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父親的批評,糜芳低頭認錯:“是,父親,孩兒記住了。”


    隻是知子莫如父,糜甑怎麽看不出糜芳的認錯隻是尊重自己這個父親,並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可他也沒辦法,同樣的話他已經無數次教誨過糜芳了,可他總改不了。


    糜甑確實擔心這一點會在日後會讓糜芳摔個大跟頭。


    糜甑轉而問道:“那是出什麽事了?”


    糜芳抬起頭,臉上露出了混合著興奮和憂慮的複雜表情,但動作卻很是亢奮。


    他上前幾步,將手裏的木匣子放到糜甑麵前的桌子上,引來了糜甑和他身邊妙齡少女的目光。


    “二兄,這裏麵裝了什麽東西?”


    原來這妙齡少女,正是糜甑老木逢春,晚年時候才生下的寶貝閨女,糜竺和糜芳的妹妹,曆史上的糜夫人糜悅。


    自出生起,糜悅就一直受到父親糜甑,兄長糜竺、糜芳的各種疼愛,那真是宛如珍寶,備受嗬護。


    也因此,眼下已經十三歲的糜悅依舊沒有定親,而是留在糜甑的身邊,陪伴著老父親。


    糜竺曾經傳回來消息,前任徐州刺史陶謙陶公,曾為自家二兒子求親,想要為他求娶糜悅。


    結果糜甑聽了之後勃然大怒,直接寫信把糜竺給罵了個狗血噴頭,痛斥對方不愛惜自家妹妹,居然連陶應這種貨色都敢往自己這裏推薦。


    更指責糜竺是不是為了個別駕的官位,連父子兄妹之情都不要了,想要拿自己的妹妹去鞏固自己的官位?


    糜竺接到信件後,被老爹給罵蒙蔽了。


    他倒不是真心想要把糜悅許配給陶應。


    同在郯城縣,陶應是個什麽貨色,糜竺還能不清楚嗎?


    隻是他畢竟是陶謙所拜的別駕,陶謙不論是名義,還是實際上,都是他的長官和舉主。


    這種身份在漢代是具有很高義位的,所幸陶謙也知道自己家兒子是什麽德行,也顧忌糜家的實力,隻能暗示糜竺,而不敢直接求親。


    要真直接求親被拒,那可就是撕破臉了。


    陶謙還是覺得自己離不開糜家,他暗示糜竺的目的也是想和糜家結親,拉攏糜家成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逼迫對方反目成仇。


    既然糜甑直接跳出來反對,陶謙也就隻能放棄。


    “父親、小妹,你們且看。”


    糜芳賣了個關子,然後將木匣子打開,露出裏麵的雪鹽和冰糖。


    “咦?”


    原本一臉淡然的糜甑突然來了興趣,撐起肥胖的身軀,想要仔細觀看。


    糜芳和糜悅趕緊上前攙扶,生怕自己老爹一不小心給摔倒了。


    糜甑觀察了下,隨後粘起一點嚐了下。


    “這是雪鹽和霜糖?”


    糜芳趕忙回答道:“是雪鹽,不過這糖貌似叫冰糖。”


    “冰糖是嗎?”


    糜甑點點頭,這霜糖、冰糖,其實又有什麽區別。


    隨後,糜甑重新放鬆了下來,靠回憑幾上。


    “這批雪鹽和霜……,冰糖的成色,要比以往采購到的好太多了。”


    糜甑感歎了下:“我剛剛入口,絲毫沒有異味。”


    “雪鹽味道醇一,鹹鮮到略帶鹹苦味,而不是以往的酸澀味道。至於那冰糖,更是甘甜怡人,和它名字一樣純甜。”


    感慨完後,糜甑看著兒子問道:“你這是從哪裏收來的?不要在乎錢,這種好東西可遇不可求,有多少,就收多少,價格隨對方去開。”


    說到這裏,糜甑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你兄長正在郯城,你派人將這些給他送去,讓他分送給劉使君、治中、功曹諸人,你兄長並非士人,擔任別駕容易招人嫉妒,得多交朋友,朋友多,才壓的住流言蜚語。”


    糜芳心裏苦笑,想著老爹雖然說是退隱了,可心裏還是記掛著他們兄弟倆。


    他倒是絲毫沒有嫉妒的心思,隻是趕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什麽?”


    以糜甑的閱曆和年齡,這一刻也震驚的有些失態了。


    他再度從憑幾上直起身,拉著糜芳確定了一遍。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糜甑第二次放鬆了下來,緩緩靠在憑幾上。


    片刻後,糜甑朝著糜芳一伸手:“汝兄長書信何在?”


    糜芳不敢怠慢,趕忙從懷中拿出帛書遞給糜甑。


    糜甑打開,閱讀起來。


    此時,糜甑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整篇帛書並沒有讓他的神情再次出現波動。


    直到看完,糜甑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糜芳和糜悅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即便受寵如糜悅,也沒有出聲打攪糜甑。


    過了好一會兒,糜甑才將帛書緩緩放到麵前的案幾上,糜悅一看,伸出小手將帛書取走閱讀起來。


    糜甑就當沒看到,而是朝著糜芳開了:“你兄長的書信可看過了?”


    糜芳恭恭敬敬的答道:“已經看過。”


    糜甑重新品嚐起美酒來,一邊隨意的問道:“嗯,那伱是怎麽看的?”


    糜芳有些猶豫,但片刻之後,還是如實回答道:“剛看到書信時,芳覺得兄長或許是受了劉使君脅迫……”


    “嗤,脅迫?哈哈。”


    糜甑嗤笑出聲,抬起左手指點著糜芳:“子方,在為父麵前你還想遮掩什麽?你怕是覺得你兄長是昏了頭了吧?”


    “芳怎敢如此詆毀兄長。”


    糜芳尷尬的低下頭:“隻是……隻是兄長所需物資錢財,尤其是糧食的數額實在太過巨大,芳隻是擔心兄長被人蒙騙……”


    “哼!”


    糜甑冷哼一聲,嚇的糜芳身體一顫,趕忙住嘴低下了腦袋。


    可糜甑冷哼之後,卻也沒有斥責,而是歎息一聲:“子方,你不如你兄長多矣。”


    糜芳臉上火辣辣的,囁嚅道:“孩兒不敢和兄長做比。”


    糜甑繼續和聲說到:“你性格衝動,目光卻並不長遠,有些小聰明,卻又粗枝大葉。你剛才說擔心你兄長被人蒙騙,為父倒是真的擔心你將來被人蒙蔽,做了替罪羔羊啊。”


    糜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孩兒無能,讓父親失望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糜芳,糜悅心中有些心疼,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看著糜甑,想要為糜芳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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