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個子高,又常年在外奔波,身子骨特別結實,來人比他矮,撞在他胸前,他沒事,對方卻「哎呦」一聲摔倒了。


    變故太突然,淩霄忙止了腳步,低頭看時,見地上跌著一個女孩子,衣飾華美,容貌明麗,許是撞疼了,她嘟著嘴,揉額頭。


    「對不住。」淩霄道歉,「姑娘,你沒事吧。」


    他想想,伸手去扶那女孩子,手卻被對方一把揮開:「滾開,再敢放肆,本郡主抽你哦!」


    這女孩子長得漂亮,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凶,格外沒有禮貌。。


    他剛覺得這天下也有很好的女子,一轉臉就遇上這麽一個難纏無禮的。


    既然她不領情,那便罷了。


    淩霄收回手,抬腳就走。


    身後傳來一聲嬌嗬:「站住!撞了人,就想走?」


    這個女孩子不是旁人,正是陸明珠,她今天過來,是有事要找江令宛商量,不想在門口就被撞了。


    她見淩霄穿著樸素,便以為他是定國公府的下人,登時爬起來,幾步走到淩霄麵前,質問他:「你叫什麽名字?在蕭家何處當差?見了客人怎麽如此無禮?」


    淩霄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淡淡道:「我不是蕭家的下人,與郡主你一樣,我來蕭家也是辦事的。至於我叫什麽名字,與郡主無關。」


    他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種布衣傲公卿的超然,他說完就走了。


    陸明珠的額頭還隱隱作痛呢,這個人竟然就這麽走了,頓時氣得不行,想追上去跟他理論,卻因為急著要見江令宛,隻能作罷。


    「你最好離開京城不要讓我找到。」她盯著那個倨傲的背影耀武揚威,「否則,我可不會放過你。」


    她就是嘴上厲害,知道他們以後八成不會遇上,才故意這樣說,若知道以後會遇上,她必然不會說這樣的大話。


    陸明珠來找江令宛,是想跟她說海陵郡主的事。


    海陵郡主在新房嘲諷江令宛嫁妝少,被當場打臉,灰溜溜離開,回宮之後,越想越不甘心,發誓一定要比江令宛的嫁妝多。


    她去找了寧軒,讓寧軒下聘的時候準備多多的聘禮,寧軒答應了。


    今天上午,汾陽長公主把寧家的聘禮單子送進來了。海陵郡主滿心期待,跑過去一看,竟然隻有一百六十抬。比蕭家給江令宛的三百九十抬少了一半還不止,加上宮裏給她準備的嫁妝,總共是四百六十台,還是比江令宛的嫁妝少。


    海陵郡主當然不答應,當即纏著李太後要添嫁妝。


    「外祖母,那江令宛區區一個五品小官之女,竟然有五百五十抬嫁妝,還有一棵價值連城的珊瑚樹,一頂世上難尋的嵌寶鑲珠金絲點翠三鳳冠,我的四百六十台嫁妝,就要被她比下去了。」


    海陵郡主不甘心道:「我那天去添妝,那起子人說話很難聽,話裏話外拿我跟江令宛比,說我不如她。外祖母,您要給海陵撐腰做主。」


    李太後偏疼海陵郡主,但新房裏的事她也聽宮女說了,江令宛從頭到尾就沒說過一句話,這事還真賴不著人家頭上。


    但海陵郡主會被人嘲諷,起因的確在江令宛身上,要不是她嫁妝太多,海陵郡主也就不會丟臉了。


    海陵郡主固然驕縱了些,但有句話卻沒有說錯,江令宛一個區區五品小官之女,出嫁時有五百五十抬嫁妝,把皇家郡主都壓下去了,這的確是江令宛的錯。


    李太後心裏劃過一抹不喜,安撫海陵郡主道:「你既知道她是小官之女,就不要同她比。你是皇家郡主,她是小官之女,莫說她是五百五十抬嫁妝,便是嫁妝再多,也比不得你的尊貴。」


    海陵郡主不幹了:「外祖母!難道您就任由江令宛欺辱海陵嗎?我不管,我就要您給我撐腰做主!」


    洪文帝隻有一個女兒,已經出嫁了。這宮裏隻有海陵郡主、陸明珠兩個女孩子。海陵郡主瞧不上陸明珠,因為陸明珠跟皇室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不像她是皇帝的外甥女,太後的外孫女,打小長在宮裏,由太後親自撫養長大。


    她一直自詡為大齊第一貴女,做什麽都要頭一份,如今被江令宛打臉了,她無論如何也要打回去。


    李太後知道外孫女驕縱,便好脾氣地笑:「好,好,好,外祖母給你撐腰便是。隻是總不好無緣無故叫了江令宛來刁難。這件事,外祖母記下了,待日後有了機會,外祖母一定好好教訓她,替你把這次的場子找回來。」


    可海陵郡主現在就想找回場子,等不得以後。


    她不滿極了:「不行,就算您以後教訓了江令宛也不能彌補我這次丟的顏麵,我必須要在嫁妝上壓過江令宛,才能揚眉吐氣,一血恥辱。」


    「外祖母,我要您給我加嫁妝。」海陵郡主不依不饒,扯著李太後的衣袖糾纏,「三百抬太少了,您再給加一百四十抬,我還要您庫房裏那張琉璃床,那個二十八套象牙鬼工球。」


    隻有這樣才能穩穩壓過江令宛。


    她這是獅子大開口,若是旁人,李太後早將人打出去了,可這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海陵郡主之母玉門長公主又是難產死的,李太後自然將她放心尖上疼。


    琉璃床價值昂貴,天下隻有這麽一張;象牙雕的鬼工球一個套一個,大球套小球,一共套了二十八層,是稀世珍寶。


    這兩樣東西,是李太後庫房裏最貴重的兩個,當年小女兒汾陽長公主跟她要,她都沒舍得給。


    李太後舍不得海陵郡主委屈,無奈道:「琉璃床給你,象牙鬼工球也給你,這都好說,唯有再加一百四十台嫁妝不行。」


    海陵郡主撅了嘴,正要說話,李太後打斷道:「你聽我說,不是外祖母不疼你,是宮裏有規矩,公主出嫁最高規格便是三百抬嫁妝,再多就要違反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了。」


    「說來說去都怪沐恩侯無用,若他能給你添多多的嫁妝,你便從沐恩侯府出嫁,有多少嫁妝都可以,何至於被江令宛壓一頭。」


    提起海陵郡主的親爹章駙馬,李太後就十分不滿:「所以,隻能委屈你這一回了。但是外祖母不會白白讓你受委屈的,以後有機會,外祖母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絕不會白白放過江令宛。」


    李太後又是哄又是勸,並沒有打消海陵郡主添嫁妝的決心。既然外祖母幫不了她,那她就去找皇帝舅舅。天大地大,皇帝舅舅最大,隻要皇帝舅舅願意給他添嫁妝,碾壓江令宛輕而易舉。


    海陵郡主滿心期待地去,本以為目的能達成,不料洪文帝正為山西爆發瘟疫、流民湧入京城的事憂心,當即就打發她出去。


    海陵郡主不依,不願意走,洪文帝就落了臉色,嚴厲嗬斥她一頓,還說她要是再鬧,就打發她回章家,不許她從宮中出嫁。


    李太後得知的時候,海陵郡主已經被趕出來了,當時正遇上內閣大臣與幾位大人進宮,海陵郡主丟臉都丟到那些大臣麵前去了,一路哭著跑回來見李太後。


    李太後既心疼她受了委屈,又氣她莽撞無知:「我都跟你說了不行,你竟然背著我去找你舅舅,他正為國事煩憂,急得連午膳都沒怎麽吃,你竟然還拿成親的事去煩擾他。這一次,都是你的錯,快別哭了,等你舅舅忙完了,去找他賠罪。」


    「你莫忘了,他既是你舅舅,更是皇帝!」


    海陵郡主顏麵盡失,不想這一回外祖母也不幫她,又羞又急,哭個不止。


    等李太後走了,她才問丫鬟:「珍珠,我錯了嗎?我是堂堂皇室郡主,江令宛憑什麽壓過我?我想找回場子有什麽不對?外祖母不幫我,連皇帝舅舅也嗬斥我。山西發生瘟疫又不是我的錯,怎麽能怪我!」


    她哭紅了眼,咬牙切齒道:「看看江令宛有親娘疼,親爹對她也好,婆婆舍得送私產,我呢?我之所以會被比下去,並不是我不如江令宛,而是我身邊的人不疼我。要是我有江令宛那樣的親娘,親爹,有那樣好的婆婆,誰還能比我強!」


    「姨母還是我親姨母呢,這個時候都不幫我!」


    「我知道軒表哥盡力了,他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這是我跟他的婚禮,我多想風風光光壓過江令宛,給寧表哥爭一回氣啊,可是大家都不幫我。眼睜睜看著江令宛踩我,你說,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海陵郡主說著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正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珍珠自小跟著海陵郡主,當然是站在海陵郡主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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