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沒有拿到銀票嗎?”典獄司看了一眼大牢裏十幾個牢頭之後,繼續說道:“別給尊管添麻煩,你們清點一下人數……”


    剛才和大個子發生衝突的疤瘌眼算是這大牢裏麵資深撈頭,他清點了一下身邊這些獄卒之後,陪著笑臉對典獄司和老管家說道:“回大人和尊管,牢裏的獄卒一共是一百一十七人。其中牢頭十人,獄卒一百零七人都在這裏了。有幾個輪休的獄卒也回來了……”


    “沒落下誰就好。”老管家回頭看了一眼剛剛塞給自己銀票的長隨,將手裏剩下的十幾張銀票還給他之後,笑著對典獄司說道:“大人,不知道您的衙門在那裏?老夫我的年紀大了,受不了大獄的潮氣,可否讓老夫見識一下您的衙門?”


    典獄司知道這是要給自己送錢了。給這些獄卒們都發了五、六千兩銀子,自己這個典獄司怎麽也要三五千兩銀子吧?說起來自己這個典獄司是個清苦的衙門,隻能靠手下的牢頭、獄卒盤剝犯人來上供那一點點銀子。比起來什麽河道、學政來,那就是個叫花子。


    當下,典獄司喜笑顏開的將老管家帶到了自己的衙門去。留下這些發了一筆小財的獄卒們……


    半晌之後,老管家帶著兩名長隨從典獄司的衙門走了出來。上了馬車之後,老管家對著其中那個看管銀票的長隨說道:“看清了嗎?羅本在裏麵嗎?”


    這長隨正是賈士芳假扮的,搖了搖頭之後,說道:“晚輩沒有發現羅本的行蹤,如果不是他已經離開了大牢,那就是羅本改變了相貌……”


    “老人家我查過了獄卒的花名冊,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人離開。”老管家是歸不歸假扮的,他嘿嘿一笑之後,繼續說道:“一百一十七人,一人不少,羅本就是在這些獄卒當中。老人家我好像有點拖大了,知道就讓薑臘再多活幾天好了。現在還要自己麻煩找出來這個羅本。”


    說到這裏的時候,歸不歸衝著假扮成另外一個長隨的吳勉笑了一下,說道:“不過老人家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賈士芳都沒有認出來誰是羅本,薑臘是怎麽認出來的?”


    吳勉看了歸不歸一眼,用他特有的語氣說道:“為什麽一定是薑臘認出了羅本,不能是羅本認出了薑臘嗎?”


    一句話點醒了賈士芳這個夢中人,他點頭附和著說道:“是,羅本敢這麽大膽留在京城,八成是已經易容。或者是奪舍……如果這樣的話,那找起來就不容易了。”


    “也不是那麽不容易,隻是麻煩了一點。”歸不歸嘿嘿一笑之後,繼續說道:“他能出來和薑臘相認,一定是擔心這個昔日同門會壞了自己的大事。這才冒險出來的……過了這麽多天大牢裏麵的牢頭沒有減少,說明他的大事還沒有完成。”


    說到這裏,歸不歸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大牢的方向,當下繼續說道:“看起來這幾天還要常來常往,可憐我們家傻小子了,還要在大牢裏再住幾天。


    就在歸不歸感慨的時候,那個疤瘌眼的牢頭正陪著笑臉對著囚牢當中的大個子說道:”兄弟,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親哥們兒了。你想吃什麽就和哥哥說,牛街有家回回館子不錯,一會叫幾個菜來。哥哥我陪著你喝點……單間已經給兄弟收拾好了,全套錦被,大前天剛剛彈的新棉花。


    兄弟你要是還覺得少了個捂被窩的,哥哥現在就去八大胡同。你想要什麽樣子的姑娘?不是哥哥我跟你吹,除了清衣小班的頭牌弄不來。你就說要什麽樣的,哥哥一準給你找來。”


    “別來這一套,你以為老子什麽鍋裏的肉,嫌不嫌髒都要咬一口?呸!”大個子瞪了疤瘌眼一眼,隨後繼續說道:“你也別太近乎,誰是你兄弟?就你這小疤瘌眼還敢自稱老子的哥哥。老子是有個哥哥,腦袋都被削掉了。你先把腦袋削下來再來攀親戚,還哥哥……呸!該叫爸爸叫爸爸,該叫爺爺就叫爺爺……”


    說到這裏的時候,大個子看了一眼身邊其他幾個犯人,隨後繼續說道:“老子那也不去,住這裏挺好。你們要是真有孝心的話,就給哥幾個一人來一床被褥。還有回回館子,照著菜譜來一本,再來隻烤羊也就差不多了。酒!再來十壇子酒,你們估計也弄不出來什麽好酒,二鍋頭就行……”


    看在怡親王府老管家的麵子上,疤瘌眼也不敢和這大個子翻臉。反正這些東西都是老管家給錢,還能報不少花賬。不花白不花。當下疤瘌眼將大個子所要的東西記錄起來,所有開始吩咐獄卒去置辦回回酒菜的事情。


    隨後,疤瘌眼還想和大個子套近乎。一旦能通過他結交怡親王府上的管家,那自己還做什麽小小的牢頭,有幸能在十三爺麵前漏漏臉,或許還能混個六品、七品的武官,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就在他哄著大個子,想要跟他拜個把子的時候。外麵麵看守大門的獄卒進來稟告,說之前跟著老管家一起的兩位長隨,帶著食盒來給大個子送飯。


    這也是怡親王府的人,當下,疤瘌眼急忙向著大門口的位置跑了過去。到了大門外的時候,見到今天抱著自己,攔著他去傷害大個子的牢頭也站在大門外,正和兩個提著食盒的長隨有說有笑的。


    擔心被自己的同伴沾了便宜,疤瘌眼小跑到了這兩個人的麵前。親手結果了他們手裏的食盒,隨後陪著笑臉說道:“怎麽還麻煩您二位了?剛剛兄弟我還讓人去回回館子,定下了一本的上等酒宴。這事怪我沒有說清楚,讓兩位白跑了一趟。食盒我送進去,等著那位兄弟吃完了,我把食盒和盤子收拾趕緊,還到府上。”


    “我們也是領了管家的差事,我們哥倆這樣的下人,做的也就是跑腿的活。”剛才那銀票的長隨微微一笑,隨後繼續說道:“交代差事的時候,我們管家說讓我們親眼看著他外甥吃完。裏麵有兩道藥膳,擔心他嫌苦不吃,這才派了我們哥倆來。”


    當下,疤瘌眼也不阻攔,笑嗬嗬將這兩個人連同食盒一起帶到了裏麵的囚牢當中。


    “少爺,老管家擔心您在大牢裏沒有胃口。在德興樓要了一桌燕翅席,他們家做的清淡,您吃了不至於上火。”說話的時候,兩名長隨打開食盒,從裏麵端出來一盆一盆牢頭們都沒有見過的菜肴。


    黃的是魚翅,透明的是燕窩。還有一些菜肴這些獄卒們聽都沒有聽說過,當下附近的獄卒們也顧不得什麽了,紛紛聞著香氣湊了過來,看一眼他們聞所未聞的菜肴。


    “你說有這海底,做什麽不好,偏偏去販私鹽。那個是魚翅吧?過年的時候我做廚子的二叔做過一次,都是一絲一絲的,和這個也不一樣啊。”


    “你那是什麽魚翅?我聽說魚翅也分好幾種,人家吃的是最值錢排翅了。你看看那一大塊顫顫巍巍的……”


    “你們差不多一點,好像我們沒吃過似的。”疤瘌眼倒是蹭著犯人的夥食,吃過幾次,不過品相也遠不如這倆長隨食盒裏的魚翅。當下他咽了口口水。就在他要說話的時候,另外一名長隨走了過來,將手裏的食盒遞給了疤瘌眼,說道:“這時我們管家送兄弟們打打牙祭的,弟兄們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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