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房間裏麵沒有人,我掙紮著起床,推門出去時,正好看到老爸坐在院子中,燒火熬著藥湯。


    他是村子裏麵唯一的醫生,精通許多中醫藥方,不是大病,一般都可以醫治。


    這也是我為什麽非要將閻小瑩帶回來的原因。


    “臭小子醒了?感覺怎麽樣?”


    老爸正在燒火,聽到開門聲,瞥了我一眼說道:“你傷得挺嚴重,昏迷的時候差點把你老媽嚇壞了。”


    老爸是村醫,他知道我的傷勢,見他這樣說,我心中倒是鬆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閻小瑩傷得怎麽樣?她在哪裏?”我問。


    “還好沒有危及性命,主要是這女孩身體素質不錯,已經緩過來了。唉,也不知道閻老婆婆怎麽想的,好好的一個姑娘人家,把頭發都剃光了也不管教管教。”


    我笑道:“老爸你要這樣說可是落伍了,現在外麵的世界,什麽奇形怪狀的妝容沒有。”


    老爸搖了搖頭,嘟囔一句:“現在年輕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你要去看她,順便將這藥湯拿進去給她喝了吧。她就在你媽的房間裏麵,唉,可憐一把年紀了,還得被趕去藥房睡……”老爸絮絮叨叨的走進藥房。


    我強忍笑意,倒了藥湯走進老媽房間。


    房間內,老媽正在床邊幫閻小瑩敷熱手巾,見我端藥湯進來,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


    要不是閻小瑩躺在床上,我估計又得被她訓斥一頓。


    我見閻小瑩臉色已經好轉許多,趁著老媽喂她喝藥的時候偷偷出了房間,雖然有很多事情要問,但看老媽的臉色,現在還是暫時避退的好。


    回到房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隨後迅速在自己房間內尋找一圈。


    “不見了!”


    我整個人如泄了氣的氣球,無力坐在床上。


    想起剛才老媽看自己的眼神和臉色,整個人如墜冰窖。


    下山尋找閻小瑩,我將林靜梅的牌位帶在了身上。因為怕發生危險,我想著如果真的情況不妙,怎麽也要呼喚靜梅出關救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方法管不管用。


    然而我看到閻小瑩受傷,一時間忘記了藏好靜梅的牌位,昏迷時,牌位多半是被老媽給拿去了。


    憑老媽的聰明才智,想要編謊話騙她很難。


    都說知子莫若父,相比下事實上母親才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


    我並不想家裏人知道自己和山神娘娘的事,一是怕他們接受不了,二是怕事情鬧大尷尬。


    畢竟這種事情很難解釋得清楚。


    但現在,我有九成確定,靜梅的牌位一定是被老媽拿走了。


    我在房間內忐忑約莫有半個小時,房門終於還是敲響了。


    “小衍,你睡了嗎?媽有事情跟你說。”


    老媽說話很輕,甚至夾雜著幾分溫柔,但她越是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越是不安,


    房門打開,老媽走進來,她手中捧著一樣東西,不是靜梅的牌位,而是一碗麵。


    “小衍,今天是你的生日,沒想到水庫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都聽說了,你這次做得很對,我不會責怪你的,來!把這碗麵吃了吧。”


    沒想到老媽一直記著我的生日,看著她慈祥的麵容,我心中一酸,接過麵條大口大口吃起來。


    雖然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麵,但我卻吃得很幸福。


    一碗麵,沒三兩下便沒了。


    “吃飽了就來大廳吧,我還有其它事情跟你說。”老媽接過空碗,沒等我回應便走了出去。


    該來的總是會來,我心中無奈,打算向父母坦白了。


    不然這樣下去,我心裏始終都會有負罪感。況且這樣對靜梅也不公平,我要娶她,要名正言順的娶她。


    來到大廳上的時候,老媽已經坐在那裏,老爸也在。


    我掃視一圈,立馬看到正廳供桌上多了一張牌位,牌位上寫著:“林氏靜梅願許君為妻。”一行字。


    那晚我和靜梅在堤壩上談心,回來的時候便發現牌位上的字改了。


    “這個林靜梅是誰?你和她又有什麽關係?跟我們說說吧。”老媽看著我,臉色看不出喜怒。


    我深呼吸一口氣,當下將自己回來後所發生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我感覺自己輕鬆了許多。


    靜梅為我放棄了九轉金丹碎片和山神之位,我總不能負了她。而她一縷幽魂在天堂山鎮壓惡龍數百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孤寂,我要報答她的恩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娶進門。


    我相信這麽多年來,她也盼望著能有一個好歸宿。


    我將她娶回家,從此以後,我家就是她家,我父母就是她的父母,這才算是歸宿,不然我們成親得不到家人承認,也不過是一段孽緣而已。


    老媽和老爸震驚地看著我,許久也沒有說話。


    “爸,媽,很多事情我跟你們說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們,這個女人我不能不娶,而且我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了。”


    兩老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鎮驚中恢複過來。


    “孽緣,這一切都是命啊。這二十年來,我們本來以為你已經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沒想到你還是走上了這麽一條路。”老爸搖頭。


    老媽沒說話,但卻抹起了眼淚。


    我一聽老爸似乎話中有話,忙追問道:“什麽正常人的生活?難道我不是正常人嗎?你們是不是也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老爸似乎自知失言,搖頭離開,沒有回答我。


    倒是老媽,她此刻撫摸著靜梅的牌位,低聲問我:“這個女孩,她真的是山神娘娘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幹脆將靜梅與雙龍惡龍大戰的事情也跟她一並說了。


    而我媽聽了之後,這次倒是沒有露出震驚之色,點了點頭說:“她是一個好女孩,你們既然已經有了婚約,我和你爸是不會阻止的。”


    我聽到她這樣說,先是一怔,隨後高興道:“太好了,你們要是同意,我這就上山將她帶回來給你們二老看。”


    老媽攔住我道:“此事先別忙,你爸身體不好,一時半會受不了這種刺激,待會我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早點回房去休息吧。”


    我心想,老媽平時雖然嘮叨了一點,但關鍵時刻還是她靠譜。


    想到老爸離開前說的那句話,我心中始終疑惑不解,追問老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老媽卻說老爸受了打擊,胡說八道的,讓我不要理他。


    我怎麽可能會相信,老爸身為醫者,一般不會說謊話,他不可能騙我,所以死皮賴臉的不走,同時也不讓老媽走。


    最後老媽實在是受不了我,無奈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我跟你說,你長這麽大了,這件事也不可能瞞著你一輩子。況且現在你要和山神娘娘結婚,不過我說出來後你可不要怪你爸。”


    我看著老媽,靜等下文。


    接下來,老媽開始講述我那詭異卻又菲而所思的出生經曆。


    我出生於二十五年前的今天,當時也是在晚上。


    老媽生我的時候難產,當時接生婆問我爸保大還是保小,我爸當時痛苦躊躇,但最終還是保了我媽的命。


    我出來時已經斷氣,全身烏青,老爸老媽看著我悲痛欲絕。


    那個時候村民的思想還比較迷信,剛出生便死或者是一歲以下死去的嬰兒是不能夠土葬的,也不能火化或者丟大河。


    因為嬰兒的怨氣最大,若是變成怨嬰的話更難超度。更久之前的舊社會醫學不發達,加上貧苦三餐不飽,常有嬰兒不足月便死去。


    村裏的人將這些嬰兒用背帶裹著,然後帶上山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將其掛在樹枝上。這樣掛著嬰兒的屍體,可讓嬰兒感覺猶如被母親背著,久而久之便當那棵樹當做了母親,怨氣自解。


    我們稱那些樹為嬰兒樹,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那時候我媽剛生完孩子沒有力氣,我爸便將我用一條背帶裹上,背著上山去。當時我爺爺聞訊正好從山上趕下來,看到我爸裹著我上山,什麽也沒說,劈頭蓋臉便給我爸一巴掌。


    隨後他將我搶過去,說能將我救活。


    我爸不相信,說死了半天的孩子怎麽還能救得回來?他怕我爺爺受到刺激,上前勸說,沒了孩子他比任何人都要傷心。


    但我爺爺不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抱著我朝山上跑。


    當時我爺爺五十多歲,健步如飛,我爸怎麽也追不上。


    爺爺帶著我消失了一整夜,第二天竟然真的將我送了回家,我又活了過來……


    後來我媽問爺爺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爺爺說,他給我借了一條命回來,至於借誰的命,他並沒有說明。


    我聽完老媽訴說這件事情的經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從小到大,我就覺得老頭子對我不一樣,因為他從不允許我哥上山去找他,但卻帶著我在上麵住了相當長的一段歲月。


    再加上這次回來後,老頭的種種反常現象,這些難道都是與我那詭異莫測的出生經曆有關?


    山神娘娘為何如此輕易便答應嫁給我?難道也是因為爺爺給我借的那條命,事實上她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借命的那個人。


    我呆呆地站著,腦海中一片混亂,忍不住狠狠地抓了幾下自己頭發。


    老媽見我如此,抹眼淚道:“小衍,你不要怪你爸,他很愛你的,如果當初我知道他做這樣的選擇,我一定會阻止他……”


    她一掉眼淚,我也跟著眼圈紅了,更咽道:“我不怪你們,我誰也不怪,老頭不管借了誰的命,我永遠都是你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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