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洗到一半,浴室的門就被打開了。赤島彌生把肩膀轉了一個方向,用側身擋住不想被看見、正在接受安慰的器官。


    「有什麽事嗎?」為了隱藏內心的慌張,赤島彌生屏住紊亂的氣息,緩慢的問。站在蓮蓬頭下,臉頰和胸口都微微泛紅的赤島彌生看起來十分可愛……


    「一起洗吧。」說完,神穀貴彥就利落地脫起上衣,露出令赤島彌生倒抽一口氣的姣好身材。


    突然抬頭的神穀貴彥捕捉到赤島彌生來不及遁逃的視線,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實在是太怪異了,也難怪他有那種表情。


    「我隻是不希望你趁我洗澡的時候偷跑出去。」


    隻是這樣而已。


    神穀貴彥刻意強調的動機,讓赤島彌生感到痛苦。


    說的也是。他怎麽可能……


    對自己荒唐的想法覺得可笑,燃燒到一半的身體也瞬間冷卻下來。


    「我已經洗好了,你自己慢慢洗吧。」


    關掉蓮蓬頭的開關,赤島彌生走出淋浴間,拿起掛在牆上的浴巾裹住下半身準備離開。再繼續待下去,他會呼吸困難的。


    「不行!」被神穀貴彥抓住手臂的瞬間,赤島彌生猶如觸電般,反射性地快閃一邊。


    「不要碰我!」赤島彌生縮著肩膀靠在牆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浴巾緊緊扣在胸前遮住身體。


    「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對你……不會有那種打算。我隻是信不過你,如果你已經洗好了,就坐在那邊等我。我很快就好了。」


    一邊在腦海裏回放赤島彌生惶恐的眼神,神穀貴彥沒注意到自己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力道搓洗身體,像在發泄什麽。


    好不容易等神穀貴彥洗完,可以上床睡覺了,沒想到他又一反常態地提出要蓋同一條被子的要求,被他一整晚不尋常的舉動搞得心煩氣躁的赤島彌生終於忍不住發飆了。


    「你今天到底哪裏吃錯藥了?一下子不準我去醫院、一下子要跟我洗澡、現在又要我跟你蓋同一條被子,等一下你會不會又要我做什麽奇怪的事?如果你想抱我的話,你就明


    講啊!我又不會不答應!」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有種被戳中心事的心虛,神穀貴彥惱羞成怒。


    「我沒有把你當成什麽,我隻知道你是個男人,身心健康而且喜歡男人的男人不是嗎?」


    「是又怎麽樣?」


    「睡在一起這麽多天,就算你想抱我……那也很正常啊……」


    頓時,房間裏陷入沉默。


    「抱歉……那種事我想都沒想過。我隻是有預感你會半夜跑出去。」這隻是借口,因為心虛而移開目光的神穀貴彥騙不了自己。


    「既然這樣,那就看著我的臉說啊!說你不要我!一點也不想要!」赤島彌生像是要把自己逼近死胡同般的大喊。


    「沒有必要那樣。」神穀貴彥冷冷的說。


    「如果我誘惑你也沒有用嗎?像這樣……」


    把坐在床邊的神穀貴彥壓在床上,赤島彌生跨騎到他身上,找到他的唇想要強吻上去。但是力量略勝一籌的神穀貴彥迅速奪回了優勢,一個挺腰轉身,就把赤島彌生反壓回床


    上。


    「你以為你在幹什麽!」血壓一口氣攀升的神穀貴彥壓在他的身上咆哮。


    「我說了,誘惑你啊……」


    「我也說過,我對你……想都沒想過。」


    「那種事不是用想的,要做了才知道!」


    隻要你抱過我,你就會知道那些報導寫的都不是事實。赤島彌生知道,比起說破了嘴向他解釋,這是唯一可以證實自己清白的方法。除此之外,他也必須在風見亮太之前,把


    自己的初夜交到他手中。情非得已的情況下,赤島彌生也隻好不顧羞恥地衝了。


    「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要你抱我……」這句話讓赤島彌生的喉嚨都快要燒起來了。


    「你不要胡鬧好嗎!」


    把睡衣的前襟敞開,露出白皙的胸膛,赤島彌生迎向神穀貴彥的眼神。


    「……這樣你還覺得我是在胡鬧嗎?」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大膽求愛,赤島彌生的心髒都快要爆裂開來。


    「是因為我不讓你去陪風見,所以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隻要你願意抱我,隨便你怎麽想都可以。我是認真的想要把這個身體交給你……」赤島彌生說話的時候,一秒鍾也沒有離開他的視線,神穀貴彥幾乎要招架不住。


    「我也是很認真的告訴你……我……」


    「夠了!我不想聽!」赤島彌生快要哭出來了。


    沒想到厚顏無恥的求愛都沒有用,赤島彌生最後的一點期望都被撕成碎片,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麽方法可以把自己交到他手中。


    在一顆心因為嫉妒而遭受汙染之後,這個為了他堅守至今,沒有任何人碰過的幹淨身體,是可以表明自己心意的唯一證據,可是他卻連一個機會都不給。


    「不要就拉倒!你不需要又搬那一套不想跟別人共享情人的理論來脫身。」


    赤島彌生氣急敗壞的找台階下,不讓神穀貴彥有機會再傷害他,要不然他一定會醜態畢露地大哭出來。他才不要神穀貴彥認為他是在作戲博取同情。睡在一起這麽久,他一點


    也沒有動情,可見他是真的對自己一點興趣也沒有。赤島彌生這才想起,在他眼中,這個身體一點吸引力也沒有的理由。在接受了那些不實報導的神穀貴彥眼中,這個身體不管看


    起來有多幹淨無瑕,都無法掩蓋他體內的肮髒。


    還有什麽比這個錯誤更傷人?


    明明是為了他守貞的純潔身體,卻無端端因為誤信了那些報導,而成為他眼中的汙穢之物。赤島彌生情何以堪?


    「明天我一定會讓你去看風見,你不要鬧了好嗎?」對赤島彌生的大膽誘惑感到吃不消的神穀貴彥無奈的說。


    同住的這段日子,赤島彌生被迫過著無性生活,神穀貴彥能夠理解他想要去見風見亮太的理由,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抗拒。以至於有一瞬間,他幾乎想要答應赤島彌生


    的要求……抱了他。


    複雜的情緒和紊亂的思緒,使得神穀貴彥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赤島彌生哀求般的細聲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如果我現在說那些雜誌寫的都不是事實,你會相信我嗎?」


    神穀貴彥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要提到那些事情,也不明白他的眼睛裏為什麽要有淚水?


    他是因為誘惑不成受到屈辱?還是體內的情動找不到出口所以感到痛苦?


    「是不是事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天早上還要拍照,如果睡眠不足會上不了妝的,快睡覺吧。」


    把他的衣服拉好,神穀貴彥從他的身上翻到一旁,「我看,我今天還是繼續睡客廳好了。」


    籌備許久的法蘭奇服裝發表會終於要在明天登場了。


    會場裏,從每個人的臉上,都可以感覺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擔任主秀的森下直紀在幾個星期前有了突飛猛進的表現,不但能夠完美的詮釋出屬於他年紀的性感,他的動作間也流露出自然成型的半成熟魅力,那是屬於他這個年紀,不大


    也不小的特殊韻味。


    不隻法蘭奇本人,擔任攝影師的神穀貴彥感觸更深。在他透過鏡頭追逐著森下直紀的同時,赤島彌生的視線也在追逐他。


    下午兩點三十五分。隔著門扉,會場上傳來記者的吵雜聲。


    門的另一頭是模特兒專屬的休息室。森下直紀正坐在鏡子前麵,讓設計師為他整理頭發。


    趁著佑天寺玲司開會的空檔,神穀貴彥難得地出現在他的休息室,替他加油打氣。


    「你已經掌握到訣竅,表現得越來越好了。明天也要好好加油喔!」


    「嗯,我會全力以赴的。」神穀貴彥不知道他所謂的訣竅,其實就是被佑天寺玲司擁抱的經驗,森下直紀靦腆的露出苦笑。


    「能夠讓一個人自短時間裏有這麽大轉變的,應該隻有愛情的力量了吧?」


    「神穀老師也這麽覺得嗎?」忙著吹整發型的設計師嘴裏銜著兩根發夾,還是忍不住想插嘴。


    「我之前就看出來了,小紀連眼神都變得很有味道呢!我就說他最近一定是愛情事業兩得意,他還不承認!你看,連神穀老師都這麽說了!」


    「啊……才沒有啦!我跟女朋友都已經分手了,哪裏還有什麽愛情的力量,沒有啦!」


    隻不過是被佑天寺玲司抱了一次就有這麽大的改變,森下直紀不得不佩服他所謂能夠讓自己進步神速的特效藥還真管用。但是,那絕對隻是rou體上的經驗值,不是愛情。至少


    ……對佑天寺玲司不是。


    所以,麵對設計師和神穀貴彥的戀愛說,森下直紀不得不急急忙忙的澄清。誰知道,他這副慌慌張張的模樣看在他們眼裏,更加肯定了他們的揣測。


    眼看再多的否認都是多餘,森下直紀隻好把話鋒一轉,把矛頭指向神穀貴彥。


    「神穀老師才是吧!經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我看八戒也是談戀愛的後遺症!」


    「不對不對,神穀老師是因為擔任了赤島的褓母,太辛苦了才會精神不濟!雖然大家都說赤島最聽神穀老師的話了,可是,赤島畢竟是個難纏的角色,要跟那個桀驚不馴的家


    夥生活在一起已經夠辛苦了,哪裏還有時間談戀愛啊!幸好再忍耐兩天就可以結束了,這些日子還真是難為神穀老師了!」


    用手背頂了一下下滑的鏡框,設計師一邊看著鏡子裏的森下直紀調整瀏海的長度,一邊打抱不平似地糾正森下直紀的話。


    見神穀貴彥沒搭腔地沉默了起來,驚覺說錯話的發型師促狹地裝出一個怪怪的鬼臉不敢再出聲。


    設計師離開之後,神穀貴彥才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


    「能夠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感覺很不錯,就像朋友一樣。」


    從鏡子前麵轉身,森下直紀皺著眉頭,顯然對他的發言不表認同。「你在說什麽傻話?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是啊,我們本來就是朋友。」神穀貴彥笑了。


    從森下直紀眼神中微微泄露的豔麗雖然叫人欣賞,但是此時此刻,神穀貴彥的心跳,始終平穩的跳動著。


    法蘭奇在亞洲第一場的服裝發表會盛況空前,場內場外擠滿了國際時尚界的媒體記者卡位報導。


    在現役高中生森下直紀以及在國際伸展台上小有盛名的赤島彌生的領軍下,法蘭奇的服裝發表會大成功,還同時創下單場服裝秀創天價的銷售數字。


    結束後的酒會上,法蘭奇忙著在會場裏穿梭,向媒體以及她時尚界的好友們宣布要簽下森下直紀和赤島彌生作為她亞洲市場的品牌專屬模特兒,還有準備和環球影藝合作,在


    東京開設亞洲第一家品牌旗艦店的好消息。


    在慶功宴上,兩人成為鎂光燈和麥克風的焦點,一刻也不得閑。


    不習慣這種場合的神穀貴彥,早早就逃離現場,回家暍啤酒看球賽去了。


    意識模糊的神穀貴彥,感覺到一雙手正在他身上貪婪的遊移,有些顫抖,像是渴望已久,不放過任何一吋肌膚地來回撫摸。


    就算暍得頭昏腦脹,神穀貴彥還分得清楚現實與夢境的差別。


    「住手……不要亂摸……」


    神穀貴彥想要出手製止這來路不明的挑逗,才發現他不隻使不上力,而且連移動雙手都很困難。等他睜開眼之後更加確定,在他昏睡的時候,不知被什麽人綁住了雙手,而且


    是綁在自己的床上。


    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客廳的躺椅上看球賽的。


    他一抬頭,正好看見赤島彌生漂亮的臉向他靠近……


    尋遍他曾經穿過的衣服鞋子、用過的茶杯碗筷、坐過的沙發位置、抱過的方形抱枕、睡過的枕頭被褥,全都找不到赤島彌生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神穀貴彥卻還可以清楚


    看見赤島彌生睡在他枕邊的身影,他的聲音、臉孔、呼吸、還有體溫。神穀貴彥心裏被掏空了一個大洞,像個走不出迷宮的孩子,失望地躺在床上。竄進鼻子裏的,是曬過太陽的


    幹淨味道。這家夥,竟然連棉被都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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