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您到底是為他好，還是想讓您眼前的這些人，讓您看著心裏舒服！您這就是封建思想，帝國主義！怎麽著，您是女王嗎，還是皇帝呀，憑什麽所有人的命運都由您來安排。” 這話堵得老媽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可是張凱馨覺得自己說這麽一堆都是一些尋常的話，隻管吃著自己的，喝著自己的，再不肯去搭理老媽。 一個是覺得對方年輕不懂事。 一個是覺得對方年老太頑固。 各自聽不進各自的那些荒唐謬論。 各自又不得不去聽對方的那些廢話。 相互嫌棄又從來不會真正的嫌棄，這母女的關係也是奇妙。 因為與生俱來的這層關係，所以在跟自己媽媽說話時，張凱馨越發地口不擇言。第98章 410公裏 一連幾天，小姨一直都記掛著李為陽和蘇水北那一邊。 暗暗操心著那倆家夥該怎麽吃飯。 大年三十那一天，剛剛吃過中午飯了，小姨把在班級群裏忙著搶紅包的張凱馨喊到廚房裏麵去。 “我給你哥他們包了點餃子，炸的藕盒，你去給他們送過去。” “這麽遠我可不去。” “他們兩個在家能吃啥！大過年的不得吃盤餃子呀。”小姨邊打包著便囑托道，“我就給他們這麽包好，你可小心拿著別擠碎了。” “我又不會開車，您讓我坐地鐵拿這些玩意？”張凱馨拒絕著，“您自己去不就得了，省得天天叨叨這叨叨那記掛著。明明是很關心我哥為什麽就不肯表現出來呢！” “讓你送點東西，怎麽就這許多話了。你直接打個車過去，回來的時候坐地鐵就行。” “您自己去。”張凱馨又捧著手機，隻管回自己的房間裏麵去了。 “把手機給你拿出來你就擱這沒數！天天長在手機裏麵了！這幾天就是給你臉了啊張凱馨，這麽大姑娘家了，什麽活都不幹一點兒！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別說掃個地洗個碗，送個東西，就是這年根兒上的貨，哪一點不是我做的！現在你可倒好，就會捧著個手機著迷似的，人活不幹一點兒！”老媽邊收拾打包著，邊嘮叨著張凱馨那丫頭。 提著打包好的餃子，耦合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啟動起車子來。小姨並未急著倒車，而是扶著方向盤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到底這小姨，還是沒有把車子開出去。 歎了口氣，解開安全帶下車，又將那些東西原封不動的帶回家裏麵去了。 聽著有開門聲，張凱馨還以為是老爸回來了呢，端著手機出來一看，是那打道回府的老媽。 “哎喲，您這怎麽又回來了？” “聽媽的話，把這個東西給你哥送過去。” “哎……我真的是服了！不知道您在顧忌什麽玩意兒！我看還幹脆不如把我哥和李為陽叫到咱家來過年了。” “這大過年的，哪有在外麵過的，你可別擱這胡說八道了。來回你都打車就行，我把錢給你轉微信上。” “我沒說要去。” 老媽才不管她，掏出手機來就給這張凱馨轉了300塊錢。 “您還真轉過來了，這年三十打車，300塊錢哪夠呀。” “別唬我，坐飛機去都夠你去的了。少在這給我磨洋工，趁早去了趁早回來。” 張凱馨撇撇嘴，從玄關那兒取一下羽絨服來往身上一套。 左右手提的滿滿當當。 有這300塊錢幹點啥不行，非得打車。 從這兒坐到蘇水北他們家就7塊錢的地鐵票，來回14塊，白賺了286塊錢。 張凱馨那丫頭不嫌麻煩，就這麽提著年貨進地鐵，一路搖搖晃晃地去找蘇水北和李為陽了。 好在北漂的人們都回家過年去了，這大年三十的地鐵人也並不算多，不僅有空位置，還有她放東西的地方。 這錢賺得輕鬆。 去到蘇水北那裏時，那兩個家夥正在門口貼著對聯兒呢。 仔細一看這倆臭小子還挺登對的。 這蘇水北大學畢業後好像是又長了些。看著倒也能到李為陽的耳朵邊兒了，隻是仍舊是那麽瘦。 李為陽那家夥咧著嘴，不知道在笑什麽，踩在凳子上撐著胳膊，把那“五福臨門”的橫批貼到最上麵的門框上麵去。 李為陽從凳子上跳下來，撲進了蘇水北的懷裏，再順手捏一捏蘇水北的脖子。 “你們倆真的是夠了！”張凱馨實在看不下去了，很是不屑地嘲諷道。 李為陽和蘇水北聞聲轉過身去，看著那張凱馨兩人皆是一臉錯愕的神情。 “你怎麽過來啦？”李為陽驚呼。 “幫我媽跑腿唄，快幫我拿一下，這一路上可把我累夠嗆。”李為陽趕緊笑嘻嘻地上去迎著，接過張凱馨手中的東西，再嘟囔道，“這還真不輕快，都是些什麽！” “先進去。”蘇水北給李為陽開著門，連同張凱馨一塊兒迎進了屋裏麵去。 “我媽呀，怕你們大年三十沒餃子吃，給你們包了幾個。還沒有煮，上麵都裹著麵粉呢……哦對了，我媽說得把它晾到廚房裏麵去……最底下的那一層裏麵包著紅棗豆腐，恩……還有硬幣！你們吃的時候可小心一點。” “謝謝小姨。”李為陽笑嘻嘻地說道。 “這盒子我媽說不用拿回去了，你就不用收拾了，一塊擱那放著就行。”張凱馨站在廚房門口，打斷了正在忙忙碌碌收拾的蘇水北。 蘇水北就此也停了手頭上的活，到洗菜池那邊洗了洗手。 “小姨那邊都忙完了？” “能有啥好忙的，就瞎忙，自己瞎忙吧，還不讓我安生。”張凱馨攤到沙發上去，翹著腿搭在沙發扶手上。 “要不你在這兒跟我們一塊過年唄。”李為陽蹲在沙發旁邊，趴在那兒笑嘻嘻地看著張凱馨。 正舉著手機樂嗬的張凱馨一撇頭看這臭小子一眼，再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她能讓那才怪呢！我不在這兒攪和你們了，我還得回家去呢。”剛走了兩步，那丫頭又轉過身去提醒道，“還有！你們兩個，過年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發紅包！” “在我們山東，你磕了頭才有紅包。”李為陽笑嘻嘻地回嘴道。 “你今年是在我們北京的地界兒過年。”張凱馨頭也不回吆喝上一聲，很是瀟灑地走開了。 張凱馨走了以後，李為陽這小子有點兒想家了。 特別是這大年三十，年味兒越來越濃。 講真的，這還是李為陽第一次在外麵過年。 在吃過晚飯之後，李為陽整個人都愣愣的了，還時不時地歎氣。 蘇水北默默地將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擦了一遍，注意到了這個在沙發上發愣的家夥。 對於同事群裏那些送祝福的紅包或是問候什麽的，李為陽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 不論是電視裏麵還是手機裏麵都很熱鬧。 家門外時不時地會傳來幾個孩子叫喊的聲音，追逐著打鬧著過去。 倒不是這李為陽自己覺得空蕩蕩的，而是他替在濟南的老媽感到心裏不舒服。 春節聯歡晚會開播之前都是一些關於團圓呀，關於回家的節目。 有這種氛圍在烘托著，說不難受都是假的。 況且蘇水北那個臭小子偏偏這個時候也不知道上樓去幹啥去了，在最想家的時候，還沒有個人過來安慰。 這可憐巴巴的李為陽有話都沒處說。 正好是晚上八點鍾，春晚剛好開播，蘇水北提著他和李為陽的那兩個箱子從樓上下來。 李為陽本來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著蘇水北這副模樣，一時懵圈，疑惑地問道，“你拿它兩個下來做什麽？” “回家過年吧。” 李為陽當然知道蘇水北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小子有這想法，他就已經感動的不行了，剛才有些濕噠噠的心情，瞬間又好了過來。 李為陽笑著拒絕道，“這個點指定買不上票了怎麽回去。” “我租了一輛車，趁著時間還早，收拾收拾趕緊出發，據說今天天氣不怎麽好呢。” “真的假的！”李為陽仍舊坐在沙發上不動，言語之間有些懷疑。 “一會兒租車公司就把車送過來。” 李為陽高興地從沙發上跳起來，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摟住那蘇水北的脖子，對著蘇水北的嘴就親了一口。 回家的車是蘇水北開的，李為陽坐在副駕駛上，手裏捧著在蘇水北媽媽房間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 思念一個人，其實就是已經把那個人帶在身邊了。 想起一個不能再見的人時，心裏總是沉甸甸的，因為思念的分量很重，重到要托著一個人在身邊。 逝去的人已經逝去了，懷念再深情也不過分。 隻是身邊的人，真不應該為了那個逝去的人買單。 逝去的，留下的，都是值得被愛的人，都是值得不被辜負的人。 蘇水北覺得在臨過年之前，李為陽能陪著他回一趟老家，這就已經足夠了。 過去的種種可以回憶，但永遠都無法重溫。可以懷想，可以念念不忘，但不應該執迷，不應該貪戀。 懷念時轉身看一眼，看一眼就足夠了。 把精力放在懷念上，冷落的可就是身邊的人嘍。 沿途上全都是新年的氣象，在離高架橋很遠的地方，在那黑暗中，間或會蹦出倏忽即逝的煙火來。 李為陽把頭靠在椅背上麵，目光也跟著那煙火絢爛。 從北京到濟南，410公裏，他們兩個開車花了將近5個小時。 進了濟南的城市立交之後，天上才開始下起了雪。 濟南冬天的風特別大，卷著雪花，卷著枯葉，囂囂張張地橫衝直撞在熱鬧的濟南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