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是一隊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看不到他們的麵容,剛才我們聽到的並不是鐵鏈碰撞聲,而是他們移動時,身上黑色甲胄碰撞發出的聲響。


    除了甲胄碰撞聲,隊伍沒有一人說話,無聲無息,猶如幽靈,一隻隻螢火蟲飛旋在他們上方,為其照明。


    忽然我瞳孔一縮,看到了一件熟悉的東西,隻見隊伍中央,有數名士兵抬著一具黑色的棺材行軍。


    “抬棺隊伍……”


    我心中震撼,如此一幕場景我再也熟悉不過,當初在蜈蚣嶺的山墓內,自己九死一生時,恍惚間曾見過這一幕。


    那場景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漆黑的土地,一隊陰兵在行軍,隊伍中央抬著一具水晶棺材,棺材裏麵躺著一個絕美的女人。


    “是陰兵!”


    閻小瑩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開口:“那蓑衣老叟到底是什麽人?陰司的陰兵竟然真的來了,能發現陰兵過道,絕不是普通人!”


    “陰兵抬棺!”


    我緊握拳頭,咬牙切齒:“這次陰司的人又拘誰?”


    我心中大恨,正是這些陰兵將靜梅帶走,要不是他們闖入天堂秘境,或許現在我和靜梅已經在一起……


    再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恨不得跳下去,將他們一個個打爆,逼問靜梅的下落。


    “別衝動!”


    閻小瑩按住我的肩膀,輕聲道:“陰兵數量眾多,我們不是對手,且還不知道隊伍中有沒有判官那種等級的存在,冒然招惹它們,後果是我們承受不起的。”


    “我明白,現在還不是找他們的算賬的時候!”


    我緊握拳頭,咬牙恨恨道:“總有一天,我會殺進陰司地府,將靜梅帶回來!”


    “我們趕緊走,別讓他們發現了。不然……你當初曾被勾魂使者追殺,後來被山神娘娘嚇退,再也沒有出現。現在連山神娘娘都被他們帶走,你若是在他們麵前現身,恐怕會有大禍。”


    “走!”


    我深知其中厲害,陰司帶走靜梅或許與當初後者告訴我的秘密有關,當時靜梅意有所指,陰司想要知道的秘密,或許就隱藏在我的身上。


    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遇到陰司人,我隻能避退!


    沒有遲疑,遇到陰兵過道,多呆一秒,便多一分危險。


    趁著山溝下的陰兵還沒有發現,我和閻小瑩悄悄後退。


    然而,就在我們轉身即將離開之際,忽聽到熒光霓漫的山溝下響起一個熟悉的叫罵聲。


    “外麵陰司的小崽子,趕緊將老子放嘍,不讓將你們屎都打出來,聽到沒有?”


    大雨傾灑而下,山溝下突然傳出這樣的叫罵聲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這聲音……”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山溝下那群陰兵抬著的漆黑棺材,整個人都懵了。


    “黑棺內居然有活人?”


    閻小瑩也停下腳步,看向陰兵中的黑色棺材,滿臉不可思議:“難道陰兵出動,就是為了抓這個人?能讓陰兵出手,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是老頭子的聲音,他被陰兵抓了!”我沉聲開口。


    “什麽?”


    閻小瑩震驚,盯著那具黑棺:“你是說……你爺爺他在黑棺裏麵?這群陰兵他們在這裏出現,就是為了抓你的爺爺?”


    “錯不了!”


    我點頭開口:“雖然這老家夥失蹤數月,但他的聲音,我絕對忘不了。”


    “出動陰兵抓他……你爺爺他到底犯了什麽事?”


    “你忘記了?”


    我壓低聲音開口:“當初他失蹤的時候,巡陽判官出現,就是為了找他。他偷了後者的判官筆,私自篡改生死搏,後來還把判官筆煉製成趕山鞭。”


    說起來,這件事與我脫不了幹係,二十幾年前我剛出生,性命垂危,老家夥除了帶我上山求山神娘娘為我續命外。


    他還私自偷走巡陽判官的判官筆,改動生死搏。


    此事巡陽判官雖然沒有張揚,也沒有上報,但二十幾後終是被察覺。


    當初巡陽判官出現在閻老婆婆的棺材鋪前,就是為了打探老家夥的蹤跡,要尋他算舊賬。


    在閻老婆婆的棺材鋪前,我第一次與巡陽判官見麵,那時候我便了解到,老家夥與巡陽判官有些交情,不然他又怎能如此輕易將判官手中的判官筆偷走?


    要知道判官的實力深不可測,在魂境之上,與天師相等。判官筆是他們身份的象征,能裁決終眾生命運,怎容有失?


    此事能隱瞞二十幾年,與巡陽判官不無功勞。


    事發後,巡陽判官不得已來尋老頭子,隻是當時老家夥已經將判官筆煉成趕山鞭,心中有愧,加上篡改生死搏,逆天改命本就是大罪。


    所以當時他為了逃避巡陽判官和陰司的人追殺,悄無聲息離開。


    但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廟,老家夥是逃了。但我還在啊,他有辦法躲避陰司中人,而我一個普通人,什麽都不懂,又怎能躲得了陰司中人的追殺?


    所以……當初老家夥將我召回,讓我和山神娘娘成親是一早便謀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我尋一個可以與陰司抗衡的靠山。


    至於鬼嬰和重喪女屍那事,憑老家夥的本事,完全就可以處理,根本就用不著山神娘娘出手。


    當時我太過膚淺,根本就不知道真相。


    巡陽判官念舊情並沒有親自對我出手,但陰司卻派出勾魂使者想將我拘走,當初也的確是靜梅將它們嚇走。


    後來靜梅與我拜堂成親,昭告天地,引下雷罰,身體出現問題。


    陰司中人趁機出手,將靜梅帶走。


    老家夥此事行蹤暴露,陰司的人又怎麽可能放過他?


    所以,第一個找到他的,不是閻老婆婆,而是陰司中人,這也在情理之中。


    不說其它,但從他偷判官筆篡改生死簿一事,就注定不能善了,即便是巡陽判官也保不了他。


    此事實在是太嚴重了,老家夥可不是傳說的齊天大聖,可以打爆陰司,虐哭閻王的無敵存在。


    所以……他現在被陰司的人抓了!


    雖然到現在我還沒有徹底了解老家夥的身份,但他終究當了我二十幾年的爺爺,或許沒有血緣關係,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我的爺爺。


    要不是他,我根本就活不了這麽久。不管他和山神娘娘到底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什麽狗屁陰司地府,他奶奶的,老子壽命還沒到盡頭呢,你們敢亂抓老子,觸犯這天地法則,不怕遭天譴嗎?”


    “趕緊將老子放出來,老子不與你們計較!”


    黑色棺材內劇烈抖動,老頭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裏麵響起,可惜他無法衝出來,隻能叫罵。


    我緊握拳頭,怎麽也想不到會在此地遇到老家夥。


    這次進山,我的目的本來就是見老家夥,有很多問題要問清楚,沒想到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便與他相遇了。


    隻是……他此時已經被陰司的人抓走,我若是暴露在這群陰兵麵前。


    憑我低微的實力,結果將毫無疑問,我本來就是陰司通緝之人,與陰司的人相遇,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我抓走。


    我救不了老頭子,甚至可能會連自己還有閻小瑩的性命都賠上。


    “天衍,冷靜!”


    就在我情緒翻湧,快要控製不住的時候,一隻溫潤如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黑暗中,閻小瑩靠在我身側,輕聲開口:“現在我們還不是這些陰兵的對手,沒有山神娘娘的幫忙,根本救不了你爺爺,千萬不要亂來啊!”


    我胸口起伏,連續深呼吸了幾口氣,咬牙道:“我明白,走吧!”


    我們沒有待下去,離開了山溝,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兩人轉身離開。


    進入密林之中,直到再也聽不到老家夥的叫罵聲才停下來。


    坐在一棵大樹下,任由冰冷的雨水灑在身上,我一言不發。


    閻小瑩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側,沒有開口。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尋找小紅蛇。


    麵對陰司這樣龐大而可怕的勢力,連靜梅的屍身都絲毫沒有辦法,憑我和閻小瑩還有老肥這樣的人,根本就束手無策。


    我們這樣的人在他們眼中,恐怕如螻蟻沒有任何區別吧?


    突然間,我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殺進陰司,營救靜梅?


    自己真的是太天真,太可笑了,這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我們這次進山的目的就是老頭子,現在老頭子被陰司的人抓走,再去天斷山還有什麽意義?


    我迷惘了。


    往後,自己該如何打算?


    我是誰?在幹什麽?要去哪裏?


    突然間,我覺得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什麽秘密,什麽力之一族,這些對於自己還有意義嗎?


    連老婆都丟了,眼睜睜地看著老頭子被陰兵抓走,自己卻束手無策。


    我慘笑,無力靠著冰冷的樹身,一動也不想動。


    “天衍……你怎麽了?”


    手電筒打開,閻小瑩端在我麵前,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沒事,隻是突然間覺得有些累!”


    我喃喃開口:“你說……我是不是本來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這樣活著……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你想放棄了嗎?”閻小瑩輕聲問。


    “不放棄又有什麽辦法?”


    我開口:“你們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吧?可是我……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啊,或許你們認為我很沒有用,遇到困難隻會逃避,可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啊!”


    閻小瑩沉默,靜靜地聽著我傾訴,一言不發。


    “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我自嘲,對閻小瑩開口。


    閻小瑩搖了搖頭:“我沒有瞧不起你,我知道你現在很累,或許當初你選擇和山神娘娘結婚成親,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還記得,之前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


    “什麽?”


    “我說過,你如果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可以選擇離開的,無論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


    閻小瑩看著我,一臉認真開口:“看到你這樣,我很心痛,你想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嗎?”


    “我……”


    “我們離開吧,去一個陰司和道門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留長頭發嗎?如果可以……我會為你留長發。”


    “小瑩,你……何必這樣,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樣做!”


    我心中觸動,苦笑開口。


    對於閻小瑩,從最開始在棺材鋪相見,後來一起麵對蛟蛇,進地葬湖給老肥尋找解藥,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些難以說清。


    之前閻老婆婆曾經提醒我,對於閻小瑩,我一直選擇逃避。


    其實我心裏麵明白,我和閻小瑩,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閻小瑩喜歡上了我。


    而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我一直都看在眼中,隻是自己已經和山神娘娘結婚,又怎麽能再和閻小瑩在一起呢?


    況且老肥他是真心喜歡閻小瑩的,自己又怎能奪人所愛?


    這個問題,其實我們三人心中早已經察覺,心照不宣,隻是誰都沒有戳破,就像是被一層透明的窗紙隔著。


    說起來有些自欺欺人!


    現在……閻小瑩選擇這個時候,主動將這層窗紙揭開,一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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