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這麽想,卓璉嘴上便問了出來。


    覷著那一開一合的緋紅唇瓣,青年心跳如擂鼓,道:「我這輩子隻想要嫂嫂一人,無論嫂嫂願不願意接受,心意都不會變。」


    卓璉吃了一驚,咬牙說:「你別胡鬧了!桓家就隻有你這一根獨苗,若你不成親的話,豈不是要絕後了?」


    腦海中浮現出桓母那張臉,她說不出的心虛,隻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才會讓桓慎偏執到這種程度。


    「是否絕後,全在嫂嫂一念之間。」


    她抬起頭來,眉頭緊皺,「你在威脅我?」


    「行之沒有這個意思,嫂嫂千萬別誤會了,你有心悅之人,行之亦是如此,為何非要逼迫我娶一個根本不愛的女子?這樣對她、對我都並非好事。」


    聞言,卓璉連連後退,她不得不承認桓慎的話很有道理,對婦人來說,若枕邊人心裏惦念著別的女子,那便仿佛被浸到了苦水裏,永生永世得不到解脫。


    「我早就勸你斷了念想,怎麽不聽話呢?」


    卓璉聲音中透著淡淡挫敗,她彎著腰,慢慢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不知道該以何種麵目麵對桓母、麵對芸娘。


    見女人這般煎熬,桓慎心頭不忍,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柔順的發絲,但還沒等接觸到,理智便瞬間回籠。他神色極為冷淡,低笑道:「你知道的,不是沒有辦法,但你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你。」


    「你就是在逼我!要是你真不願逼迫,就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卓璉也不是蠢笨之人,哪會猜不出桓慎的用意?他如同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最開始是將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現在又換了一種招數,套上了刀鞘,推著她往前走。


    溫水煮青蛙與烈火烹油看似南轅北轍,實則殊途同歸。


    在院子裏劈柴的瞿易聽到熟悉的聲音,快步走到倉房前,邊敲門邊道:「璉娘,你在裏麵嗎?」


    卓璉愣了片刻,隨後站起身子,也顧不得什麽禮數,抬手拽著桓慎的胳膊,就要往外衝。


    「是我。」


    還不等卓璉答話,桓慎突然來了一句。


    瞿易眼底劃過一絲狐疑,剛才他分明聽到璉娘的聲音了,難不成是生出了幻覺?


    正好有酒水需要搬到泥屋中,楊武出去買炭火了,池忠一人抬不動大甕,便將瞿易拉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漸漸消失,卓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而後惡狠狠地瞪了桓慎一眼,要不是這廝胡鬧,她哪會落得如此窘迫的境地?


    「都是我不好,嫂嫂莫氣。」男人彎腰告罪,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間,讓卓璉不由打了個激靈。


    「鬧也鬧夠了,我該走了。」


    這次桓慎沒有阻攔,健壯身軀往旁邊挪動一步,將木門讓了出來。


    卓璉離開倉房,腳步不停地走到廂房中,此時此刻,她心裏亂作一團,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桓母對一雙兒女十分在乎,最希望他們平平安安、成家立業,眼下桓慎動了歪念,還不準備娶妻,她該怎麽做才能讓那人回心轉意?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焉濤雖被皇子手下的侍衛帶走了,還有不少百姓親眼目睹了此事,但消息卻沒有傳揚開來,估摸著要再過上幾日,才會鬧得人盡皆知。


    這檔口卓玉錦乘著馬車往良醞署下屬的酒坊趕去,尋常人不能在酒坊中來回進出,但她是焉濤唯一的徒弟,身份比起普通的長工強出百倍,又有誰敢阻攔?


    年輕女子坐在軟墊上,秀麗麵龐彷如蒙著一層陰雲,目光中劃過絲絲怨毒。


    往日的卓家雖然富貴,卻隻能在汴州那種彈丸之地耀武揚威,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卓孝同就養了一房外室,他也不想想,卓家完全是靠著將軍府才能站住腳,這樣迫不及待地與姻親撕破臉,就為了穆氏肚子裏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真值得嗎?


    越想卓玉錦越覺得憋屈,剛好馬車到了地,她輕車熟路地走上石階,準備像先前那樣直接進去,卻被兩個小廝給攔住了。


    「卓小姐,這座酒坊是為宮裏貴人釀酒的,您可不能硬闖,否則被當成刺客,後果不堪設想。」


    卓玉錦不由皺眉,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好聲好氣道:


    「我是焉大師的徒弟,來酒坊是為了尋師父的,前幾日咱們見過麵,還請通融一番。」


    小廝嗤了一聲:「還焉大師?他得罪了貴人,現下被關進大牢裏聽候發落,估摸著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聽到這話,女人連連顫抖,麵色霎時間變得蒼白。焉濤早些年造出了綠珠香液,這種豆酒深得聖心,讓他過了十多年順風順水的日子,怎會突然落魄?


    「肯定是弄錯了,你讓我進去問清楚!」


    最開始小廝們的態度還算不錯,見卓玉錦不聽勸,一時間也有些不耐煩,罵道:「看來卓小姐與焉大師師徒情深,與其在酒坊鬧騰,還不如去大獄中問個明白,指不定焉濤犯下的罪過跟你有關……」


    卓玉錦好似被一盆冰水當頭潑下,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呐呐開口:


    「究竟出了什麽事?」


    左邊的小廝見她可憐,解釋道:「昨天焉濤去桓家酒肆找麻煩,剛好三皇子與九皇子也在店中,衝撞皇子那可是大罪,能保住一條命已經算是天大的造化了,日後想再留在良醞署中,無異於癡人說夢。」


    卓玉錦沒想到事情竟與桓家有瓜葛,她兩腿發軟,險些沒摔倒在地上,感受到眾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恨不得找條地縫兒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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