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傑的母親因為靜昕遲遲未能有孕,一直磋磨她。


    孟修傑一開始對她還不錯,在中舉之後,他就變了。


    他掌握了話語權,他得到了靜昕的嫁妝,並用這大筆嫁妝作為敲門磚,投靠了四皇子,等四皇子登基為帝,孟修傑也跟著雞犬升天,官運亨通。


    但他到底隻是舉人出身,比進士出身的官員終究是差了一層,為了討好新帝,為了步步高升他誣陷程家造反,親自帶人抄了程家,將程家巨大的家資悉數上繳國庫。因為此舉,新帝待他越發親厚,給他連升三級。


    程靜昕艱難懷了孩子,快要臨盆之時,聽說娘家被抄,最疼愛她的大伯父被判斬首,心神俱震,動了胎氣,在難產了兩天兩夜之後,含恨閉目。


    前世,她自顧不暇,這一世既然重生,她斷不會眼睜睜看著程靜昕走上前世的老路。


    在江令宛打量孟修傑的時候,孟修傑也在打量江令宛。


    江令宛生的雪膚花貌,明眸皓齒,仿佛芙蓉出水,明豔動人,這樣的美貌把孟修傑給驚著了。


    不過他心思深,很快就斂了眼中的驚豔,讓人看不出異常。


    他是來接程靜昕回家的,得知她要去棉花胡同,孟修傑笑著說:「你隻管去就是,我在馬車裏等著你,你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回家。」一副好哥哥寵愛妹妹的模樣。


    江令宛心中冷笑,以前靜昕讀書的時候,可沒見他來接過靜昕,現在如此大獻殷勤,怕是得知靜昕心有所屬,所以急著設計靜昕吧。


    不過,這一世他休想得逞。


    到了梅宅,阿寶正在呼呼大睡,江令宛就拉著程靜昕去了她的房間:「柳絮,你帶琴兒去廂房玩吧,我們說說話。」


    程靜昕一邊啜著杏仁露一邊笑:「什麽事情這麽神秘,連柳絮琴兒都不能聽。」


    「柳絮可以聽,我要避開的是琴兒。」江令宛在她對麵坐下,「你是不是繡了一個荷包,準備送給容夫子?」


    程靜昕的臉一紅,好一會才嗔道:「宛姐兒,你不是答應了替我保密,不提這件事的嗎?」


    靜昕癡迷琴藝,收集了許多琴譜,裏麵有不少斷篇、殘篇,有一次上課,靜昕彈了一個殘篇琴曲,容夫子就說他手裏有剩下的那一部分。


    放學後,靜昕跟著容夫子去取琴譜,琴譜放在閣樓上,靜昕想著容夫子的閣樓上一定有很多琴譜,就問容夫子能不能上去看看。


    容夫子答應了,讓靜昕走在前麵。


    靜昕心裏一暖,沒想到容夫子這麽體貼人,因為容夫子的腳是跛的,走路不方便,靜昕就對容夫子說:「您也小心。」


    她話音才落,就腳下一滑摔了下去,跟在她後麵的容夫子也遭了秧,兩人悉數滾下樓,容夫子一直摟著她,將她護在懷裏,她幾乎毫發無損,容夫子卻磕破了頭,摔著了手腕,將養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多裏,程靜昕每天都去看望容夫子,給他送藥送補湯,有時候也會把自己續的譜子彈出來讓容夫子指點。


    等容夫子全完康複了,他的身影也深深烙進了程靜昕的心裏。


    這個小秘密程靜昕隻對江令宛說過,連陸明珠都不知道,今天江令宛陡然提起容夫子,程靜昕便害羞了。


    看著好友羞澀的神情,江令宛道:「中午我們吃酒席的時候,柳絮看到琴兒鬼鬼祟祟地跟一個年輕男子說話,她偷偷跟上去聽,聽到小姐、荷包這樣的字眼,你說琴兒安的什麽心?」


    程靜昕遽然色變,臉孔瞬間刷白,立刻去摸袖籠。


    荷包還在,她稍稍鬆了一口氣,臉色又很快變得難看。


    她愛慕容夫子,卻從不敢露出分毫,若事情宣揚出去,她怕是再也別想在女學呆了。


    繡荷包的事,隻有她自己知道,莫說是江令宛了,就連她貼身的丫鬟琴兒她都一直瞞著的。


    可柳絮卻撞見琴兒把這件事告訴外男,琴兒敢這麽做,一定背後有人指使。


    「這荷包不能要了。」程靜昕當機立斷,「你拿把剪刀來。」


    江令宛卻道:「那人已經盯上了你,若是你把荷包弄丟了,便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對方會用更惡毒的方法對付你。」


    她眼光一閃,語氣淡定,「我們不如將計就計,讓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江令宛壓低了聲音,細細把自己的計劃跟程靜昕說了。


    兩個人在屋內說了半天的話,等程靜昕離開的時候,她神色已恢複如常,半點都看不出異樣。


    琴兒扶她馬車,笑著說:「表少爺真有耐心,竟然等了這麽久,比江小姐的表哥也不差了。」


    程靜昕抿嘴一笑:「是啊,孟表哥是對我很好,可我對孟表哥也不差啊,家裏誰不說我們兩個與親生兄妹無異呢。」


    她麵上若無其事,心裏卻掀起颶風。


    宛姐兒說,琴兒與她朝夕相對,幾乎是寸步不離,能接近琴兒的男子必然是跟她相熟的人,讓她仔細觀察,一定會有收獲。


    她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相信,要害她的人是孟表哥,可琴兒的話卻讓她不得不懷疑。


    「在我心裏,孟表哥就是我的親哥哥。」程靜昕笑著跟孟修傑說話,心尖卻在發顫,孟表哥,千萬不要是你。


    她的這句話說過很多次,孟修傑卻覺得從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這樣令他煩躁。


    他麵上微笑,心腸卻漸漸冷硬下來。


    在他到程家的第一天,姑母就告訴過他,程靜昕很有錢,若想振興孟家,就必須得娶程靜昕。


    娶了程靜昕,就能分走程家一半的家資。


    姑母說,這筆錢決不能流落到外麵,就算真要拿走,也能拿到我們孟家去。


    這些年,他一直討好程靜昕,就為了有朝一日娶她為妻。


    他也不想這樣設計她的,可是她讓他太失望了。


    他一直覺得程靜昕還小,情竇未開,等再過兩年,她及笄了,長成大姑娘了,知道男女之間的事了,她自然會喜歡他。


    他等了這麽多年,不在乎再等幾年的。沒想到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程老太太過壽,程家出嫁的大姑太太帶著一雙兒女回京,表少爺薛朗比程靜昕大兩歲,他對程靜昕一見鍾情,想要娶她。


    程老太爺、老太太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孫女嫁給外孫,親上加親,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不過他們也會尊重程靜昕的意見,隻要程靜昕不願意,這事就成不了。


    隻是沒想到程靜昕竟然對薛朗也動了心,若不是琴兒告訴他程靜昕在偷偷摸摸繡荷包,他險些就要大意失荊州了。


    最令他覺得棘手的是,薛朗的妹妹薛芫竟然對他好有好感,一開始隻是時常找他下棋,他沒放在心上,前天大姑太太竟然把他叫了過去,明麵上是問他的學業,實際上卻是相看他的意思。


    昨天姑母告訴他,大姑太太叫她去說話,暗示姑母做媒,讓他向薛芫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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