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金吾衛突然從宮牆四麵湧出,俱身披鎧甲,手持弓箭,鋒銳的箭簇正對著迎親隊伍,將他們團團包圍。


    寧軒心頭一驚,但還能穩得住,寧澈卻大驚失色,立刻打馬上前,一聲厲喝:「讓開!郡馬爺迎親你們也敢攔,好大的膽子!」


    金吾衛們恍若未聞,依然保持著進攻的姿勢,箭簇寒光閃閃,冷意森森,他們的目光也帶著殺伐。


    這些金吾衛隻聽兩個人的吩咐,一是當今皇帝;二是指揮使蕭湛。旁人說的,形同放屁。


    而寧軒之前幹的那些事,寧澈這個堂兄是一清二楚的,他甚至還親自參與了。


    保不齊就是蕭湛要報複,故意給他們寧家人沒臉。


    寧澈看了寧軒一眼,詢問該怎麽辦。


    他們二人還算穩得住,可身後的其他人頭一次被上百弓箭指著,早嚇得兩股戰戰,瑟瑟發抖了。


    寧軒立於馬上,聲音沉穩,對著金吾衛喊話:「去叫蕭指揮使來,我有話說。」


    蕭湛就在金吾衛兒郎們身後,他緩緩踱步,負手而出,與寧軒對麵而立。


    「寧世子,新婚大喜,蕭某未能親自到場,便在此處給你道喜了。」


    他身穿一襲大紅金吾衛錦衣,腰佩禦賜繡春刀,冷峻的臉上沒有什麽喜色,聲音清淡而從容。


    那是穩操勝券、勝利在握的鬆弛鎮定。


    寧軒眸中閃過一抹忌憚,坐在馬上拱手:「多謝蕭指揮使,隻是這賀喜之禮未免太過貴重。我從未見過攔新郎官門有用箭阻攔的。」


    蕭湛撩起眼皮,語帶鋒芒:「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比起抓新郎官下詔獄,用箭攔門又算得了什麽。」


    寧軒心頭一個咯噔,寧澈已搶在他前頭喝問出聲:「蕭湛,你什麽意思?」


    這一次蕭湛沒有回答,隻是把手一揮,吩咐金吾衛:「全部帶走,關進詔獄,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寧軒迎親與蕭湛不同,他是要進宮迎親,所以不能帶任何兵器。


    莫說沒有兵器,便是有,也絕不敢跟金吾衛反抗,上百弓箭對著,若反抗,唯有一個死字。


    其他人早嚇癱了,任由金吾衛把人帶走,寧澈心慌意亂,用眼神詢問寧軒該怎麽辦。


    寧軒麵色很平靜,示意他穩住,不要慌。


    但是他心裏也意識到情況不好,詔獄,是奉皇帝詔令拘捕犯人的監獄,為皇帝直接掌管,民間又稱天牢,進入者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蕭湛顯然有備而來。


    寧軒擰著眉,臉孔閃爍一抹冷厲。


    慈寧宮一派熱鬧,通傳的太監已經把郡馬爺進宮的消息報告給眾人知曉,海陵郡主臉一紅,又歡喜又羞澀。


    李太後笑嗬嗬的,吩咐人將蓋頭蓋上。


    洪文帝早早坐好了,此刻也是滿臉笑容。雖然他不是特別喜歡海陵郡主,但海陵到底是他親妹妹的女兒,叫他舅舅,在他麵前長大。對這個外甥女他也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等過一會寧軒來了,海陵郡主跪別了他與李太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寧皇後也一直笑著,不過她一邊笑一邊不動聲色地朝外瞄。


    按照計劃,大皇子此時該上場了。


    念頭劃過,大皇子大步走了進來,他步履匆匆,臉色發緊,跪在洪文帝麵前:「父皇,請聽兒臣一言,這場婚事不能成!海陵絕不能嫁給寧軒。」


    「兒臣剛剛得知,寧軒極有可能是謀害顧金亭、陷害兒臣的凶手。為防萬一,請父皇做主,讓婚事暫停,待查明真相後再做打算。」


    他刻意揚高了聲音,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他這句話,喧鬧的新房刹那間變得寂靜無比。


    「你說什麽?」


    洪文帝身體一滯,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寧皇後故意做出滿麵驚詫,語氣急切的樣子:「皇兒,寧軒是你親表弟,與你一向交好,他怎麽會謀害顧金亭,陷害於你?事關重大,你是不是弄錯了?」


    「正因為事關重大,兒臣才不敢隱瞞。」大皇子亦是一臉的震驚痛心,「別說父皇母後不信,便是兒臣一開始也不願意相信。但人證物證擺在眼前,兒臣不得不信。今天這個場合,兒臣本不該說,但事關重大,兒臣不得不稟。若是此時不說,再過一會,怕是會害了海陵。」


    海陵郡主已經扯下了蓋頭,她白著臉,眼神慌亂。


    寧軒害顧金亭這件事,她其實是知道的。


    之前她去永平侯府找寧軒,看到他房裏放了一瓶藥,她以為寧軒病了,找小廝問了才知道那是惡酒散。


    後來顧金亭的事曝光,她聽說江令媛把毒/藥說成惡酒散欺騙顧太太,她就知道幕後的真正主使是寧軒。


    她隱隱明白,寧軒這麽做是為了江令宛,她也知道,寧軒私底下一直動作不斷,在跟蕭湛一爭高下。


    她傷心過、痛苦過,最後想開了。


    蕭湛很厲害,江令宛也不是善茬,軒表哥再惦記江令宛,也不過是白惦記罷了。


    隻要軒表哥願意娶她,願意跟她在一起,時間久了,她總能得到軒表哥的心。


    想開歸想開,麵對江令宛的時候,她還是很嫉妒的。所以她才一直跟江令宛較勁。明知道江令宛不喜歡軒表哥,但她就是看江令宛不舒服,就是想打壓她。


    謀害顧金亭一事,她為軒表哥擔憂了很久,生怕真相大白。後來風波漸漸平息,她也慢慢放下了心,沒想到今天會突然被暴出來。


    軒表哥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婚事?


    海陵郡主眼神焦急,抓著李太後的手,滿麵都是乞求。


    李太後略一思索,便覺得這件事問題不大,就算證據確鑿,可顧金亭並沒有死,雖不知陷害大皇子是怎麽回事,但總歸對大皇子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有她這個太後在,保住寧軒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太後拍了拍海陵郡主的手,讓她稍安勿躁,她正打算開口,忽然肖公公快步走了進來。


    「皇上,蕭指揮使在宮門中攔住了迎親的隊伍,寧世子及其迎親的人悉數被抓,已被關進詔獄。」


    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寧皇後、大皇子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疑。


    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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