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將手中書冊放回暗紅書架之上,伸手一撣,幾縷塵埃猝然拂落。


    沉鬱燈光之下,他神色晦暗不明。


    白書雖然單純,卻不算傻。


    在來到白家的第一天,他就清楚自己的身份。


    這家裏少了一個人,而他現在,就是這個人的替代品。


    這身份聽上去悲催,可他並不是白幹活,拿著白墨給的“工資”,還享受著白家庇護所帶來的諸多好處。


    算是穩賺不虧。


    隻是,既然是替身,好歹也該要他有所作為吧。


    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太平靜了。


    聰明人可以靠智商,像白書這樣不聰明的人,還可以靠直覺。


    可是現在,他的直覺都已經陷入死機狀態了。


    自他到白家後,吃穿用度都比往日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家中的傭人阿姨、時而出現的神色匆忙的黑衣人,所有人對他都恭敬有加,就連家中的老爺子對他也是分外溫柔。


    若說這些人真的是把他當做了原來那個人的替身,可自己實際上又沒有因為“替身”這個身份受到半絲禁錮。


    他有自己的房間,有自己的活動空間,有選擇來去的自由。


    而他屋中的擺設,晚上會出現在飯桌上的菜,還有他偶爾會收到的來自白墨和老爺子的禮物,全部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來的。


    從始至終,一點旁人的影子也無。


    他就像是真的成為了這個家中的一份子,被家裏的人掛牽寵愛著,他甚至能感受到老爺子正在努力地記著自己都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這些......


    確實都是好事,可是實在是好得太讓自己不安了。


    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樣免費的午餐。


    就算是真的有,按照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卻連一個奇跡都沒遇到過的概率來說,這樣的好事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降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老爺子也好,白墨也好,他們究竟在計劃些什麽?


    或者說,這個被自己“替代”了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啊?


    “書書,怎麽了?”


    保姆連敲了兩聲房門,眼前的人卻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便隻好喚出了聲。


    好在這人並不是完全與外界隔絕了聯係,聽到她的聲音後終於回了頭,露出了一個已漸漸令保姆熟悉起來的微笑。


    “沒事,想事情,有些出神了。”


    白書負手走到書架後的桌子旁,輕輕把椅子搬開,坐了下來:“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


    “先生讓我來看看你。”保姆看著乖巧俊秀的白書,就像是看著自家孩子一樣溫和,“聽說你今天晚上都沒怎麽吃飯。”


    “是嗎?”白書啞然失笑,“我吃了一大碗呐!”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哎呀......在爸爸心中,我是有多能吃啊!”


    保姆看著白書窘迫無奈的模樣,也跟著笑了出聲:“還是多吃點飯得好,你太瘦了。”


    “哎!”白書一向嘴甜得很,又接著哄了保姆幾句。


    這位保姆已在白家呆了許多年,據說是看著白墨長大的人,而她口中所稱的“先生”,則正是白墨的父親。


    白書在白家的這段日子,除了老爺子外,接觸最多的人,便是這位保姆阿姨了。


    因為自己與她孩子年紀相仿,所以也受了她許多關照。再加上這位阿姨脾氣本來就好,白書又十分擅長和長輩相處,所以現在看上去,說是兩人已相識許多年也差不多。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位保姆不僅會直呼白書的名字,對於白墨父親的態度也隻有尊重之意和因多年相處而積累的熟稔。


    看上去似乎和別人家雇的阿姨沒什麽不同。


    唯有麵對白墨,或是聽到白墨的名字時,這位阿姨才會顯現出與現在不同的樣子來。


    那種神情和細微的躲閃態度,白書並不陌生。


    他畢竟是個演員,最近又接觸了不少演技一流的前輩,對於別人的麵部表情也有了一定的認識。


    保姆阿姨臉上流露出來的,正是電視劇裏炮灰們聽到反派大名時會流露出來的表情——


    畏懼、膽怯。


    其中還有一絲極其複雜的,白書實在難以捉摸透徹的神色。


    這態度不像是對待自己的家人,倒真的像是在對待自己的上司了。


    甚至要比上司更加可怕,好像白墨真的能斷她生死一般。


    一想到白墨,白書自然便想到了自己剛剛掛斷的那通電話。


    他將椅子挪到阿姨身後,看著對方落了座,他才試探著說道:“我剛才給我哥打了個電話,他說他最近要回來。”


    這裏雖然是白家,但是白墨卻似乎並不經常回到這邊。這次會決定回來,還是因為白書的生日就快要到了,他答應了要給白書過生日,才決定回家。


    果然,一聽到白書的話,保姆立時便尷尬了神色。


    還未褪去的笑容僵在她的嘴角,代之而生的則是每次聽到白書提及“白墨”時都會產生的畏懼情緒。


    白書疑惑地皺了眉,他稍稍想了片刻,終究將疑問問出了口:“阿姨,你們是不是......有點怕我哥啊?”


    對於白墨,白書一直是稱呼為“我哥”的,保姆自然也清楚他說的是誰。


    隻是她似乎沒想到白書竟然真的會將這個問題問出口,麵上尷尬更甚,嘴角微微顫抖間,竟連句糊弄的話都沒說出來。


    白書也不急,他轉身從身後取了自己的茶盞到手中啜了一口,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阿姨的回複。


    他以前本不是這樣能沉得住氣的性子。


    可自從認識了白墨以後,或許是因為崇拜,也或許是因為突然多出的“兄弟”身份帶來的親切感,導致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要模仿白墨。


    對於一個演技很好,又能親身近距離接觸到模仿目標的人來說,想要學到模仿目標的風骨很難,可想要學到他的神態卻並不是什麽難事。


    而今,白書手中茶杯一起一落之間,便已隱隱有了白墨的影子。


    正是保姆打心底裏懼怕的那道影子。


    她眼神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這一個晃神間卻又正對上了白書那雙似笑非笑、淡淡望來的眼眸。


    條件發射之下,保姆差點將“少爺”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白書見她開口,好奇之色更濃:“阿姨,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麽你叫我都是叫名字,可是叫我哥,卻要叫‘少爺’?這都什麽年代了,聽著好別扭啊,現在哪還有叫‘少爺’的啊......”


    在白書的觀念裏,“少爺”這個詞簡直都快被時代淘汰了,像是隻會存在於電視劇裏的叫法,還得是那種回顧曆史的電視劇!


    可是現實中居然真的有人還這麽稱呼別人,而且這個人,現在還是他哥!


    最重要的是,阿姨卻並沒有這麽稱呼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畢竟是後來的人,所以她不習慣這麽叫自己?


    保姆囁喏一瞬,歎息著搖了搖頭:“我習慣了。”


    說完這話,她又生怕白書想多,連忙補充:“書書,我是因為跟你親近才叫你‘書書’的,你在我看來,就跟我的孩子一樣......”


    白書笑著點頭,聲音柔和:“我知道啊,阿姨。不過......你的意思是說,你跟我哥不算親近?”


    保姆話語一哽,心中暗道:這孩子剛來的時候還是個單純天真的模樣,這麽短的時間裏,變化怎麽這麽大!


    真是和那個人......


    越來越像了。


    “和白墨越來越像”的白書笑意不減:“阿姨,您就告訴我吧。您不是說了嘛,我在您心裏,就跟您的孩子一樣。您總不至於連自家孩子都瞞著呀!”


    “我當然沒想瞞著你什麽......”阿姨被他看得沒法,隻好實話實說,“隻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白書皺了眉頭,若有所思:“難道,我哥他不是好人?”


    “怎麽可能!”不料,保姆卻反應激烈地打斷了白書的話,看上去甚至有幾分不悅。


    見她神色,白書就知道自己猜錯了方向,隻好又換了個說辭,想緩和一下氣氛:“那就是,我哥小時候淘氣,總惹你們生氣,對嗎?”


    可這次保姆臉上的嚴肅卻仍然分毫不減,她搖了搖頭,幾乎是一字一頓。


    “白墨少爺,從不會犯錯。”


    從不會犯錯?


    白書一個挑眉,抱臂愣在了書桌前。


    這話也說得太滿了吧?從不犯錯!這麽高難度的事情,誰能做到啊?


    震驚了的白書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他試探著問:“那......那之前的白書,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聽到這個名字,保姆的嚴肅表情才算是緩和下來,她想了好一會,才微笑著歎了口氣:“普通人。”


    這答案算是在白書的意料之中。


    然而阿姨說完這句,卻又補充了一句完全在白書意料之外的話。


    “是個很可憐的普通人。”


    很可憐的普通人?


    這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弱弱地提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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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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