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問題,放在幾天前,沈安或許會不想回答,但他今天卻是沒有猶豫。“為什麽畢業兩年多,你從來都沒有回來看看呢?”沈安看著鏡頭,笑容裏帶著幾分釋然:“‘今天我以華大為榮,明天華大以我為榮。’每一個華大的學生都說過這句話,我也說過。”“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愧對母校的,所以這幾年來,一直不敢回來,也不敢說自己是華大的學生、是周全老師的學生。但我覺得我今天可以說了。”“華大是我的第二個家,我將永遠以它為榮。而我相信,無論我在哪裏,在幹什麽,它都將會為我驕傲。”第八十九章 從華大回來的路上, 沈安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突然特別想範輕舟。隻可惜昨天晚上範輕舟就跟他說了,今天要出差去趟f省, 不然現在回家就一個抱抱,肯定特別舒服。但範輕舟已經為他做了很多了。即使最近一直在家裏陪他養傷, 範輕舟也沒有閑下來過,估計這次也是趁他出門才去出差的。自從兩個人確認關係之後, 範輕舟總是盡可能地和他待在一起, 但現在沈安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突然不知道是誰比較離不開誰了。前段時間沈安出了那個意外, 大家都很擔心,特意跑過去看他。沈安原本準備今天請大家吃個飯的,但這一天下來,他突然就有些累了,隻好對小綿他們說了抱歉, 並表示改天再一起吃飯,大家也都表示了理解。特別是小綿和吳媚, 她們在沈安身邊待了將近三年, 雖然不曾聽她具體說過,但她們也或多或少地能感受到, 沈安對母校的複雜感情。今天故地重遊,沈安多多少少會有些難以平靜,大家也能理解。沈安在小區門前告別了眾人,一個人慢悠悠回了家, 準備進門就洗個澡好好睡一覺,說不定一睜眼範輕舟就在他身邊了,想想還挺美好。但幸福總是突如其來的,沈安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一邊的書房門突然就開了。範輕舟穿著一身家居服,剛洗完澡的樣子,頭發還滴著水,順著側臉滑進寬鬆的衣領裏,看起來有幾分性感。沈安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範輕舟居然已經回來了。看著沈安驚喜的眉眼裏藏了幾分疲憊,範輕舟走過去一把將人抱在懷裏,哄小孩似的問道:“怎麽了我的寶貝安安?”沈安輕笑一聲,回抱住範輕舟寬厚的背,“沒什麽,就是想你了。”今天見了周全老師,沈安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錯的厲害。從偏執地不肯進火星娛樂,到後來的不肯回母校,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守著一份在旁人看來顯得矯情又多餘的堅持,百年如一日。然而這一切,除了讓這些在乎他的人傷心,並沒有其他意義。他上一世整整一輩子都不曾走出來,反倒是這輩子一場車禍忘卻了前塵,才終於開始旁觀者清。今天采訪結束之後,沈安坐在車上,心裏忽然空蕩蕩的,那一瞬間,他無比地思念範輕舟。沈安將腦袋埋進範輕舟的脖子裏,感受著範輕舟身上熟悉的氣息,有些沉悶的聲音裏帶著歎息,“我做錯太多事情了。”範輕舟沒有說是或不是,他側頭吻了吻沈安的鬢角,“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兩個人就這麽相互依偎著,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直到沈安的肚子忽然發出一串“咕嚕咕嚕”的聲音,範輕舟才笑著把人放開,問道:“想吃什麽?我煮給你吃。”沈安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往別處瞟了瞟,“麵條吧,加個荷包蛋。”“加兩個。”範輕舟刮了刮沈安的鼻梁,“我們安安今天辛苦了,加兩個才夠。”沈安聞言隻是笑,一路跟著人進了廚房,站在一邊看著範輕舟給他煮了一大份麵條,兩個荷包蛋被煎的黃燦燦的,聞起來特別香。香味一路飄出去,把房間裏睡著的歐姆都給勾醒了,軟軟地“喵喵”叫著找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小模樣看得沈安一陣好笑。範輕舟給沈安把麵條端到餐桌上,自己也在餐桌對麵坐下看著他。沈安先喝了一口麵湯,熱氣撲麵而來的那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一直暖到心底。“真好吃!”範輕舟看著他,眼神很溫柔:“就你會捧場。”沈安還是堅持,“真的好吃!超好吃!”那碗麵條裏仿佛有無窮的力量,沈安吃著麵條,整個人都精神多了。範輕舟看見沈安心情恢複了正常,也放下心來。因為被照顧得很好,沈安右手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拿筷子的時候,還是動作還是稍微慢一些,但兩個人也不著急,一碗麵條慢慢地吃了半個小時。沈安吃完之後,範輕舟就收了碗去廚房,沈安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懷裏抱著歐姆。歐姆剛睡醒,整隻貓都有些軟綿綿的,抱在懷裏特別乖。沈安站在一邊,這才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範輕舟毫不猶疑:“想你啊。”沈安笑了笑,忽然就明白範輕舟的意思了。範輕舟大概一早就猜到了自己今天的心情會多多少少會有些低落,於是才這麽緊趕慢趕地趕回來陪他。這天晚上,沈安靠在範輕舟身上,兩個人就這麽躺在床上,不帶任何欲念地依偎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第二天一早,範輕舟出差s省,今天他要去拍攝《高三》的特別企劃節目。範輕舟不在的這一天,沈安一個人在書房裏刷了一整天的題。他之前總覺得,自己的生活方式與音樂是矛盾的,甚至十分違和。陪伴他的這些愛好太過於理性,而音樂卻是感性的造物。他頂著“安培”這個小名,從一出生就注定了與數字為伍的求學之路。音樂於他而言,就像是白紙上的一滴彩色墨點,絢麗而多彩,與他的家庭帶給他的那些東西完全不一樣。這種差異讓那些音符變得格外有吸引力,再加上困擾沈安多年的家庭矛盾,他毅然決然就走上了這條完全相反的路。那是他年少不懂事時的對抗方式,勢要擺脫那個理性到冷血的家庭的一把刀,但當年的事情,又有誰做錯了什麽呢?他的奶奶是突發腦溢血去世的,當時他還在讀中學,奶奶走得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而爸媽和哥哥,連奶奶的葬禮都沒能趕回來,就因為這個,他曾經一度認為他們冷血而無情。現在看來,對他們的那幾年的怨懟,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年少不知事而已。沒有任何人能左右生離死別,而他作為一個中學生,更是會對世俗感到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