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的啼叫在黑夜中聽得特別清晰。


    我停下腳步,屏息仔細傾聽,果然聽到那鐵鍬挖土的聲音夾雜其中。


    這聲音我實在太熟悉了,當初回來第一次巡視天堂山的時候,便是聽到了這種聲音,之後才會惹上女鬼怨嬰之事。


    有人在屋子後山拿鐵鍬挖土。


    三更半夜,除了長青道人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幹出這種事情。


    所以,當我確認這是鐵鍬挖土的聲音後,便循聲摸了過去。


    身上沒有攜帶手電筒,之前被困在木箱子內,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靠著夜空之上灑落而下的星光,隱約能看清道路,不至於如瞎子一般。


    繞到大屋後山,挖土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隨後,我鑽進了一片低矮但茂盛無比的荔枝林,在一處較為開闊的坪地上,看到了那個手拿鐵鍬挖土的人。


    荔枝樹、枝葉茂盛,我可以很好的隱藏自己,朝場中那個人仔細看去。


    此地似乎已經脫離了山坳內被神秘黑霧籠罩的範圍,月光可以映射下來,前方銀光灑落,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男人正在一座墳堂前挖土。


    沒有錯,麵前這個空曠的地方是一處墳地,而那個拿鐵鍬挖開墳墓的人,正是長青道人。


    原本他腰上的齋蘸法師劍此時擺放在一旁空地上,劍旁有一把九節趕山鞭,正是老頭留給我的趕山鞭。


    除此之外,那裏還躺著一個人,一個睡得如死豬一般的人。


    此人正是老肥!


    月光下,老肥胸腹在起伏,可見他還是活著的。


    隻是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他被長青道人從觀內搬到這裏來,居然還沒有醒轉。


    這明顯不正常,老肥雖然貪睡,但也不至於貪睡成這樣,他很有可能是被長青道人迷昏了過去。


    我緊握著破爛柴刀,很想衝出去將長青道人一刀砍翻在地,但最後忍住了。


    因為我知道自己這樣衝出去,絕不可能將高深莫測的老道一刀砍翻,甚至會被他反製。


    靠蠻力衝動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老肥現在看起來暫時算安全。我趴在草叢中,盯著長青道人,等待一個最合適偷襲的時機出手。


    我藏身的位置是在墳堂左側一個高地上,居高臨下正好能看清長青道人的一舉一動。


    顯而易見,他正在挖開一座墳墓。


    他這個詭異的舉動,令我心中充滿疑惑和好奇。


    因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從墳地下挖出什麽東西,還是想要將老肥活埋下去?


    十分鍾後,他挖到了一具棺材,將覆蓋在上麵的泥土清理幹淨,他便拿帶著劍鞘的齋蘸法師劍當做撬杠用,將棺材蓋子打開。


    棺蓋打開,場中突然詭異的刮起一陣陰風,溫度瞬間下降。天上的月亮似乎也被烏雲給蓋住了……


    一種詭異令人心悸的氣息從棺材內散發而出。


    幾分鍾後,遮擋月亮的烏雲散開,月華再度投射而下。


    這時,長青道人已經將原本躺在棺材裏麵的屍體抱了出來,擺放在棺材坑一旁。


    月光下,我盯著那具擺放在地上的屍體,整個人差點驚呼出聲,幸好及時捂住了嘴巴。


    那是一具女屍,身穿鮮豔紅衣的女屍。即便我不會什麽道術,也不是什麽高人,但仍然感覺到從屍體身上散發出來濃濃的煞氣。


    這煞氣之驚人,連天上的月亮都為之暗淡!


    她也不知道埋墳下多久了,身上竟然沒有哪怕一絲腐爛的跡象,整個人栩栩如生,如同熟睡了一般,連同身上的黑衣服仿佛也是嶄新的一般。


    最令我驚訝的是她的相貌!


    二十五六歲年齡,絕美的容貌,幾乎可以與靜梅相提並論。最重要的是,她的容貌與光頭的閻小瑩十分相似。


    要不是她留著一頭長長的黑發,我甚至懷疑躺在棺材裏麵的就是閻小瑩本人。


    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


    這個躺在棺材裏麵的紅衣女人不是閻小瑩,但和閻小瑩絕對脫不了幹係,或許是她的姐妹,又或者是媽媽。


    因為從表麵看,根本就不知道她被掩埋在這裏到底有多少年。


    但是……


    從那棺材被泥土腐蝕,還有從墳堂周圍的場景來推斷,這一座山墳恐怕存在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這個和閻小瑩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屍已經死去了很長的時間,那她為何還能像如今這般,栩栩如生,猶如活人一般?


    莫非這個地方是一個養屍地?


    我以前曾聽爺爺說過,風水中有一種極為玄妙的布局,屍體若埋在那種地方,可保千萬年不腐爛,甚至可吸收天地靈氣,重新孕育出神識活過來。


    這個“活”字有兩種意思,一種便是如同僵屍一般,行屍走肉。第二種則是如同活人一般,真正複活過來。


    事實上第二種完全複活死屍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因為要讓一具屍體產生靈智,起碼得埋在地下數千上萬年甚至更長,才會有那麽一絲絲的可能。


    而且必須得是一個奪天地造化的養屍地。


    所以,一般將屍體埋在養屍地的原因,並不是想要將它複活,而是將屍體煉製成屍傀,為自己所用。


    這是一種惡毒至極的煉屍法門,為天下所不容,此法在湘西之地一直流傳,特別是在十萬大山深處內的荒劣之地。


    算起來,我所守護的天堂山便處於十萬大山邊緣,且算是湘西之地範疇。


    湘西隻是一個統稱,它包括的地域非常大,雲、廣、貴、嶺、等地域範圍都屬於湘西之地,不單單隻局限於十萬大山周圍,隻是如今有很多人不知曉罷了。


    說起湘西相信很多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應該就是窮山、惡水、刁民幾個詞,不過隨著社會發展,湘西地域漸漸開放。


    很多外地遊客態度有很大的改觀,比如說少數民族的美女,她們有著獨特而神秘的魅力,讓許多男人青睞,渴望。


    當然,也有很多揮之不去的傳說。


    比如說屍王、趕屍人、蠱族等各種神秘又恐怖的傳說。


    我雖然自小受現代教育,但對於養屍地一說也曾耳聞過。


    ……


    場中,長青道人摸出了一張黃符貼在紅衣女屍的額頭上,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喃喃自語。


    “埋了二十三年,養得還算不錯,已經可以祭煉成為第一具屍傀。”


    說著,他從棺材坑中跳出,隨後毫不費勁地將有著近乎兩百斤,昏睡不醒的老肥抱起,隨意扔入棺材坑內,蓋上了棺材蓋子,重新掩埋。


    做完這些後,他背起紅衣女屍拿著齋蘸法師劍還有趕山鞭離開了墳地,估計是返回觀中。


    見他背著女屍走遠了,我迅速衝到墳堂前,一刻不停地刨開泥土。


    幸虧泥土沒有被長青道人踩實,我雖然沒有工具,但要將鬆弛的泥土刨開還是能輕而易舉做到。


    不多耽擱哪怕一秒中,棺中的氧氣有限,遲一分鍾,老肥埋在下麵便多一分生命危險。


    五分鍾後,我滿頭大汗終於看到了泥土下掩埋的棺材,先將棺蓋移開一條縫隙,好讓氧氣流進去,隨後將棺材兩旁的泥土清理出去。


    等我用柴刀將棺蓋撬開的時候,發現躺在棺材裏麵的老肥竟然還在打著呼嚕,而嘴角邊還有口水流出……


    我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都已經被人折騰了這個樣子,差點被活埋了,還睡得如此安穩,天下唯獨僅有他一人。


    可是接下來,無論我怎麽也無法將昏睡中的老肥叫醒。


    怕長青道人去而複返,隻好先將他從棺材內弄出去。


    別看長青道人輕而易舉就將他抱起,可是輪到我的時候,著實廢了好一番功夫。


    加上之前刨土開棺花掉的力氣,將沉重的老肥推出棺材坑時,我整個人幾乎累得喘不過氣來。


    翻身從坑中爬出,還沒有來得及休息,便發現一個全身穿著黑衣的神秘人,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麵前。


    這詭異黑衣人的出現,將我嚇得不輕,還以為是長青道人回來了,揮著柴刀便砍過去。


    可是我這一刀並沒有砍下去,因為拿刀的手被一條如蛇般靈活的繩子給纏住了,下一刻我身體一緊,那條繩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將我牢牢捆綁住。


    “你……”


    我破口剛要罵人,可抬頭看清麵前之人的那一刻,整個人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發現這無聲無息出現的神秘黑衣人並不長青道人,而是閻小瑩。


    我和老肥今晚要等待的人,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你們不該來這裏的,那人手段毒辣,又怎麽可能留你們活著離開,你們兩個真的是太魯莽了。”


    熟悉的聲音,月光下,閻小瑩身穿一件緊身黑衣,程亮的光頭特別引人注目。


    她伸手在我腰圍一扯,那條綁著我的繩子便一下鬆開,纏在她的腰上。


    我又驚又喜,要不是礙於男女有別,真想衝過去將她抱住。


    “你是……什麽時候來到的?”我驚喜問閻小瑩。


    “半個小時前,我來到長青觀後,發現那人背著老肥來這裏,所以便偷偷跟了過來,潛伏在附近,再後來發現你也來了,幸虧剛才你沒有衝動。”


    閻小瑩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剛才長青道人背走的那具女屍,她是……”


    “是我的媽媽,我五歲那年她死了。”


    閻小瑩打斷我,皺眉輕聲說:“很多事情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說清楚,等我殺了他之後,再慢慢跟你解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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