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珍輕輕的「啊」了一聲,宋芸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唐嘉珍黑葡萄似的大眼歉意地一彎,「那個人可真像姐夫,我也看錯了。」


    唐若瑾在她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沒規矩,不許叫姐夫,要叫宋世子。」


    唐嘉珍委屈地低下頭,「知道了。」


    宋芸鬆了口氣,「小孩子嘛,叫姐夫也是早晚的事,別較真了,茶要涼了,唐大小姐快嚐嚐我的手藝。」


    唐若瑾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錯,口感柔和,回味甘甜,我很喜歡。」


    宋芸其實並不在意她說什麽,隻希望她把茶都喝光,端起自己的茶杯,「今後咱們是一家人,我以茶代酒,敬唐大小姐。」她說完,一口喝光了自己的茶,微微一笑,看著唐若瑾。


    唐若瑾道:「既然是一家人,宋小姐太客氣了。」她也一口喝光茶水,把茶杯放在桌上。


    目的終於達成,宋芸放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後背都有些濕了。唐若瑾既然已經喝了茶,她也懶得再和對方周旋,露出一副疲憊的樣子來。


    唐若瑾識趣地起身告退,帶著弟弟妹妹下了畫舫,經過剛才的事,三人沒了逛的興致,徑直上了馬車,朝著天香樓駛去。


    「姐姐?」唐嘉瑞有疑問,也鑽到姐妹倆的馬車裏來了。


    唐若瑾點點頭,「她和逸成矛盾很大,和我也一向都不對頭,今日主動相邀已是奇怪,親自衝茶更是蹊蹺,不管她有沒有企圖,咱們很快就知道了。」她說著,摸了摸唐嘉珍的頭,「嘉珍表現不錯,很是機靈。」


    唐嘉珍的小拳頭一握,「我自然是和姐姐一夥的!」


    唐若瑾笑得眉眼彎彎,「好,嘉珍說的對,咱們三個是一夥的!」


    回到海棠苑,唐若瑾叮囑以琪留意宋芸的狀況,她很好奇宋芸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以琪自然第一時間就匯報給了宋逸成。宋逸成大怒,宋芸要是真敢對小姑娘下手,他不介意把她的手徹底廢掉。


    連續兩天慶國公府什麽動靜都沒有,唐若瑾和宋逸成都有些奇怪,難道錯怪了宋芸,她真的隻是出於好意請自己喝茶?


    正當唐若瑾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杯弓蛇影,宋芸突然病了,究竟是什麽病,卻被慶國公府瞞得嚴嚴實實的,任誰要去探望都被擋回去了。


    不過,這當然擋不住宋逸成得到確切的消息。在暗衛把宋芸的情況稟報之後,宋逸成勃然大怒,他渾身都沉浸在一種冰冷得令人窒息的氣息內,跪在地上的暗衛似乎來到了幽冥地獄,身體不由得輕輕顫抖了一下。


    宋逸成冷笑,這些人真是不長記性,看來他上次傷了宋安成和宋芸的右手,實在是太過心慈手軟,根本不足以讓這些人知道誰是不能碰的。


    「去把她的右手徹底廢掉。」要讓她再沒有恢複的可能,任何神醫也救不了。


    暗衛應了一聲,轉瞬不見了。他們都是暗衛,搞暗中保護和刺殺什麽的,到了主子這裏,都成了明刀明槍的了。


    ~


    「啊——」宋芸傳來一聲慘叫,丫鬟打了個哆嗦,小姐已經時不時就這樣了,屋裏所有的鏡子都收了起來,連能反光的東西都沒有了,任何人都不許待在她的屋裏,夫人來了也不能看她的臉。不過,幸好小姐不讓任何人看,那張臉啊,她看了一次,差點嚇得失禁,她估計自己永遠也忘不了了,會做一輩子的惡夢。


    「我的臉!他看見了,看見了!」宋芸發出一連串的尖叫,剛才有個蒙麵的暗衛潛進來,二話不說就折斷了她的右手,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手怎麽了,而是自己剛才沒有遮住臉,讓人看見了自己現在的鬼樣。


    然後她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劇痛無比,「我的手,該死的宋逸成!快來人!」一定是宋逸成,上次母親派人在唐若瑾的馬車上做手腳,他就傷了自己和二哥的右手,這次她試圖給唐若瑾下毒,一定是他故技重施。


    宋芸的叫聲飽含痛楚,丫鬟嚇了一跳,看來小姐是出了別的事了。她連忙低著頭進來,目光稍稍向上,堪堪移到宋芸的手就停了。「天啊,小姐你的手怎麽了?」她的右手以一種極不正常的角度垂了下來,明顯是斷了。


    「你瞎了嗎?沒看見我的手斷了,快去請大夫!」宋芸的左手慌亂地扯過厚厚的麵紗,劈頭蓋臉給自己罩上。


    丫鬟慌忙跑出,讓人去請夫人。


    宋芸的臉突然毀容,慶國公夫人從她口中了解了前因後果,先去了胡老二的宅子,蕭夢芝卻說那藥根本沒有解藥,她沒辦法隻好請了禦醫過來,禦醫麵對如此慘烈的臉,也是束手無策。此次宋芸的手傷了,也不能再讓別的大夫來看她,萬一傳出她毀容的消息就不好了,所以還是請的上次的禦醫。


    禦醫仔細地檢查了她的傷勢,輕輕搖頭,「她的手以前就傷過,這次不光是骨頭斷了,腕骨根本就是直接碎了一段,再也不可能接好了。」這位慶國公的嬌小姐到底是惹了哪位煞星,不光容貌盡毀,狀若鬼畜,現在連腕骨都被人直接捏碎了。


    雖然容貌毀了,但是爹爹和娘親都在努力地尋求神醫,還有恢複的可能,如今右手卻徹底斷了,那自己不就成了殘廢了嗎?宋芸急怒攻心,一口氣沒上了,暈了過去。


    慶國公夫人杜氏年過三旬,不過她保養得好,皮膚白嫩,身段窈窕,看起來仍然像是二十幾歲。此時聽了禦醫的話,看到女兒又暈了過去,心痛不已,等慶國公一回來,就跑去哭訴了一番。她卻不敢說宋芸下毒的事,隻哭道:「這府裏守衛森嚴,什麽人能闖進來,定然是逸成不知道怎麽就惱了,下了這樣的黑手。可是,芸兒都如此淒慘了,他就有什麽怒火,也該衝著我來,何苦還要雪上加霜,把芸兒的右手都徹底廢了。」


    慶國公黑著臉沒有言語。女兒毀容,他也很心痛,但是嫡長子是什麽心性,他也很了解,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去廢掉女兒的手,一定是她們又做了什麽超出底線的事,惹怒了他。


    他揉了揉額角。他平時不管家中爭鬥,是想磨練他們,讓他們知道世上的事沒有那麽平靜,即便在家中也不是安全的,希望他們都有防人之心,懂得時時保護自己。但是他隻有兩兒一女,絕對不願意看他們你死我活,弄出不可挽回的傷害來。


    「好了,別哭了。」慶國公耐著性子哄夫人,他不怕上戰場,就怕女人哭哭啼啼,「等我見到逸成,我會問問他是怎麽回事的。」


    杜氏和他處了快二十年了,當然了解他的性子,止住眼淚,不敢惹他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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