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媚眼顯然擊中了他,心中一顫,蔓延到四肢指間,他摸了摸手,嘴上卻淡淡說:「懂得什麽?」


    她「咦」了一聲,說:「薛大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回不是說過了嗎,大人愛慕於我,我都看出來了,您就別抵賴了。」


    薛盛端坐在官帽椅上,定定地聽完她說的每一個字眼,看完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卻偏偏默不作聲,不表態也不反駁。


    徐觀嵐以為他會有所反應,但是等了半晌都沒聽見他開口,便說:「你怎麽不說話?你這是默……默認了?」她有些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如果他真的承認了,她還真是沒做好準備呢。


    他輕輕笑了一聲,緩緩說:「四小姐都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有理有據了,我反駁還有什麽用,你能信嗎?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你高興就好。」


    雖然……但怎麽好像還是和預想的不太一樣?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呢?不過她來不及想明白,她隻想按照她心中的計劃行事,都說女追男隻隔層紗,那就先套個近乎緩和一下吧。


    她嗬嗬笑著說:「薛大人都與我這般熟識了,就不要一口一個四小姐的叫了嘛,太見外了,不如叫我小名眉眉怎麽樣?」


    薛盛挑了挑眉,說:「叫他人聽見了,可作何感想?」


    她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說:「人人都叫我眉眉,你怎麽叫不得,再者你管人家怎麽想做啥。」


    他沉吟了半晌,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抬眼看著她,說:「女孩子家要矜持一些,知道嗎?」


    被他這樣一說,她的臉刷的紅了。


    不過……矜持有什麽用?她想,既然明確自己喜歡他了,就要主動出擊,矜持來矜持去,萬一被人追走了可就追悔莫及了。就算是一向扭扭捏捏的徐知茵,都敢當麵送他荷包,表明她這樣做也算不得什麽。


    她決定更加直白一些,對他多一些了解。便彎都不拐一個地問道:「我聽聞媒婆把您家門檻都快踩爛了,您卻遲遲未表態,可是有心上人了?……是夢虞小姐嗎?」


    「此話怎講?」


    她嘟著嘴道:「七夕那日,我在街頭看到了,大人給夢虞小姐買發簪簪於發間,十分的融洽。」


    聽這意思似乎微微有醋意,這丫頭是在吃他的醋嗎?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依舊淡淡地說:「小姐對我的終身大事這般關心,聽著意思,似乎是對我有些意思?」


    她心跳如擂鼓,在他的注視之下,更添緊張。她決定豁出去了,雙手緊緊捏成個拳頭,眼一閉,說:「我想了一夜,終於想明白了……」她還是不敢一口氣說出來,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明白什麽?」


    風吹過,竹林沙沙搖曳,屋簷上的銅鈴聲聲,如鼓點敲在心尖上。他的聲音帶著點點魅惑,似乎在誘惑著她,她用最直白的話說道:


    「我喜歡你。」


    徐觀嵐想過無數個可能性,或者欣然接受、或者斷然拒絕,卻萬萬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的。


    他隻是愣了一會兒,然後朝她微微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嗯,我知道了。」


    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徒留她一人風中淩亂,他這是什麽意思呢?他知道了,是拒絕還是接受?她煩躁地抓了抓頭,他的人品和他的文品一樣禁不住考驗,總是不給人一個明確的結果,真的太討厭了!


    不過既然開了這個頭,就應該一鼓作氣到底,她決定再努力努力。


    流月端著燕窩進屋,看到的就是一副廢紙團扔了一地的場景,而她家小姐正彎著腦袋,眉頭深鎖,絞盡腦汁不知道在寫什麽,不一會兒功夫,她又把手中撕了,團成團隨手扔了。


    流月忍不住開口:「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麽呀?」


    徐觀嵐甩了甩頭,歎口氣,感歎:「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她隻是想模仿古人卓文君於司馬相如,給他寫封情書,以為自己情感飽滿,必定下筆如有神的。結果想的和寫出來完全是兩個概念,她現在完全就是「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流月道:「小姐先歇一歇,說不定就有靈感了。先把這燕窩吃了吧,裏頭加了您喜愛的牛乳,還放了幾塊西域蜜瓜呢!」


    「先不吃了,正忙著呢。」


    「涼了可不好吃,腥氣著呢。」


    「那就賞你了。」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去拿幾本唐詩宋詞來。」


    肚裏文墨不夠,那就書來湊吧,糅雜糅雜總能拚成一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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