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都說晨鍾暮鼓,但我看現在的天色,將近遲暮,響的不是鼓聲,卻是鍾聲,倒有些與常理規律違背。


    不過我聽二爺說,廟中的看守人年紀已經很大了,可能是糊塗了吧?


    人老總是容易犯糊塗的。


    鍾山在山坳間回蕩,與雨聲混合在一起,有些飄幻仙境之味道。


    我聽著這鍾聲,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等自己有錢了,也一定要為靜梅在天堂山上建一座輝煌的廟宇。


    至於確切的地點嘛,就建在水庫堤壩旁就好。


    當然這種念頭隻是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踏著鍾聲,順著爬滿青苔的是階梯,我們終於來到了廟宇之外。


    之前在遠處看,發現這山廟規模還可以。但來到近前看時,才發現山廟已經殘破不堪,石牆倒塌,房屋崩壞。


    廟門前堆滿了枯敗的落葉,殘牆斷壁,連大門之上的那塊石題板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無數塊。


    隱約可辨認上麵的兩個字:“溪露……”


    就暫且叫它溪露寺吧!


    照道理說,這座寺廟若有人看守,即便鮮有人來敬香,也不至於荒廢成如此樣子啊?


    寺廟本來是神聖、威嚴、肅穆的地方,但座溪露寺給我的感覺卻恰恰相,沒有一點莊嚴的氣氛,反而令人覺得鬼氣森森的,分開可怖。


    自踏足這裏之後,我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幾分。


    就在我們躊躇不定時,半遮掩的木門突然被人從裏麵吱呀一聲拉開,接著我們便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老婦人從裏麵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曉死我從二爺口中知道守廟人已經衰老不堪,但是此刻看到她的容貌時還是不禁暗暗心驚。


    眼前這個老婦人,雪白的頭發掉了大半,臉上皺紋如疊浪,還長著許多黑色的老年斑,彎腰駝背,身子瘦小如小孩般,拄著一根拐杖,走路如巔篩。


    她的年紀看起來最少也起碼得有九十來歲了吧?


    很難想象,她這麽一個老人竟然孤獨地守著這座荒無人煙的山廟數十年,這數十年來,她究竟是怎樣度過的?


    這個老人的一定有著一段難忘的經曆和身世?不然她怎麽自己一個人守在這裏呢?


    她的親人呢?她的子女呢?怎麽舍得她一個人孤獨地住在山上?與野獸為伴?


    或許她是僧尼,沒有子嗣,但一定有父母。


    或許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又怎能空得了自己的親人呢?


    “那個……老婆婆,我們兩個想進寺廟裏麵避避雨,可以嗎?”


    看到老人這個模樣,我們根本就不敢問吃的,直說進廟中避避雨……


    老人點了點頭,似不愛說話,將廟門打開了一些,對我們招了招手,隨即打著破爛的油紙傘,拄著拐杖隻顧往裏麵走去。


    我和劉小嬌對望一眼,忙跟了進去,細心的劉小嬌進門之後,又將廟門輕掩上。


    門內是一片空曠的地坪,但長滿了雜草,正前方是供奉神像的大殿,但殿門卻是緊緊地關閉著,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大殿兩旁是行廊房舍,但大部分都已經坍塌。


    老人帶著我們並沒有朝大廳而去,而是朝右手邊一處看起來還算較為完整的房舍走過去。


    我踏入地坪內,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地坪上除了長滿了雜草之外,還散落著許多黃紙冥幣。


    紙錢都已經被雨水浸泡糜爛,可能是刮大風,這些值錢從大堂內吹了出來吧。


    我也沒多想,跟著老人來到房舍門外。


    老人輕輕地推開門,事實上,這已經不算是一扇門,隻有幾根欄木條。


    我和劉小嬌朝裏麵看去,立即聞道一股黴味撲鼻而入,裏麵陰暗而潮濕。


    老人朝房間裏麵指了指,示意我們在裏麵休息,隨後她打著油紙傘便顫顫巍巍地朝廟宇大廳走過去,並沒有再理會我們。


    劉小嬌看著老人離開,又看了一眼房間裏麵雜亂的情景,嫌棄道:“這種地方讓我們怎麽休息,還不如在外麵淋雨呢。”


    “人在屋簷下,有塊瓦片遮雨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咱們又不是來旅遊的,哪裏有那麽多講究。”


    “況且這個地方還挺好的啊,至少漏水並不嚴重。”


    我看外麵天色漸漸泛黑,對劉小嬌道:“雨沒停,天又黑,看來我們今晚得被困在這裏,暫時無法下山了。”


    “今晚下不下山無所謂,隻是,我們必須得找到殺害小玲和老村長的凶手呀,那條通道一直通到這個地方來,也就是此時此刻,凶手極有可能躲在蜈蚣嶺的某一個角落呢。”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自顧都不暇,你倒是又想起破案來了。”


    我搖頭道:“之前我見那小女孩跟我說的話不像作假,若是她真的尋來,怕會將我們變成真鬼!”


    “隻是即便做鬼,我也不想做一個餓死鬼啊!先收拾一下房間吧,等會我去問問那老婆婆看有沒有充饑的食物。”


    “嗯……天衍,你不覺得老村長說的沒錯,小玲真的是很可憐嗎?”劉小嬌突然開口說道。


    我正在收拾房間裏麵的雜物,聞言手中一頓,歎了一口氣道:“可憐又有什麽辦法,她現在已經變成水魃。”


    “你難道沒想過要幫她嗎?”劉小嬌又問。


    “幫她?怎麽幫?我們現在連真正的殺人凶手還不能完全確認,況且這事……算了,不提那些,你的腿受傷,我先給你看看吧。”


    得我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幾張剛才在半路上采摘的樹葉,遞給劉小嬌。


    “這是什麽?”劉小嬌看著我手中的樹葉,好奇問道。


    我答道:“這是一種草藥的葉子,山上常能見到,可止血化濃,效果甚好。你剛才不是說傷口痛嗎?敷上藥應該會好些。”


    “你怎麽知道這種草藥有用?難道你自己試過?”


    見劉小嬌一臉懷疑的態度,我翻了翻白眼道:“我爸是做村醫的,小時候曾經跟他上山采草藥,所以認得。”


    “哦,原來這樣。”


    劉小嬌聞言,這才從我手中接過草藥葉子。


    我見狀,便要端下身子給她檢查小腿上的傷口,沒料劉小嬌卻是將腿一縮,囁嚅道:“那個我受的傷不太嚴重,自己來就好,你還是趕緊收拾房間吧。”


    “好吧!草藥記得放進口中嚼碎了再敷在傷口上,這樣作用才大。”


    我叮囑了劉小嬌一聲,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自從通道內出來之後,她的性格好像改變了似的。有些不對勁,但到底哪裏不對,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總而言之,她給我一種說不出話來的奇怪之感。


    或許是對自己多想了吧,我搖了搖頭沒再理會劉小嬌,轉身去收拾房間,將雜物全部扔到一旁,隨後撿了些斷裂的橫條梁木回來生火。


    木條潮濕,許久後才生起一團篝火,而這時劉小嬌已經處理完自己的傷口,湊到了火堆旁烤火。


    我瞥了一眼劉小嬌,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如果覺得難受,可以將褲子也脫下來。”


    我說完才意識到不妥,但已經遲了。


    “讓我脫、褲子……你……你想幹什麽?”劉小嬌用手指著我,嬌軀輕顫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許亂來,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說完又從腰間摸出了手槍,滿臉戒備警惕之色。


    “你誤會了!”


    我尷尬道:“我隻是想你的褲子濕了,穿著肯定覺得不舒服,所以讓你脫下來晾幹,這又有什麽?你看我現在不是脫得光溜溜的沒穿衣服嗎?大家都是成年了,怕什麽?”


    “正因為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才怕你亂來!”劉小嬌瞪了我一眼,哼聲道。


    我攤了攤手道:“隨你怎麽想吧,我現在要去拜祭寺廟內供奉的雕像,順便去問問老婆婆有沒有吃的東西,你就安坐在這裏,好好的烤火吧!”


    我走出房間,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就你那臃腫的身材,水桶似的大腿,給我看還不樂意看呢。”


    “勞天衍,你混蛋!”


    聽到身後母老虎氣急敗壞的聲音,我逃似的朝寺廟大堂跑去。


    來到大堂門外,發現裏麵有燭火幽幽燃燒,隻是門戶緊閉著,不知道守廟的老婆婆是否在裏麵?


    我低頭打量自身,躊躇著不敢推門進去。不為其它,隻因為我自己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太那個啥了。


    因為之前在通道裏麵對受傷老村長施救,現在自己全身上下,隻剩下一條褲衩。之前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站在廟堂門外,怎麽都覺得不妥。


    畢竟廟堂裏麵供奉的都是神靈,是個莊嚴肅穆的地方,自己這樣衣不遮體的進去拜祭,恐怕有失體統。


    事實上,我倒不是怕神靈發怒,隻是怕那老婆婆會拿棍子將我給轟出來。


    我想這也是剛才她老人家為什麽不帶我們進廟堂內拜祭,而是直接去了偏房的原因吧?


    也虧得這是一間破敗的寺廟,若是到了戒條森嚴的廟中,給僧侶們看到我和劉小嬌的打扮,定會念叨罪過啦,哪裏還會收留我們?


    我左右躊躇不定,遲疑不敢進去,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


    借著暗淡的天色,我瞥見地坪上的荒草中,有一塊被遺棄的篷布。當下走了過去,將篷布撿起,用匕首裁剪。


    三下五除二,我便裹上了一件自己覺得還算不錯的篷布條衣服再次來到廟堂門前。


    看著自己身上的篷布衣,我心中隱隱有些得意,暗道自己還真是那個心靈手巧啊……


    當下心情稍安,沒有再遲疑,推門走進廟堂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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