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裏如何忌憚防備敵對,麵上卻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容,不僅要笑,還要給江令宛見麵禮。


    蕭湛領著江令宛過來,喊他們夫妻大堂哥、大堂嫂,吳氏忍氣吞聲將一對金簪放在了托盤上。


    接下來是蕭河、宋氏夫妻,相較於吳氏,宋氏就輕鬆多了,就算沒有江令宛,她上頭還有一個吳氏壓著,所以她無所謂,笑著把一對金手釧奉上。


    然後是蕭泊,他是弟弟,沒等江令宛夫妻走過來,他就主動站起來,笑著喊了一聲:「五嫂。」很真誠很開朗,一副沒有什麽心機的單純模樣。


    不過江令宛知道,蕭泊的真誠開朗、單純無害隻是表象,他內裏是個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之輩,前世蕭湛死於火中,他亡故之後,蕭江、蕭河、蕭泊三人爭權,蕭泊表麵上與世無爭,連連後退,背地裏卻慫恿蕭江、蕭河兄弟相爭,他在旁漁翁得利。


    等蕭江、蕭河回過神來,他已經掌握了蕭家大權,毫不客氣要了蕭江、蕭河的命。


    他之所以表現得單純,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與蕭湛抗衡,單純隻是他的保護殼,一旦他有了憑借,便會露出真正的獠牙。


    不過江令宛不怕他。


    有蕭湛的手段,再加上她重生的機謀,莫說一個蕭泊,便是十個,也決不能撼動蕭湛分毫。


    他們夫妻真正要提防的是蕭嗣寅,她觀察了一下,這個蕭嗣寅真是深不可測,絲毫看不出真正的情緒。他是蕭湛父親,若要對付他,實在太難,他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接下來就是晚輩了。


    蕭江生了兩子一女,長子十二、次子十歲、女兒最小,名叫蕭錦兒,今年才六歲。


    蕭河隻生了一個兒子,年方八歲。


    江令宛按照年齡順序,給每個人發了一個紅包,男孩子們都懂事了,彬彬有禮地道謝。


    唯有蕭江的小女兒蕭錦兒噘著嘴嚷嚷:「五嬸給的見麵禮太少了吧,我們家給你的聘禮是當初給我娘聘禮的三四倍,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們三四個紅包呢,怎麽才一個啊。」


    六歲的女孩子,思維清晰,口齒伶俐,介於懂事、不懂事之間,就是說了不好聽的話,江令宛也得受著,她若是反駁,便是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小肚雞腸。


    吳氏得意瞥了江令宛一眼,對女兒的表現很滿意。


    江令宛笑了笑,從柳絮那邊拿了一個玉蝴蝶珠花,珠花上穿了各色玉球,十分漂亮,她拿在手裏晃了晃。


    這是玲瓏玉坊裏最新出來的珠花,最受小姑娘喜歡,精湛的雕工、亮眼的配色,很吸引人眼球。


    蕭錦兒立刻被吸引了,伸手就去夠:「五嬸,給我。」


    蕭家這一代男孩多,蕭錦兒她是唯一的女孩兒,又是最小的孩子,大人慣著,幾位哥哥讓著,養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子。


    她是用那種蠻橫命令的語氣跟江令宛說話的,江令宛毫不生氣,非常有涵養:「錦兒,你告訴我,是誰告訴你我聘禮多的,我就把玉蝴蝶珠花給你。」


    早在江令宛拿玉蝴蝶珠花逗蕭錦兒的時候,吳氏就感覺不好了,此時聽她這樣問,吳氏的臉登時變了:「五弟妹,你這是什麽意思?錦兒不懂事,你莫非還要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大堂嫂說哪裏話,正因為錦兒不懂事,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所以我才要問清楚,免得這孩子被人當槍使。」


    她目光一轉,言辭鋒利:「大堂嫂這麽緊張做什麽?」


    吳氏心一虛,言語閃躲:「我不過白問一句,何嚐緊張?」


    「沒緊張就好。」江令宛嗬嗬一笑,「你這麽緊張,我還以為大堂嫂怕我進門奪你管家大權,故意讓錦兒這麽說,給我難堪呢。」


    心思被戳穿,吳氏坐不住了,立馬站起來,心虛道:「我怎麽可能這麽做,五弟妹真會開玩笑。」


    吳氏從蕭錦兒使了個眼色,讓她過來。


    蕭錦兒沒拿到玉蝴蝶,很不甘心,但母親讓她過去,她又不能不去,隻能不高興地母親身邊了。


    本以為認親到此就結束了,不料蕭嗣寅突然開口:「不是說了兩百抬聘禮的嗎?怎麽會多三四倍?」


    吳氏摟著蕭錦兒道:「是三百九十抬。」


    蕭錦兒隻是前奏,這才是她真正目的。


    下聘之前,傅氏去找蕭嗣寅,當時說好是兩百抬,可昨天從江家抬回來的聘禮,卻足足有三百九十抬,多了將近一倍。


    傅氏跟蕭湛不打招呼就擅自增加聘禮,亂了規矩,而蕭嗣寅是最重規矩之人,她不信蕭嗣寅不過問。


    傅氏愣了愣,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回事:「的確抬過去兩百抬啊,怎麽會是三百九十抬,哪裏弄錯了吧?」


    吳氏心中冷笑,她覺得傅氏在裝傻:「怎麽會弄錯?兩百抬聘禮,變成了三百九十抬,嬸母當真不知道嗎?」


    傅氏是真的不知道。


    「大堂嫂,不必逼問母親了,她的確不知情。」江令宛淡淡開口,「蕭家的確抬了兩百抬嫁妝過去,這是公中出的,沒有任何疑問。」


    「多出來的一百九十抬,其中一百抬是母親用自己的私產補貼我的,相公不好越過母親,便補貼了我九十抬。」


    「母親疼我,相公對我好,他們怕我嫁妝單薄,想讓我把這一百九十抬財禮作為娘家給我的嫁妝,但是我又怎麽能心安理得的收下呢?」


    「既然是從蕭家抬出來的,那就算是蕭家給我的聘禮,哪怕是母親、相公的私產,也應該算到蕭家的聘禮中去。」


    「我這麽做,是想讓大家都知道,蕭家出了很多聘禮,讓聖上知道,蕭家看重這門親事。隻是沒想到大堂嫂會一大早就來發難,責問母親。莫說母親沒做錯,便是母親錯了,大堂嫂一個晚輩,也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頂撞母親。難怪錦兒剛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皆因為你這個母親太沒規矩的緣故!


    她似笑非笑,眼中滿是嘲諷,一聲聲,一句句,犀利如刀。


    吳氏被擠兌得麵紅耳赤,冷汗直淌,她真沒想到,那一百九十抬竟然是傅氏跟蕭湛私底下補貼江令宛的。


    這會子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我跟楊姨娘管著內宅,看到抬回來的聘禮數目不對,難道不該問一句嗎?五弟妹這樣夾槍帶棒地擠兌我,我的臉麵朝哪兒擱?」


    江令宛沉下的臉,毫不客氣道:「大堂嫂若真想要臉麵,就該先去清點庫房,看看東西少沒少,而不是揪著一點錯誤就不依不饒。更不該在說話的時候哭哭啼啼,在長輩們麵前失了禮數不說,也給孩子們做了壞榜樣。與市井潑婦有什麽區別?」


    吳氏捏著帕子的手一頓,哭不出來了。


    這個江令宛,口舌實在厲害的緊,一點沒有新嫁娘的羞怯軟弱,若今日被她這樣落了麵子,那自己以後還怎麽在內宅立足。


    吳氏不服,放下帕子,道:「我沒有查清楚就來問,是我的不是。可是嬸娘私下給五弟妹添妝,怎麽不跟侄媳說一聲呢。您若是說了,今日又怎麽有這樣的誤會?」


    既然鬥不過江令宛,那就把錯都推到傅氏身上去,反正傅氏是個糊塗的,說不過她。


    傅氏的確不聰明,被吳氏這樣一繞,便以為是自己的錯了,她正要開口,江令宛又說話了。


    「聽大堂嫂的意思,母親花自己的私房銀子,還要跟大堂嫂報備?」江令宛眉眼一閃,冷笑一聲,「光盯著我的嫁妝還不夠,大堂嫂連母親的私房錢都不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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