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苦居士也不知道這個傳聞最早是由誰說出來的,但一傳十十傳百,隻要是接觸過九星圖的人,最後都聽到過這個傳聞,說我爺爺陳師從破解了九星圖。


    “那時候心思不縝密,連著聽幾個人這麽說,我就真以為,陳師從破解了九星圖。”三苦居士輕輕歎口氣,可能是為當年自己的無知而感歎:“事後很多年,我自己琢磨著,事情怎麽會那麽簡單,當時拿到九星圖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大夥兒連一點線索都沒鑽研出來,陳師從怎麽就可能把九星圖給破解了呢?”


    “居士……你的意思是……”


    “隻有一種可能,在陳師從之前,陳家的人就已經得到過一張九星圖,連續摸索了很多年,漸漸積累了不少線索,最後到陳師從這裏,才集其大成。”三苦居士說:“而且,陳師從絕對不是剛剛完全破解了九星圖,他肯定早就破解了,隻不過消息流傳出來的太晚。”


    三苦居士當時的心思,都在九星圖上,其實,他家財豐厚,並不貪圖什麽榮華富貴,也不指望從九星圖裏獲取多大的好處,他隻是想知道,這張道家的九星圖,究竟隱含了一個什麽樣的秘密。


    那時候三苦居士年輕,心思也簡單,知道了我爺爺陳師從破解九星圖的傳聞之後,他就想去找我爺爺問問,問問九星圖的秘密。


    隻不過,河鳧子七門的人行蹤一直飄忽不定,真要用心去找,找個十年八年或許也找不到。三苦居士尋找了差不多三四個月,始終沒有結果。他不肯死心,還要繼續找下去,不過有一次,三苦居士跟旁門的一個人出了點過節,交手鬥了一場。那人功夫很強,打的三苦居士隻有招架之力,最後拚命才勉強逃脫。


    “後來,我聽人說過,這個把我打的大敗的人,是陳師從的手下敗將。”三苦居士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北師從,南雲天,中間橫跨一雷山,這句當年流傳大河灘的民諺,說的就是叱吒風雲的七門三英,我算是徹底醒悟了,我連陳師從的手下敗將都鬥不過,又有什麽資格去找陳師從詢問九星圖的秘密?”


    從那時候開始,三苦居士就放棄了找我爺爺的念頭,而且,他可能也悟出一個道理,有些東西注定不是自己的,如果強求,那麽隻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或是殺身之禍。


    此後的很多年裏,三苦居士閑暇無事時,還會觀摩一下那張九星圖,不過,僅僅是觀摩而已,不管他翻閱多少古籍,費多大的心機,一直都未能探取九星圖所隱含的那個秘密。三苦居士覺得,或許這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個秘密了,九星圖也被他收了起來。時間一久,這件事在他心裏越來越淡,隻是今天驟然從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九星圖的虛影,三苦居士才驟然想起了這些往事。


    “居士……”我一開口說話,嗓子就覺得癢,咳咳的咳嗽了幾聲,嘴角又溢出了些許微微發青的血跡,如蓮幫我把血跡擦掉,這點殘血一吐出來,身子仿佛又舒服了幾分:“居士……我爺爺,還有我爹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我隻怕三苦居士認為我在說謊,故意隱瞞關於九星圖的事情。


    “罷了,那件事在我心裏,已經是過眼雲煙,不會再去強求,隻是看到了,隨口一說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三苦居士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釋:“我沒有不信你,這個小姑娘肯舍命救你,想必,你也不是那種無信之人。說來也是,當年陳師從縱橫大河灘的時候,有人就說過,整個河鳧子七門裏,隻有陳師從心機如海,不要說外人,就連自己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何況你這個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後生晚輩。”


    三苦居士是不計較這件事了,可我心裏一下子掀起了一場無聲的波瀾。事情越來越複雜,現在又把我們陳家的祖輩牽扯了進來。我不斷的回想著當時白蓮女和唐玄鋒的對話,白蓮女說,陳師從布了一個局,那時候我還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但現在聯想前後,我就覺得,我爺爺布下的這個局,肯定跟九星圖有關。


    但是,現在再想這件事情,又該從何想起?我爺爺去世多年了,當事人都化成了一捧黃土,還有誰能說的清楚這件事?


    我們四個人在這裏休息了很久,體內的僵木散化去了一大半兒,三苦居士又給我用了些藥,身軀在逐漸的恢複。不過,我還是覺得身子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勁兒,我不知道這種狀態還要持續多久,就問了問三苦居士。


    “靜心修養吧,這一次身子恢複過來,可不是三天五天的事兒。”三苦居士說道:“這個小姑娘把你帶到方山寺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是被人誤傷的,現在看起來,絕非誤傷吧?”


    “這個……”我覺得有點尷尬,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去隱瞞三苦居士,所以,我把那個瞎子的事情說了說。


    “陳師從是你爺爺,那你就是河鳧子七門的人了,按照你說的,那個瞎子原本是重瞳,後來為了練一雙心眼,自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他有重瞳,多半是西邊的人。”三苦居士雖然這三兩年隱居於方山寺,但江湖見聞廣博,慢慢的捋清了這裏麵的關係:“僵木散是三苗九黎的不傳之秘,三苗九黎和西邊的人,同屬一脈,以後你行走江湖,還是小心一些吧,我隻是覺得,既然西邊的人開始動手,那麽,九黎的人可能也會來到河灘。”


    我點了點頭,三苦居士說的沒錯,現在正是大河異動的關鍵時刻,如果西邊的人大舉來襲,那麽,和他們同宗的九黎,多半不會坐視不理,也要過來分一杯羹。我從來沒有見過九黎的人,但三苦居士說,九黎人的手段,不比西邊的人差多少,絕對是很難對付的強敵。


    我和三苦居士聊了很久,到身子困頓了才睡了一會兒,幾個人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趕路,因為顧及我,如蓮一直都讓走的慢一些。一路走,三苦居士一路給我施以藥石,大概五六天之後,我身上殘餘的僵木散,都化解幹淨了,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元氣。


    如蓮的意思,是想讓我在方山寺暫住一些日子,把身子養好。但我心裏急,急於把唐玄鋒的事情告訴龐獨。龐獨鎮河,行蹤不定,完全要靠小白從中聯絡,可這段日子小白不知道又有什麽要緊事,一直都不露麵。


    而且,我看得出來,如蓮想她父母,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我能感覺到。


    左思右想,我還是想著早點走,即便現在做不了什麽,至少也可以沿途打探一下消息。所以四個人到了方山附近時,我們就跟三苦居士道別。


    三苦居士也沒有阻攔,他看了太多世間的事,心境和常人不同,臨別時也沒有說別的,隻是細細叮囑了如何保養身體,又留給我一些藥。


    從方山離開時,我已經可以自己慢慢的走動,就是身軀無力,練就的功夫一點也使不出來。如蓮問我要到哪兒去,我想著,龐獨鎮河,不管在什麽地方,總是不會離開大河的,所以離河灘越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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