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擔心你。」他將鼻端靠近她的細頸,貪婪地聞著她的味道,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全身猛地一僵,不知該做何反應。


    「墨墨,你讓我找得快發瘋了!」他很難再去重溫找到她之前的惶恐,那隻會令他血液逆流。


    他找她?她眨著眼睛,腦子混沌一片,卻有著受寵若驚,和更多的……困惑。


    「為什麽這麽貪玩,還留在山林裏不走?」他責備地望著她迷蒙的雙眼。


    「你以為我願意嗎?這片山林是我頭一次來,又那麽大,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說著說著,視線不禁又模糊了,她覺得好委屈。


    金遙拍拍額頭,被打敗的說:「雪硯那邊我也找,你們住的破屋我也找,甚至曉春客棧、王老爹那裏我都找過,就是找不著你,原來你迷路了。」


    她的困惑越來越深了,他的態度和下午完全不同,是什麽令他改變了?


    「你找我這個預謀殺人的凶手做什麽?」她用力的推開他,怒氣掩蓋怕黑的畏懼,直勾勾的瞪著他。


    突然,外頭下起滂沱大雨。


    「你……等等再跟你說。」金遙冒著雨出去將駿馬牽入山洞,馬的嘶鳴聲令整個山洞仿佛在震動。


    「你衣服都濕了。」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忍不住去關心他會不會著涼的問題。


    「不要緊。」他定定地望著她,開口道歉:「皓彤醒來後,告訴我們真相,我們才知道誤會你了。」


    她鼻頭一酸,忿忿地瞪著他,「一句『誤會』就能彌補我被傷害的痛嗎?」


    「墨墨,在那種情況下,很難教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他自知理虧,口氣不禁軟了許多。


    「是,我餘雪墨十句話也抵不上敏燕一句我的不是。」


    「你要我怎麽做?」


    「你……哈啾!」她突然打了個噴嚏,全身哆嗦,一陣寒冷讓她下意識地抱著自己。


    「我看看。」他皺著眉頭,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那熱度教他一驚。「你發高燒了!」


    「關你什麽事?」她握緊拳頭轉過身去。隻要想起他不信任的目光,她就覺得好難受。


    金遙將濕透的外袍脫去,伸出鐵臂從她身後環抱住她柔軟的嬌軀,靜靜地將體溫傳給她。


    「讓我彌補你,墨墨。你不能再著涼了,過來。」他霸道地拉著她坐下來,他靠著山洞而坐,而她則靠著他溫暖的胸膛而坐。


    她完全被動地任由他去安排,因為她的頭暈得好厲害,而他的懷抱又是那麽溫暖,她在離開與不離開之間天人交戰著,最後她順從了。


    「隻要雨一停,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他低低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吹出一陣暖熱。


    「我自己會去。」她咬著下唇倔強地說。


    「還生氣?」


    「你真的好過分。」強忍多時的淚水,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越掉越凶。


    見她哭了,他心口一緊。女人的淚水何時變得教人憐惜不已?又從何時起,他竟為她心疼至此,光是她掉一滴淚就教他心慌意亂?


    「墨墨,別哭了。」他憐惜地緊緊擁著她發燙的身子,不禁擔心起她受寒的程度,他隻希望這場雨趕快停,好帶她去看大夫。


    她仰著帶淚的小臉凝睇著他打結的眉心,和深黯的俊眸中那股難得的柔情,她的心又是一動,卻有更多的疑問浮上來。


    「為什麽……」她呢喃著,頭好重,眼皮又沉,但仍然把他的焦慮和溫柔看得很清楚。


    「嗯?你說什麽?」


    「從那日起,你就變得好疏離,但今天卻又如此關心我……你到底是怎麽了?」她指的是他陪她上街的那天。


    不用多作解釋,他立刻便知道她所說的。他以為他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看得出他心裏微弱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是到今天下午才恍然頓悟她在他心裏的地位,然而,他之前的刻意疏離似乎已經傷了墨墨了。


    「墨墨,以後我不會再疏遠你了,因為我似乎……」


    「我好困喔!」大雨滂沱的聲音掩蓋過他的聲音,在她闔眼前,隻看見他嘴巴一開一闔的,不知說著什麽,她便昏睡過去了。


    「墨墨、墨墨!」他驚悸地搖晃著她的身子,「該死的!」


    外頭下著大雨,仿佛將無止境的滴落,他惶恐地緊抱著她,不斷地咒罵著天地不仁,直到快五更天時雨才轉小,他迅速的抱著昏睡一夜的她上馬,趕回鎮上看大夫。


    隔日午後,牧非正要走進蒲蕭樓時,看到一名夥夫和丫鬟送午膳過來,他順手接過端盤,命他們退下去,打算自個兒送進去。


    走進金遙的房間,隻見他皺著眉坐在床邊,眼光直盯著餘雪墨的臉,隨時注意她的變化。


    今天清晨,金遙像發了瘋似的抱著昏厥的餘雪墨奔進牧莊,隨便抓了一個人就差遣人家去請大夫,根本不理會那人是牧莊的客人,幸好那位客人不計較,否則,牧莊的名譽便會因他的莽撞而一落千丈。


    牧非將膳食放在桌上,看著金遙仍穿著昨天的衣服,忍不住開口,「金遙,去洗個澡吧!不然等餘雪墨好了,你卻病倒,這樣照顧來照顧去,會沒完沒了的。」


    「我要等墨墨醒來。」他堅定的語氣透露著他拒絕離開她半步的決心。


    牧非眯起眼,試著揣測他之所以會轉變那麽大的原因,「誤會餘雪墨的人不隻有你,你不必愧疚至此。」


    金遙神色一閃。若對她隻有愧疚之心,他就不會度過此生中最難熬也最漫長的一夜了。


    他回過頭,看到熱騰騰的午膳,取笑道:「這種下人的差事你也做?」


    「我……」


    「你對墨墨的愧疚不比我少嘛!」金遙避重就輕地回答。


    牧非一怔。他是對自己誤會餘雪墨而感到有些愧疚,而且也懲罰了敏燕,但這不代表什麽,他仍然不讚成金遙對她如此在乎,那隻會帶來可怕的後果。金遙不能再一次受到傷害了。


    「我承認誤會餘雪墨是我太衝動、欠缺考慮,不過,我純粹是愧疚,而你呢?」


    「跟你一樣。」金遙定定地看著牧非,沒注意床上的人兒微微一顫。


    「沒有男女私情?」


    「你知道我對女人的要求,你說,我可能對墨墨有感情嗎?」金遙淡笑著,不做正麵的回答,事實上,他還在衡量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沒錯!他是喜歡她,但有多深呢?在答案尚未揭曉前,他不想讓牧非知道自己的心情。


    「感情是很難說的,否則……」牧非斟酌著該不該拿三年前的隋盈香來比較,最後他還是開口,「否則隋盈香不會至今還影響著你。」


    聞言,金遙眼一沉,眸中凝聚了不著痕跡的恨意,他沉聲道:「無緣無故的,為什麽提起那個女人?」


    「我不要你陷得太深,隋盈香因財勢而變心,你想一想,餘雪墨何嚐不是因為環境困厄,看在錢的份上才來服侍你?這中間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夠了!」金遙難得發怒。


    但牧非並沒有停止的意思,仍繼續說:「在你愛上任何女人之前,你要先走出隋盈香帶給你的陰霾,而且,我也不相信餘雪墨能輕易取代隋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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