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惡酒散?」


    顧太太驟然變了臉色,渾身冰涼:「那這是什麽?」


    她捏著那藍色瓷瓶,滿目驚怒,魂不附體。


    看著她這個樣子,江令媛覺得異常暢快。


    當初在清心庵,顧太太答應了自己,等顧金亭金榜題名,就會提親救自己脫離苦海。


    結果她卻反悔了。從娶她為妻,到讓她做妾,再到絕口不提。


    她當初也是這樣驚懼絕望,也是這樣求助無門。


    她隻能忍,隻能忍氣吞聲,步步退讓,明明痛極了,恨極了,卻要對顧太太笑臉以對。


    那些仇恨羞辱她都記在心裏,等的就是這一天。


    所有對不起她的人,她通通都要踩回去。


    江令媛笑了笑:「姑母,您別擔心,這是讓人睡覺的藥。隻不過若想醒來,就得服用解藥。否則,就會長睡不醒,在睡夢中死去。」


    她說的輕描淡寫,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不錯一樣,臉上還帶著溫婉的笑容,嘴角勾著殘忍的弧度。


    顧太太震驚,不敢置信瞪著江令媛。


    到了此刻,她總算明白發生了什麽,她總算看清了江令媛的真麵目。


    「你害阿亭!」她撲向江令媛,「把解藥給我,給我!」


    江令媛豈會束手待斃,她抓過桌上的茶壺扔過去,重重砸在顧太太頭上。


    顧太太「咕咚」一聲摔倒,再抬頭時,血水混合著茶水從頭上朝下淌,狼狽不堪。


    「姑母你一定不解,為什麽這藥其他人吃了沒事,單顧表哥吃了就昏迷不醒吧?」


    「這藥寒涼,需要藥引子,酒性熱,可以催化這藥。所以不飲酒的人服了這藥,是沒有效果的。」


    江令媛見顧太太眼中都是恨意,就柔聲說:「姑母不用這樣看著我,我這麽做也隻是想讓姑母為我辦件事,隻要姑母聽我的話,我自然會把解藥給姑母。畢竟姑母疼我,我怎麽忍心您中年喪子,孤苦無依呢?」


    中年喪子!


    顧太太聽了這幾個字,登時心痛如絞,瞳孔都要瞪出來。


    「為什麽?」顧太太盯著江令媛,眼中都是仇恨,「我待你不薄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江令媛立刻怒了:「你待我不薄?你是怎麽待我的?一次次騙我!一次次辜負我!還有顧金亭,我哪裏不如江令宛,他竟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都是你們母子自找的。」


    顧太太睚眥欲裂,悔不當初。


    她好恨啊,如果不是她,阿亭就不會與江令宛分開,就不會成日酗酒。都怪她沒有認清江令媛這個中山狼。


    江令媛冷笑道:「是想要解藥,還是讓顧表哥就這麽不省人事,姑母你早作決定。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顧表哥可等不得。」


    ……


    七月的最後一天,離江令宛的婚期還有一個月,登聞鼓響了。


    顧太太含淚敲響了登聞鼓,狀告梅雪娘一女二嫁,明知江令宛與顧金亭有婚約,卻在賜婚之時隱瞞不報,犯了欺君之罪。


    登聞鼓一響天下知,因為登聞鼓是百姓將冤屈上達天聽的途徑,隻要百姓敲響登聞鼓,皇帝就得出麵審案。


    又因為顧太太告的是梅雪娘——江令宛的親生母親,這件事瞬間就鬧得全城轟動。


    一個是新科探花顧金亭,一個是手握重權的蕭湛,女主角是大名鼎鼎的江令宛,想不轟動都難。


    各種猜測眾說紛紜,有一種聲音叫囂的最厲害,說江令宛與顧金亭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妹,兩人早早就有婚約,雙方父母在心知肚明。不料蕭湛橫刀奪愛,梅雪娘嫌貧愛富,有了蕭湛就看不起顧金亭,逼迫江令宛接下皇帝賜婚的聖旨。顧金亭傷心欲絕,日日買醉,已經兩天沒去翰林院了。


    這個說法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附和,有人說顧金亭從小住在江家,跟江令宛的確感情很好;有的說梅雪娘是個商人,見利忘義,是商人的本性。


    看江令宛不順眼的閨秀們則拍手稱快,不管真相如何,經此一鬧,江令宛的名聲是壞透了,她絕無可能嫁進蕭家了。


    蕭湛是老定國公的嫡子長孫,以後要繼承定國公府的,國公爺絕不會允許孫子娶這樣一個名聲有汙的女子為妻。


    梅雪娘最近一直忙著給江令宛置辦嫁妝,聽說顧太太要告自己,登時驚了。


    女兒與顧金亭並未定下婚約,沒有婚書,就算到了禦前梅雪娘也敢與她對質。她擔心的是女兒,一則,顧家悔婚,竟然還反咬一口,對宛姐兒是多麽大的傷害。


    二則,事情鬧大了,蕭家的人一定會去查,那女兒從前跟顧金亭的事也一定會被知曉。


    蕭湛疼宛姐兒,不計較。可蕭湛的母親祖父呢?她聽說老國公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


    女兒與顧金亭婚事不成,若是再與蕭湛退親,以後還怎麽嫁人?


    她自己婚事不順遂,卻不想女兒跟她一樣。


    梅雪娘立馬把杜媽媽喊來:「你查查顧金亭、顧太太最近都接觸了哪些人。」


    事出必定有因,顧太太絕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著急慌張無濟於事,找到問題才能幫助女兒。


    「來不及了。」


    江令宛從外麵走進來:「顧太太已經進宮了,這會子傳喚我們進宮的太監已經在路上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到家裏了。」


    梅雪娘趕緊抬頭看女兒,江令宛雙目清朗,麵上一派平靜,並沒有害怕擔憂的神情,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宛姐兒,你想到對策了嗎?」


    沒有。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那天跟顧表哥分開之後,她一直刻意不去打聽顧表哥的消息,她想再等等,等她能若無其事麵對顧表哥了,再去找他。


    她根本不怪顧表哥,畢竟他們婚事不能成,並不是顧表哥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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