人已經死了?」


    「他生,我陪他到老:他亡,我為他守一生。」她這一生隻愛水雲天,隻願成為他的妻子,至死方休!


    「那麽我呢?」王爺咬牙地問。


    「王爺自有美嬌娘相伴。」水夫人說得淡漠。


    「我隻要妳!」王爺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王爺,放手!」


    「我是當今的德王爺,不論家世、人品,有哪一點不如水雲天?他勝過我的唯一一點,是他比我更早遇見妳!我不甘心,吟柔,我不甘心!」


    「住口,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水夫人用力推著他,卻怎麽都推不開他一雙鐵臂。


    「我沒資格?我沒資格?!」王爺怒吼。「我比那個已經死了的水雲天有資格多了,因為我還活著!我可以照顧妳一輩子,我是皇親國戚,我能給妳的,比水雲天多太多了!」


    「你住口!不許你再汙蔑雲天!虧雲天把你當成好友,如今他屍骨末寒,你居然敢無恥地說出這些話,你怎麽對得起雲天?!」


    「妳不準再喊他的名字,妳的唇、妳的心裏,隻能有我!」王爺俯下頭,強硬地吻住她。


    「不……唔!」她掙紮著別開臉。「你……無恥!」


    她揚起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王爺的右臉頰上多了一片紅印。


    王爺微偏了臉,又轉回,黑眸深深地望住她,眼裏漸漸有了瘋狂的氣息,揮手關上門,將她推躺上書桌。


    「你……你想做什麽……」


    「吟柔,妳隻能是我的!」他覆上她。


    「不!」


    嘶--裂帛聲清晰地響起,伴隨著水夫人的尖叫與拒絕,晶瑩的雪膚裸露了出來,令人想不顧一切占有……


    然後突兀地-一切聲音忽然靜止。


    「吟柔?吟柔?」王爺搖晃著她,再無心沉溺在她如雪般的白皙肌膚。「吟柔,妳不要嚇我……」


    汩汩的血絲,從她的唇角溢出,她的眼睜著不肯閉,進射出的無盡恨意是對這世間最後的控訴。


    王爺震驚地呆了,無法相信。


    「妳……寧死……也不願成為我的人?寧死……也不願……」蒼涼的大笑驟然大響,「為什麽?為什麽即使我殺了水雲天……也得不到妳……這就是妳所給我的嗎?」


    殺了水雲天?!


    躲在地窖裏的姊妹同時一僵。


    「這就是妳所給我的嗎?好,很好!」王爺再度哈哈大笑,「既然妳不在了,那麽水家堡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所有的人,都要為妳的死跟著陪葬,這樣,妳還能安心嗎--」


    揮動利刃,他要水雲天所建造的一切再也不存在!


    「娘……」水兒掙紮著,可是她的身體卻被緊抱著,像那時候躲在地窖裏,姊姊緊抱著她,將她的臉壓在自己懷中,淚流滿麵,卻不敢哭出聲。


    「別哭!沒事了!」就在她淚流不止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句低沉的命令聲,語氣凶惡,卻也帶著擔心。


    不是姊姊……姊姊不會凶她的……


    「姊姊……」在哪裏?


    就在她伸出手,想抓住什麽的時候,連人帶腕地被摟住,靠著的懷抱穩健而寬闊,抓住她手腕的手有力卻沒弄疼她。


    「妳姊姊不在這裏,妳好好睡,病才會快點好,才能去找妳姊姊。」同樣的聲音再度凶惡的命令。


    「不要……丟下我……」她無意識地緊緊捉住那隻有力的大手,像捉什麽依靠般不肯放,就怕又剩她自己一個人。「不要……走……」


    「我不會走。」低沉的嗓音雖是不耐,但仍然保證道,溫暖的大手拍撫著她的背脊。


    她這才總算安心,臉上不安與驚惶的表情褪去,兩手握緊他的手,露出了一抹笑容,沉沉睡去。


    她真是個麻煩!


    暍了大夫開的藥後,她並沒有很快好轉,反而還發燒了好幾次,人也昏睡著,整整夢囈了三天。


    那個蒙古大夫,開的藥到底有沒有效?!


    差一點點,他就要去擰下那個大夫的頭來當球踢了,要不是放心不下她,加上她終於真正退燒了,那家藥鋪的招牌肯定會被他給拆了!


    幸好,她總算睡著了,沒再作惡夢。


    抱了她好一會兒,確定她呼息平穩,已經睡熟後,南宮缺這才小心地將她放回床上,拉過棉被,密實地蓋住僅著單衣的她。


    坐在床沿,南宮缺望著她的臉。


    她真的是個很美麗的小東西,即使臉色無比蒼白,憔悴得連唇上都缺乏血色,臉頰上掛著淒慘的淚痕,披散的長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精神;但,這些都無損於她的美,反而讓她更添一抹動人的楚楚可憐。


    楚楚可憐?動人?這是哪裏來的想法?!


    南宮缺不再看她,徑自到一旁命小二特別搬來的臥楊上盤腿而坐,閉目調整內息。


    這三天來,他都沒有睡,隻用這種方法休息。幸虧他是個練武之人,幾天不睡對他不至於會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


    行完一周天,正好過了一個時辰,也快到她該喝藥的時間。他下榻走出房門去煎藥,一刻鍾後,又端了碗藥汁回來,打開房門的同時,也聽見自床楊方向傳來的低吟。


    「唔……呀!」


    南宮缺迅速掠身進房,就看見床上的她一臉驚惶,掙紮地想要爬起來。


    「別動!」他低喝一聲,然後將藥汁放在一旁,坐在床沿扶她起來;她卻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虛弱地靠著他。


    「我……」她才開口,他就將藥湊到她唇邊。


    「先喝藥。」


    「噢。」她乖乖張開口,小口小口地邊吹邊暍,暍到一張小臉全因藥的苦味而皺在一起,還是很努力將它喝完了。


    他滿意地將碗放到一邊。


    她潤潤唇,望向他,「我……怎麽了?」


    「發燒。」他簡短地道。


    「那我……」身上的衣服……


    「妳病了三天,衣服是我換的。」他直接回答。


    既然親自照顧她整整三天,南宮缺壓根兒沒避諱什麽男女之別,一來是因為他向來不理會世俗標準,二來是因為他不想做的事,從來沒人能勉強他,但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計較後果,一定會做到底。


    他一臉平淡,像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她卻小臉泛紅。


    「我……你……」她揪著衣襟,不知道該說什麽。


    「妳身上這條項鏈是從哪裏來的?」他一點也不避諱,從她的衣襟裏拉出一條係著一塊血玉的紅繩。


    血玉上,明明白白刻著「南宮」二字。


    他這種舉動,讓水兒的臉蛋更紅了。「是……是我娘的遺物。」


    「妳娘叫什麽名字?」


    「唐……吟柔。」


    南宮缺沉吟了會,再問:「那麽妳父親是誰?」


    「水雲天。」想到爹娘,她小臉黯淡。


    那麽……是她了,他撇了下唇。水家堡的傳人,也是母親千交代、萬叮嚀他得幫她找的人。


    「妳的名字?」


    「水吟。」她回答,「爹、娘和姊姊,都叫我水兒。」想到姊姊,水兒激動地抓住他衣袖,「姊姊……姊姊有來找我嗎?」


    「別激動,沒有人來找過妳。」


    「那姊姊……」姊姊會不會被抓走了?


    「躺下,閉上眼睡覺。」說著,他將她放回床上。


    「可是姊姊……」


    「不論她現在怎麽樣,妳這個樣子都幫不了她,隻會造成她的負擔。」他冷淡地說道。


    水兒嘴兒一癟,不敢再拉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眼淚汪汪,像要哭了。


    「不準哭。」他厭煩地道。


    水兒瞪大眼,淚水巴巴地懸在眼眶。


    「閉上眼,睡覺。」丟下命令,他轉身拿起藥碗往外走。


    「你……不要走--」怕被丟下,水兒立刻想拉住他,結果一手抓空,整個人往床外跌--


    南宮缺臉色一變,轉回身迅速抱起她。


    「妳身體還沒好,下來做什麽?!」他低吼。


    「你要走了?!」顧不得疼,她隻忙著抓緊他。


    「跌到哪裏?」他不理她,徑自翻她衣襟,結果在左肩上找到一片紅腫。


    可以想見,這片紅腫要是沒推散,很快就會變成一大片瘀青。


    「忍耐一點。」他凝氣於掌,貼在那片紅腫上。


    刺痛與酸痛的感覺交雜地從左肩上傳來,她疼得眼淚直掉。


    「奸了。」推了一會兒,他收回掌力,目不斜視地將她的衣服拉好,語帶責備:「誰叫妳下床的?」


    「對、對不起。」她咬著下唇。「我……我會聽話,你不要丟下我。」


    南宮缺瞪著她。


    「你不要走,好不好?」她拉著他的手臂,哽咽地道:「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沒說要走。」她到底在怕什麽?


    「真的?」她淚眼模糊地望著他。


    「對,妳別哭了。」真煩!他抹著她的淚水,力道卻太粗魯,抹紅了她的臉。


    「我不哭。」她連忙也擦著淚。「那你不可以丟下我。」


    「妳再多說一句,我立刻走。」他威脅。


    「我不說、我不說了。」她閉緊嘴,兩眼卻睜得大大地看著他。


    「閉上眼,睡覺。」他將她推回床上,蓋好被。


    她聽話照做,可是……「你……不要……」


    「我不會走,閉嘴!」他不耐煩地道。


    她立刻閉上嘴,什麽話都不敢說了,可是小手卻悄悄拉住他衣角,揪得緊緊地不肯放。


    南宮缺瞪著那塊衣角,一臉厭惡卻還是在床沿坐了下來,陪著她,直到她睡著,然後暗自詛咒。


    他為什麽要替自己攬下這個天殺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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