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這是王太子的書信。」


    還是那個黑影,龍泱接過來信箋。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二殿下,封王病重,希望您快些回去。」


    「我知道了。」


    他的父王自從新州之役後受了重傷,一直不好,這三年來封國內部的一些勢力暗自交鋒,實在不是西征的好時機。


    「二殿下。」黑影忽然跪了,「請殿下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一些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耽擱。」


    「我不想再說第四遍,我知道了。」


    那個黑衣人一直跪在陰影中,龍泱走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的父親需要他,他的兄長需要他,他的臣民需要他。


    這些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他不能逃避的。


    手掌上用內功把根本就沒有看的信箋挫碎,成粉末了,他這才回到周府。


    月下明燭,有人輕語。


    「我們用的是一種月亮曆的曆法,還有一種是太陽曆,那種並不適合農人耕田,雖然神宮也有記載,可是我們並不用那個。」


    周離歪在床上,鳳玉在一旁陪著他。


    「曆法不是之前流傳下來的嗎?」鳳玉既然是花魁,自是見多識廣,她喜歡和周離聊天,也喜歡聽他說一些事。


    「是。可是因為其中也會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所以才需要修正,而且,這個直接影響農時,絕對必要。」周離繼續說,「天朝還是以農為本,這是萬千黎民的生計。」


    「大人,這些您都是從哪裏看來的?」


    「小的時候身體不好,不能出去玩,所以就窩在家裏看書。後來遇見我的老師,他學過很多雜學,就教了我很多,不過這些在外人看來都是機巧的玩意,登不了大雅之堂。」


    「大人能說來聽聽嗎?」


    「算曆法,算星辰的軌跡,還有測量地理,鑄造利器,甚至連種植瓜菜也有。要不是現在沒有時間,我會自己種的,鳳姐姐,其實我小的時候種過,比他們種的都好。」


    周離眉毛皺了皺,「不過這些在他們看來,都是無用的事。天朝講正統,講出身,講文章,就是不講做事。在他們看來,一把利劍也不如一篇錦繡文章頂事。」


    「大人做官很不快樂嗎?」


    周離仔細想了想,「也沒有,我畢竟不是那些非進士出身,有誌難申的人。」


    外麵腳步聲響,鳳玉站了起來,她知道周橋來了。


    「大人,我先回去了。」


    龍泱推開門,看見他們,鳳玉衝著他一點頭,就走了。


    「還不睡?」


    龍泱過來給周離試了一下額頭。


    「嗯,白天睡的有些多,鳳姐姐陪我說了會兒話。」


    「都說什麽了。」


    坐在他的床邊,周離很自然的偎了過來,這麽抱著他,給他蓋好了被子。


    「說我都會什麽,鳳姐姐很欽佩我呢。」


    很得意的樣子。


    龍泱掐了掐他的鼻子,淡淡笑了,「小東西。」


    其實那些話龍泱也聽見了,又說了一句,「看那麽多書對身體不好。」


    「不是,是身體不好,才看那麽多書的。當時讀書的時候年紀小,野心大,想走很遠。」


    這倒是龍泱第一次聽周離說起自己對以後的想法。


    「原先我還以為你不想走很遠呢。」


    「是沒有那麽鑽營吧。」周離又像貓咪一樣在龍泱身上蹭。


    「那是因為都想好了,隻要一步一步做好就可以了。我走的都是直路,當年的狀元及第為我開了一個很好的門,南京翰林院少詹事以及今年的主考官,這可以讓天下仕子半數出自我的門下。而禮部尚書又稱為大宗伯,則是六部中最受人尊敬的官職,我又會做這些事情,如果一直順利的話,我可以在二十五歲之前入閣拜相。」


    龍泱聽著直皺眉,柔聲說,「走那麽遠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周離仔細想了想,說,「讀書就是要考狀元,做官就是要做閣老,以後進了內閣就要仿首相。這些好像都是天經地義的,為了什麽呢?」


    他說,「為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阿橋,天下隻有我不要的東西,還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周離笑了,笑的好天真,可是龍泱卻感覺有些殘忍。


    也許平時那個撒嬌耍賴的樣子,龍泱總是忘記這個人畢竟出生江南仕族,具備野心和堅持,並且還有平常人沒有的才能。


    怎麽這麽矛盾呢?


    如同貓咪一般柔順的少年,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如果,真的是如果,周離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那麽他把他帶走,帶到封京去,一樣給他榮華富貴,那該有多好?


    為什麽他也不是那樣的人呢?


    「周離,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你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很寬厚,有擔當。」


    抓起他的手,這是一雙握劍的手,並不柔軟。周離握在手中,「你小的時候一定吃了很多苦,那年在永嘉老宅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傷痕,一定很疼。」


    別人看的見的是他的榮耀,而周離看見的是他的傷痛。


    龍泱聽著他繼續說。


    「後來我們在南京,你總不說話,當時我總是欺負你,可你還是對我那麽好。」


    「對你好的人會很多。」


    龍泱說著,手還撫弄著周離的頭發。極黑極長極密。


    「不會,除了父母之外,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人好。鄭王信任我是因為我揣摩他的心意,老師他們器重我是因為覺得我是一個能用的人,就連上次隻見過一麵的如陽王,他送我折扇也是因為他認為我們之間的聯盟對我們都有好處。」


    「如果我不夠花費心思應付鄭王,就在封二王子圍困雍京的時候我就斷送了前程,也許還有性命;如果有一天我和老師他們不再一條心,他們也不會再看我一眼。我獲罪或者如陽王獲罪,這把折扇都不具備任何價值,他不會救我,我也不會救他。」


    「可是阿橋不一樣,就算我是一個白癡,你也會對我好的。」


    「我的阿橋雖然是一個膽小鬼,可是卻是一個好人。」


    龍泱聽他說。


    原來都是同樣孤獨的人,所以才會聚在一起嗎?


    周離把龍泱的手合在自己手掌上,整整大了一圈。


    「阿橋,如果有一天我什麽都沒有了,你會養我吧?」


    「會。」


    「你喜歡我吧?」


    意科中的沒有回答,周離又嘟起嘴巴。


    龍泱低下頭,輕輕親了他一下,雖然隻是在臉頰上。


    周離拉住了他,慢慢起來,一點一點的親著,越來越向下,可是……


    龍泱被驚嚇一般推開了他,他,他居然用嘴唇去勾引他的欲望。


    「你怎麽了?」周離看著他這個樣子,很受傷害。


    「不用,你不用這麽做。」


    「我隻想幫幫你,我說過,不想讓你受委屈,我……」


    龍泱忽然抱住了他,聲音沙啞著說,「求求你,周離,求你,不要這樣。我的阿離不要這麽做。」


    怎麽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求他呢?


    周離根本就不明白他的痛苦和恐慌,雖然感覺他這樣很膽小,可是……


    你的阿離嗎?為什麽,明明喜歡我,卻不肯承認呢?


    為什麽呢?


    歎氣,他還是膽小。不過這樣被他抱著,感覺好舒服。


    又困了。周離迷糊了起來。


    ***


    陸風毅是帥才,這是龍泱在佩服了左箴之後,唯一佩服的將軍。


    他在短短的三年之內,不但完全收複了新州,還將封國的海軍從新州周圍的幾個大島嶼上完全驅離,並且一些分散的兵力開始向遼東挺進。


    龍泱甚至需要回新州東邊的封國境內的琪琳城一次,重新部署。


    他對周離說的是這幾天是他娘親的忌日,他需要回家鄉祭掃,周離讓他路上小心,微笑的送他走了。


    可是等十天後他回來的時候,周離已經不在雍京了。


    「兩天前,大人接到老家的一封信函,二話沒說,帶了四個人騎馬趕回去了。」鳳玉說,「當時他的身體還沒有恢複,本來不讓他走,可是他說什麽也要回去。」


    「是永嘉來的信嗎?」


    「是老爺寫的,說是……」


    鳳玉咬了咬嘴唇,「老爺知道大人和你的事了。大人回去,是領罰的。」


    周家三百年的豪門,擁有匪夷所思的嚴密的家法,在周家人心中,所有祖訓,宗法,那簡直比天還要大。在過去,曾經有多位周家的子孫因為觸犯家法而被逐出家門,或者是在宗祠那裏自盡的。


    龍泱不是不知道,隻是這些事情聽起來很遙遠,和自己都扯不上關係,可是眼前?


    周離身體那麽弱,本來就脆弱的身體再加上長途騎馬奔波,如果又被他父親責罰,那後果真的無法設想。


    龍泱轉身要走,鳳玉拉住他的袖子,「周橋,你做什麽去?」


    「我回永嘉。」


    「周橋,你不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嗎?如果你去了,那麽事情更不好收拾了。大人是周家如今的家主,而你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周家的仆從,如果連大人都無法反抗的事情,你以為你能做什麽?」


    龍泱甩開她的手,可是鳳玉站在回廊的台階上,看著一步一步走下去的龍泱說,「我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那麽迷戀你,甚至到了是已經混淆他的理智的程度了。」


    「可是我知道,周橋,你在對他的感情上太懦弱,我不知道你究竟怕什麽,我隻看到你一麵拒絕,一麵又情不自禁的往裏陷,早晚有一天你會把你們兩個都毀了的。」


    龍泱握緊了雙手。


    「在你看來,無法回應的感情就是懦弱嗎?那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懂什麽是真的感情嗎?那不是誰給你的金子多,誰就愛你那麽簡單。」


    鳳玉見他忽然回了嘴,格格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認為我是隻認錢財不認人的女人。其實在觀止樓這麽多年,我看到的比你多。我喜歡的那個男人,他的父親是如今的內閣大學士文鼎鷥,而他本身隻不過是雍京的名宦公子,他不具備反抗他父親的能力,他甚至不具備愛我相信我的堅定,所以在必然要傷害他之前,我必須放棄。」


    「周橋,你缺乏的就是這份魄力。要不選擇放棄,要不就堅定的走下去,如果左右搖擺,那麽你們受到的傷害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龍泱取了自己的劍,披風和馬,他必須到永嘉去。


    不然他會瘋了的。


    鳳玉還是不明白,他和周離都具備可以反抗家人的能力,但是他們卻擁有都無法放棄的東西。這些不是外人強行加在身上的,而是與生俱來,甚至是自己選擇的。


    對,龍泱是個膽小鬼,在周離麵前是個膽小鬼。


    他懦弱,無法麵對這樣的痛苦,他會欺騙他的愛人,甚至他會給他最深刻的傷害。


    可是,此時,他隻想親眼看看,周離安然無恙。


    ***


    曇夫人很難受,她見過兒子憔悴的樣子,可是還沒有見過他這麽憔悴的樣子。天氣越來越冷了,周離穿著白色的絲綢袍子,外麵罩了一個軟水貂的半袖坎肩,頭發沒有梳起來,進門的時候摘下的帽子把頭發掛亂了。


    臉色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眼睛下麵全是清黑色的,臉頰上消瘦的隻能看見尖尖的下巴了。


    怎麽會這樣?她原先以為兒子和周橋在一起會被好好照顧的,誰想到是這麽一個結果?怎麽會這樣?


    一向懂事的周離怎麽會被那樣的人迷惑了呢?


    「娘。」


    周離把自己的披風遞給旁邊彎腰等待接東西的侍女。


    曇夫人艱難的說,「你爹,在正堂等你。」


    「嗯。我知道。」


    「離兒,那裏還有族裏麵的幾位長老,他們,都很生氣。」


    周離一笑,「什麽大不了的事,這麽勞師動眾的。有這種功夫還不如去做些正事,也比在本家閑磕牙好。」


    「離兒,你這是壞了祖宗的規矩。」


    冷冷一笑,卻擁了一下母親的肩頭,周離說,「規矩有人立,就不許有人破嗎?」


    周離伸開胳膊,讓侍女給他換衣服。這一路風塵勞頓,衣服上全是灰塵,要更衣之後才見人。


    這種袍子有寬大的袖子,腰間掛佩玉,頭發也好好用水梳好。


    「離兒,這樣的話讓人議論不好。」


    周離啪的一下子向兩邊甩了袖子,「理它做甚?」


    曇夫人看著這樣的兒子,長的已經比她高了,已經不是那個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孩子了,那種可以稱為冷靜的感覺有些陌生。


    「離兒,別和你父親硬碰,服個軟好不好?」


    「娘,放心,沒你想的那麽凶。他們不敢的。父親是舍不得,而族裏那些人是不敢。」


    「兒子,你父親不想阻止你和……他隻想你娶親就好。我知道的,這樣的事情雖然荒唐,可是不過是小孩子貪玩,這和你喜歡個貓呀狗呀的沒有區別,都是玩意兒。」


    「娘!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尊重我的感情。」


    周離笑了,「娘,兒子一生中能遇見這樣的人,是榮幸。」


    曇夫人不懂。


    她真的不明白。


    ***


    龍泱日夜兼程,還是晚了一天,當他到永嘉周府老宅的時候,正好看見從這裏到祠堂外麵的幾重院落的大門完全打開。


    這天下雨了,江南冬天的雨,纏綿刻骨的陰柔寒冷。


    那個人就筆挺端正的跪在祠堂前麵,身上是白色的袍子,而後背已經被藤條抽打的傷痕流下的血跡蓋住了。


    據說,這是因為有鄭王的聖旨而網開了一麵。


    隻是打了十藤條,然後在祠堂前麵跪三天,除此之外別無懲罰。


    龍泱要進去,周家的家丁抽出劍攔著他,而龍泱則第一次在這裏,抽出了自己的配劍。


    那些人很奇怪,這樣的人……這麽看著旁邊,好像俯視大地的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一個逃妾生的奴仆呢?


    龍泱不說話,他往裏麵走,居然沒有人敢進一步的攔他。


    曇夫人在祠堂外麵的院子中哭得眼睛都腫了,她知道周離撐不下去了,他現在已經快昏迷了。忽然她聽見外麵有兵器的聲音,回頭一看,是那個周橋進來了。


    她忽然跪在周演的麵前,「老爺,離兒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既然不想斷了周家的香火,就別再這樣了。」


    周演的臉色不好看,他知道兒子的倔強,他知道兒子軟綿外表下的桀騖不馴,他甚至知道兒子心機和才華,可是他就是不知道兒子的感情。


    那麽多的人他不喜歡,怎麽就喜歡一個男人?


    而且是真的喜歡上的這種?


    究竟為了什麽?


    是哪裏來的孽緣?


    重重歎了口氣,「讓周橋進來吧。」


    這個時候,周離仿佛用盡了最後一口氣,軟軟的倒在雨地上。


    龍泱進來剛好抱住他。


    是完全冰冷的身體。


    龍泱並不想住在周家的老宅裏麵,他甚至想就這麽帶周離回封京,可是周離此時太虛弱了。舊日的傷,連日的勞累,再加上新傷,還有淋雨著的涼,這些都糾合在一起,幾乎要了他的性命。


    周離根本走不了。


    往日即使小小的著涼都能讓他病上幾天,現在,龍泱心真的涼了。


    周離牙關咬的死死的,根本就灌不進去藥。


    永嘉這裏的大夫都看遍了,可是誰也不能讓他把高熱退下去。


    龍泱甚至開始懷疑,當時周演就打了他這麽幾下,是不是已經算定了,以周離現在的身體根本就熬不過去。


    曇夫人哭的昏過去幾次,周演雖然不說話,可是也看的出來他好像老了很多。


    龍泱差一點就想掐死他。


    用藥液給周離擦全身,小心避開他背後的傷,可是這些都沒有任何起色。


    往日的周離病中也會做怪,現在的他真的好像死了一樣,什麽反應也沒有。


    眼睛一直閉著,死死的閉著,怎麽叫他,搖他,他都是這樣,沒有任何的反應。


    會這麽失去他了嗎?


    就這樣失去他了嗎?


    龍泱頭皮發麻。


    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麵對那麽多的死人,麵對自己那麽重的傷,他甚至看見了自己的骨頭,可是都沒有如今這樣的絕望和恐懼。


    慌亂中,他終於想起了一個人,他不顧好好想想,馬上寫了信箋,當傳令的鷹飛到夜空上,他顫抖的手才似乎能平靜了下來。


    如果,他一來,那麽在封國內的奸細就會很快追蹤過來吧。


    他叫的人,是封國王宮太醫,林康。


    如今世上唯一能救周離一命的人,隻有他。


    可是,得到的結果,也許還是會失去他。但是龍泱寧願這樣。


    即使分開了,即使今生再也見不到他,即使他恨自己,即使……


    至少他還活著。


    至少,周離,還能活下去。


    ***


    對於二天後來的這個大夫,周家人已經徹底不抱任何希望了。對他們來說,現在就是拖日子,不過死馬當活馬醫了。


    林康用刀刺了周離的幾個穴位,把血放了出來,又在他的身上插上了幾根金針,並且用了猛藥,到了第二天淩晨的時候林康才從周離身邊走出來。


    這裏隻有龍泱和他。


    「二殿下,他可以活下去。」


    龍泱一聽,腳軟的跌坐在椅子上。


    「可是二殿下,相信不久,鄭國的探子就會徹底知道您的行蹤。」


    「我下個月回京。」


    林康暗自笑了,二殿下終於想明白了。他低頭說,「靜候二殿下佳音。」


    「殿下,新州那裏似乎已經配了那種長劍,據說是他們兵部新打造的,對我們的震懾力很強。」


    「我知道了。」


    周離那裏的圖,也畫好了吧。


    那還有什麽理由繼續待下去呢?


    終於到了一切即將結束的時間。


    ***


    周家這裏的宅院是很典型的江南庭院,敞開的軒窗,外麵是花園,湖水,還有亭台。清晨會有一些鳥兒鳴叫的聲音,淡淡的,卻更顯得庭院中的清幽。


    龍泱醒過來,他的身邊是空的,沒有人。


    很慌張看了看四周,就看到了那個人。


    回廊外麵是殘荷水麵,他披著衣服,就站在回廊上。


    手抬起來,有一隻淩翅鳥落在上麵,用紅色的喙輕輕啄著他的指間。


    「你醒了。」周離聲音還是嘶啞的。


    龍泱走到他身前。


    他格格的笑著,側臉在龍泱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對不起。」


    「我的阿橋是膽小鬼,肯定擔心了。」


    「不過一切都解決了,阿橋,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阿橋,我喜歡你。」將要失去所有,卻是在完全得到幸福的時刻。


    龍泱抱著他,靜靜的說,「以後,不能這麽任性了。」


    還是那樣的笑,「有阿橋在身邊,我不怕呀。」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無法陪你走到最後。


    我不在你身邊,要自己小心,要自己照顧自己。


    阿離。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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