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的花眼在這,紅玫瑰代表熾熱的愛情。”去了葉的紅玫瑰從花眼扣穿過。“我對你的愛,永遠停留在距離你心口最近的位置。”刻意壓低,平添幾分沙啞的聲音述說著纏綿的情話,那雙眼望來,專注而又溫柔,一雙深色瞳孔中倒映著自己,蓄滿了情意。沒有誰能拒絕這樣的深情,沒有誰能抵擋得住這樣的濃情蜜意。隻可惜,杜明景眼前是紀從驍,而紀從驍身後,還有一個絲毫不差將他的話完全重複的不知名。那便注定會铩羽而歸。當然,紀從驍並沒有直白拒絕,隻說要考慮考慮。杜明景見好就收,當即體貼地離開,留給他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紀從驍並不需要思考,他徑直回身,一把掀開簾子,窺得簾後那人的廬山真麵目。男人靠在牆壁上,低頭把玩著手中同樣鮮豔的玫瑰,聽見聲音,驀地抬起頭,隨即露出一個笑。這是一張紀從驍再熟悉不過的臉。賀斟……不,不是。賀斟是散漫的,是不羈的,整個人帶滿了痞氣,哪怕是穿著正裝的時候,也是吊兒郎當,難有正形。而眼前人,眉目俊朗,笑意溫和,沉著又從容。一雙眼如三月鏡湖,寫滿平靜與端穩,仿佛唯有春風過時,才能帶起幾分漣漪。眼前這個,才是真實的,活生生的存在。賀斟的扮演者——盛淮。紀從驍將《孔雀藍》翻來覆去看了無數回,對這張臉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然而那也隻是對賀斟,當正主盛淮站在眼前時,他一時半會兒卻也沒反應過來。“剛才為什麽不直接拒絕?是不信我的話嗎?”紀從驍沒有說話,盛淮先開口,緩解了這方詭異的氣氛。沒有了遮掩和阻隔的聲音愈發清楚。聲線比方才刻意壓低時要亮上些許,卻仍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低沉。和杜明景的聲音稍有相似,但卻絕不會讓人認錯。杜明景的聲調裏,哪怕是親昵的情話,卻也永遠帶著迫人的威壓,哪怕一句再普通的話,也能讓人聽出必須服從的味道。而盛淮,聲音輕柔,恰到好處,語調不疾不徐,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極其具有親和力。紀從驍回過神,聽明白他的問題,搖頭一笑:“沒有。”世界上沒有全然的巧合。一句話尚且可以說得過去,但兩句,三句,全都一樣,那隻能說明那些動人的情話並非隻說給了一個人聽。隻不過可惜,他這回看走了眼,枉他還為拒絕杜明景的真心而愧疚。不過這也正常,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真心?紀從驍聳聳肩,歎一聲氣,徹底釋然。他抬頭看向盛淮,眼裏有著昭然的疑惑:“你為什麽要提醒我?”盛淮這種提醒無異於將他的性向對自己坦白,在娛樂圈裏,這代表的不定因素太多。然而闊別這個圈子數年,還不曾找回警惕性的盛淮隻理解了字麵意思,並沒有明白這句話中的深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孩兒被騙。”盛淮笑了笑,回答道。和李導談完電影之後,他並沒有一道回去,一個人留在露台上吹風。杜明景和眼前人的交談,他聽得一清二楚。原本以為不過是上司下屬之間的對話,可哪曾想越走越偏……利誘,告白,剖析,還有甜言蜜語,和追求他時所說的話別無二致,他又不傻,自然明白這個自己覺得的真心追求者其實不過是在腳踏兩條船。他明白了,自然也不可能任由杜明景再騙別人。“我24了。”紀從驍皺眉,明顯對小孩兒這個稱呼不滿。“比我小,我29。”盛淮接話。“大叔。”紀從驍冷著一張臉看他,絲毫沒有隱藏語氣中的不滿。盛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靠在欄邊轉頭低笑,他摸了摸鼻子道歉:“我很抱歉,在我家那邊,小孩兒算是一種昵稱。”麵對人家幹脆利落的道歉,紀從驍也不揪著不放。果斷將歪掉的樓掰正。拋去那個不靠譜的稱呼,紀從驍不得不感歎一句:“沒想到盛前輩居然是這麽耿直的一個人!”盛淮挑眉:“你認識我?”“娛樂圈的傳奇啊誰不認識?”紀從驍一筆帶過,沒有過多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徑直回了最初盛淮的疑問,“聽你的意思,是打算直接拒絕?”“不然呢?你想做什麽?”盛淮並沒有遺漏他語調中的不讚同。紀從驍側身望向大廳,依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瞧見杜明景端著酒和人談笑風生。他彎了彎唇角,笑意惡劣:“人生這麽無聊,難得碰上點有意思的。直接拒絕多可惜?”他慫恿盛淮:“咱們做演員的,平時演的夠多了,這一回當個看戲的,看看杜總的精湛表演。怎麽樣?”盛淮看著他,沒有說話,似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紀從驍任他想,眯著眼靠在欄杆上,大長腿往前伸著,有意無意攔在盛淮離開的必經之路。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杜明景的背影,一瞬間已經想到好些個法子,他摸了摸手指,有些迫不及待躍躍欲試。隻不過這另一個合夥人還在考慮。紀從驍複又開口勸道:“盛……哥,我知道你什麽想法,無非就是不屑和他計較,也懶得日後再與他為伍是不是?”“但是這人做錯了事,總該受到點懲罰和教訓。要不然日後再騙其他人怎麽辦?”“好。”“平時也用不著做些什麽,高興了就敷衍一下,不高興愛搭不理也……嗯?”勸人的話還沒說幾句,就被沉穩的聲音打斷。盛淮最初確實隻想和杜明景挑明說開,隻不過這小,嗯……小朋友提醒了他。杜明景這麽行事,的確對不住他們兩,小朋友想要發發火撒撒氣也是理所應該。隻不過人家在杜明景手下吃飯,還能怎麽討?打一頓?罵一場?都不可能。壓根就隻能忍氣吞聲。這麽一想,他提出的方法倒是不錯。不動聲色中把怨氣發泄幹淨,再將話挑明,一拍兩散。這對他而言,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小朋友想玩,他便不拆台,偶爾敷衍杜明景一兩句,讓人玩個盡興便是,總歸……這日子真的是太無聊,看看戲也挺好。紀從驍一愣,當即笑了,一把掏出手機:“來來,咱們留個聯係方式,加個好友,有什麽好玩的一起互通有無。”盛淮看著他被杜明景檢查過一遍始終黑屏的手機還沒來得及提醒一句那是壞的,就看見紀從驍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巴掌大的手機電池,幹淨利落開了手機後蓋,裝上,開機,屏幕一亮。