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寧清睡得迷迷糊糊,聞言整個人嚇的一激靈,幸虧暗翎及時將她扶住,否則少不得會摔在地上。


    想起母親跟自己說過的那一番話,她不止臉皮泛紅,耳根子也熱了起來,先站直身子,才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公主並未出麵,少爺在正堂中與七皇子交談,究竟是個什麽章程,奴婢也說不清楚。」


    傅寧清擺擺手,那丫鬟便退下了,她快步往前院走,生怕大哥被七皇子糊弄了,暗翎亦步亦趨地跟在女子身後,麵色忽青忽白不斷變幻,想來心緒算不得平靜。


    即將走到正堂時,暗翎猛地攥住傅寧清的胳膊,將人帶到朱紅的立柱後麵,等怒氣衝衝的七皇子消失在視線中,他這才鬆開手,沉聲道:「剛才是屬下失禮了,還請郡主責罰。」


    「什麽責罰不責罰的?我也不想跟七皇子對上,不見麵正好。」她慢吞吞說。


    暗翎並不知曉長公主的心思,先前他為了救下郡主,不管不顧地把她從水裏撈出來,性命雖無憂,但名聲卻毀了個徹底,七皇子乃是天皇貴胄,如今主動上門提親,儼然是雪中送炭之舉,估摸著長公主很快便會應下此事。


    一想到麵前的女子會嫁給別的男人,暗翎眸裏爬滿了血絲,但他僅是身份低微的暗衛,與金尊玉貴的郡主有著天壤之別,若把心思吐露出來,隻怕會有許多人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暗翎並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卻不想讓傅寧清生出誤會,如此一來,便隻能強自按捺住心頭翻湧著的妒意,神情無悲無喜,表麵上早已恢複平靜。


    傅東來剛走出門子,便瞧見自家妹妹與暗衛站在門口,詫異發問:「你們來此作甚?」


    說話時,他的目光落在暗翎身上,不住打量著這個男人。由於妹妹心地良善,他跟母親生怕寧清受了委屈,索性挑了武藝最出眾的暗衛守在她身邊,豈料守著守著就變了味道,還真是賠了。


    「暗翎,日後你要好好對待寧清,若有絲毫異心,我定不饒你!」


    聽到這話,暗翎覺得奇怪,卻無半分猶豫,抱拳應下了。從他第一次見到寧清郡主時,就已經陷進去了,積年累月,越陷越深,根本沒有脫逃的機會。何況他並不想逃。


    等傅東來離開後,傅寧清一路往回走,她暗自思索該如何將婚事告訴暗翎,若他不願意的話,該如何是好?


    越想女子越是心急,原本白淨的臉皮漲紅一片,額麵上也有細細汗珠溢出來。


    「郡主可是身子不爽利?屬下這就去請大夫。」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公主府的花園中,周遭並無旁人,傅寧清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道:「我不難受,隻是想問你一句話,必須如實作答。」


    「什麽話?隻要是郡主想知道的,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暗翎微低著頭,那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盯著她,其中似翻湧著無盡的波濤。


    「你願不願意娶我?」


    傅寧清終於壓下了羞窘,將心裏話問了出來,豈料好半晌都沒得到答複,她不免生出幾分黯然,改口說:「不願意就算了,我會同母親解釋,她跟哥哥也不會為難你、」


    話音未落,暗翎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嗓音喑啞輕顫,「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七皇子心存不軌,隻不過想利用公主府,才會在湖心亭設下陷阱,如今你將我救下,沒讓他奸計得逞,本就是天大的好事。」


    暗翎嘴裏彌漫著一股苦澀的滋味,抿了抿唇問:「郡主是想要報恩,才會同意委身於屬下?」


    「報什麽恩?若我對你無意,讓母親賞賜你便是,何苦要談及婚事?」


    正因為性子單純,傅寧清從來不會隱瞞自己的想法,她是真的離不開暗翎,想要時時刻刻都跟這人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你到底願不願意?」她急了,再次催促。


    暗翎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暗暗告誡自己這裏是公主府,容不得他放肆。強忍住把人抱在懷裏的衝動,他低聲回答,「自然是願意的。」


    婚期定在三月後,成親那日雪下得很大,偌大的京城都被銀裝覆蓋著,看起來無比聖潔。


    傅東來將身著嫁衣的妹妹從臥房裏背出來,皂靴在雪地裏留下一道道腳印,長公主跟在一旁,眼圈通紅,但她最是要強,並沒有落淚。


    「成親以後,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可要告訴哥哥,千萬別一個人憋在心裏,記住了嗎?」兄妹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極了。


    「暗翎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聞言,傅東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說女生外向,往日他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直到現今,家裏養了十多年的寶貝就要出閣了,他才深切體會到這四個字的含義。


    傅寧清被送到了新房,沒等多久,暗翎就回來了,他先將蓋頭掀開,問:「折騰了一整日,郡主可餓了?」


    少女點點頭。


    暗翎吩咐下人去端了碗銀絲麵,傅寧清邊吃麵邊抬眼看他,老早之前她就知道暗翎生得好,模樣在整個京城都是頂尖的,今日換上了大紅的喜袍,炙熱的顏色軟化了他的棱角,更顯俊逸非凡。


    一碗銀絲麵隻吃了小半,傅寧清就有些吃不下了,暗翎常年待在她身邊,對她的習慣了如指掌,這會兒伸手接過麵碗,三兩下便吃得一幹二淨。


    杯中倒滿了合巹酒,暗翎把瓷盞端到她麵前,兩人手臂交纏,將酒水一飲而盡。以往傅寧清也飲酒,但她喝的大多是後勁不大的葡萄酒,而非濃烈辛辣的燒酒,此刻麵頰漲得通紅,小臉也皺成一團。


    「這酒不好喝,太辣了,肚腹中就跟著了火似的。」少女堵著嘴,輕輕抱怨著。


    房中的丫鬟早就退了出去,暗翎眼神微閃,從木櫃中尋到了一瓶薔薇露,在盛滿清水的瓷碗中滴了兩滴。


    「漱漱口,就不難受了。」


    傅寧清接過瓷碗,眼淚汪汪地含了口水,唇瓣上蒙著一層柔潤的波光,配上豔麗的色澤,簡直誘人至極。


    暗翎將剩下的薔薇水咕咚咕咚咽下肚,水液順著喉結往下滑落,麥色的肌膚微微顫動。不知怎的,看到這副畫麵,傅寧清麵頰滾燙一片,嘴裏發幹,兩手用力攥住袖襟,卻沒有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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